我最后的记忆是一片白光,一片无源无尽的白光,仿佛这就是我诞生时景象,一个生命的伊始,那无源无尽的白光将我与以前的世界隔绝。
白光散尽,我站在一座山前,视线所到之处一片狼藉。不计其数的大树被连根拔起,残枝碎叶掺杂尘土漫天飞舞,整个场面犹如刚刚被风暴猛烈摧残。
刚才这里肯定发生过什么大事,只是我不知道,而我就这么突兀降生在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好美。
上面是湛蓝的天空,里面静静漂浮着几朵洁白云彩。一面金轮悬挂在更高处,万道金光从中喷薄而出,照射在身上无比温暖。
越过地面上这片狼藉,前面是巍峨的山峰,绿墨苍劲连绵起伏。后面是广袤平地,金黄与翠绿相辉映,间或藏着几十栋房舍,有炊烟袅袅升起。
一阵微风吹过,身上冒出些许凉意,这才发现全身光溜溜,只是颈项处挂着一面金锁。
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随着声音方向望去,一个青帽青衣人骑着一匹白马,由远及近快速向这边驶来。
这个青帽青衣人骑着白马在狼藉处停下。
来者是个目光矍铄的老者,发髻尺长飘然,眉尾吊垂寸余,下巴一绺长须悬挂,全都雪白如霜。
面色却红润饱满,投射出苍劲威武。
老者在马上打量我一番,翻身下马落地,几个动作麻利干脆,凸显孔武矫健。他走进那片狼藉,神色凝重转来转去,双手还不时在地上扒拉,不断捡起一些泥土和树枝在鼻子底下嗅闻,似乎想从中发现一些什么秘密。
最后老者露出失望之色,从狼藉里走出,来到我面前,用很奇怪的眼神盯着我看。当他的视线落在某个地方,我油然生起羞涩感,慌忙用双手遮住那个地方。
老者笑了,脸色变得和蔼可亲,张口说了一句话。
开始我没有听懂,可脑海里即刻跳出六个字‘语言系统转换’,倒是把我吓一跳。
老者弯腰伸手摸摸我的头,又开口说话。
“孩子别怕,告诉爷爷,你是谁家的孩子?怎么光溜溜就跑出来?这山上的狼会叼掉你的******哦。”
我茫然看着老者,不知道如何回答他的问题,因为我的脑海里全然没有自己的信息。
只好怯生生回答。
“老爷爷,我不知道家在哪里,我没有家。”
老者有点困惑。
“那,你叫什么名字?”
我摇摇头。
“不知道。”
老者睁大眼睛。
“那,你今年多大?”
我摇头更干脆。
“不知道。”
老者倒吸一口气,望望身后那片狼藉,似乎若有所思。
这时从远处跑来一匹快马,上面是一位麻衣少年,圆脸大耳叶眉核目,长相比较顺眼。
少爷在老者面前下马,抱拳施礼道。
“师父,刚刚武家村武财主家杨氏生产,听说是位女婴。”
老者面如沉水,低头背手来回踱几步,然后在我面前蹲下,模样很亲切。
“孩子,爷爷名叫袁天罡,是附近天宝观的道士,愿不愿意随爷爷去天宝观安个家?”
望着老者亲切的面容,我觉得他就是亲人,连忙高兴点头道。
“爷爷,我愿意。”
袁天罡伸手抱起我上了马,往来的方向奔去,少年骑马紧随其后。
转眼五年过去。
天宝观一共有四个人,师父袁天罡,那个骑马少年叫李淳风,还有一个少年的名字很古怪叫野田一郎。
李淳风和野田一郎都是袁天罡的徒弟。
第四个人就是我。
刚到天宝观,袁天罡给我取个名字叫‘天泽’,意思是上天赐予的恩泽,并且收我为徒,成为他的第三个徒弟。
虽然都是徒弟,袁天罡传授的技艺各不相同。
李淳风学的是堪舆、测八字、观天象,野田一郎学的是剑术和柔术。
而我呢......
其实我什么都没学,主要是因为野田一郎。
野田一郎如同一个苦大仇深的少年,学习起来根本不要命,除了吃喝拉撒睡,就是拼命苦练剑术和柔术。
在我进观的第十天,师父教了野田一郎一招剑术叫‘反刺’,意思就是突然反身一剑,刺中从背后攻击自己的敌人。
这一招听起来很简单,其实包含八个剑式变化,有单跪式,前翻式,后翻式,侧翻式,斜穿式,后仰式,劈叉式,云步式。
使用起来很复杂,从判断背后对手攻击态势,来决定用何种剑式反击。
这招剑术练习起来需要活人陪练,平时都是师父陪野田一郎练习,一边陪练一边指正他的不足。
这天师父起床较晚,野田一郎无人陪练,就把我拉过去当陪练。
我做陪练很简单,拿把木剑在后面随意攻击,野田一郎根据攻击方向反击,主要锻炼他熟练掌握剑式。
简单摆好架势,我握剑站在野田一郎背后,可能随小孩子心性,一剑朝他屁股刺去。
野田一郎凭借风声判断使出前翻式,只见他跳起来在空中来个前翻,刚到一半身子一挺一侧,不可思议变为前刺,木剑带着风声朝我胸前刺来。
明知是练习,晓得剑不会刺到身上,可能是第一次没适应,我条件反射侧身伸出中食指夹住木剑,紧接着往旁边一甩。
野田一郎整个人连同木剑飞起来,撞在几米远练习用的木人桩上,然后跌落在地痛得嗷嗷直叫唤。
我吓得面如土色,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这一幕正好被刚过来的师父看到,难以置信望了我好一会。
师父走过去拾起木剑,没有理会躺在地上的野田一郎,而是径直走到我面前,眼睛直勾勾盯着我,硬邦邦说了三句话。
“我刺,你夹,不许甩。”
我老实点点头。
师父挺剑向前一刺,速度不快,可能还是不相信刚才的事,怕伤着我。
我伸手一夹,稳稳把剑尖夹在手中,师父想抽出来,可是没有成功。他的眼睛眯起来,里面阴晴不定。
师父低声道。
“放开。”
我松开手指。
师父手腕一抖,眼前出现六朵剑花一齐向我刺来。
我瞅准最殷实的那朵伸出手指,剑尖又稳稳落在手指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