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四,天梯山。
清晨的山林,青葱的树木上还挂着没有消退的露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湿润好闻的泥土味。一只短尾花斑小鹿轻巧地走到一簇低矮的灌木丛前,挑着鲜嫩的叶片吃着,吃一口,它就抬起头小心地看看周围。突然,树林中响起一阵“窸窣”声。短尾鹿尖尖耳朵动了一下,马上迈开灵活的四肢就要迅速逃走。刚刚跑出没几步,它那苗条修长的脖子就被一只苍白有力的大手给掐住了。短尾鹿无助的在半空中扑腾着,两只小小的眼睛里流露出哀求和绝望的目光,但是很快,它的眼眸就失去了所有光彩,不再动弹。
大手的主人是一个穿着黑衣的胖子,肥胖的脸上挤着两只豆大的眼睛,里面充满了凶残和狡黠。胖子将手中的短尾鹿递到嘴边,张开大嘴狠狠地咬了一口,腥红的鲜血很快沾满了他白森森的牙齿,看着恐怖极了。
“妈的,这几天在这林子里每天只能抓些畜生打打牙祭,嘴巴都快淡出个鸟来。”胖子丝毫不在乎满脸的鲜血,又狠狠地吞咽了一口。在他旁边的是一个表情木然的中年汉子,中年汉子淡淡地开口说道:“今天就要上山了,办完这件事,回去你想吃什么都行。”
胖子黄豆般的小眼微微一转,突然一脸贪婪的对着这木然男子说道:“你说我悄悄偷吃一个婴儿会不会有事。”木然男子瞥了他一眼:“你要是不怕老大扒了你的皮,你就去试试。”胖子一脸的颓然:“老大也是的,到现在还不跟我们说到底是什么大事。抓了那么多水灵灵的小孩子,干放着不吃,也不知道要干嘛?”“事关宗门大业,老大是怕走漏了风声,不过今天我们应该就能知道了。”木然男子沉吟一会儿说道。
胖子点点头,咬了几口手中的短尾鹿,然后有些烦闷的一把将鹿尸丢到一旁。他正想着是不是要再去找几只老虎豹子什么的解解馋,突然这时,一阵奇怪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约定的信号,是老大在召集他们了。两人对视一眼,然后展开步伐迅速向声音传来的地方飞掠而去,转眼消失不见。
两人走后不久,一处不起眼的草木前突然泛起一阵涟漪,然后一个白色身影慢慢出现,正是杨仙。杨仙盯着两人远去的方向皱着眉默默沉思了一会儿,然后再次谨慎迅速地追了上去。
黑衣老大面色平静的让几人收拾好东西,然后带头向天梯山上行去。天梯山极为高陡,过了半山腰以后树木就开始慢慢变得稀少了,只有一条粗糙的石阶直通而上。待行到山体三分之二的地方,连石阶都消失不见,只有陡峭的山壁悬崖。笔直的山尖直插云霄,这时,就是再厉害的采药人都不可能上的去了。
若是常人走到这里,看到周身围绕着的淡淡云雾,早就知难而退了。不过黑衣魔修一行都是筑基修士,虽做不到腾云驾雾,但是短暂御空还是可以的,还是能轻松伏崖而上。杨仙攀附着山壁上凸出的石块,运转灵气,也咬牙跟上。
天梯山越往上走气温越低,到最后几乎是遍布积雪,仿佛到了冬天一般。一行人大约走了两个时辰,终于登上了山顶。天梯山的山顶是一块落满厚厚积雪的平地,黑衣老大吩咐一声,就自顾自坐下闭目养神,其余四人也各自坐下。杨仙悄悄躲在一块石头后面,一边小心地观察着他们一边默默恢复着消耗的体力。
大概过了一刻钟的时间,异变突起。山上开始弥漫起白色的雾气,天梯山顶本来就是云雾缭绕,但这雾气来的十分奇怪。这雾气竟然由从天梯山本身发出的。杨仙亲眼看着身下的积雪开始快速的融化,厚厚的雪层在短短几个呼吸间化成一道道水流渗进底下黝黑的山石里,其间释放出的大量雾气将整个山顶层层包裹,几乎看不清五指。
而这个时候,黑衣老大猛地睁开双眼,低低地说了一声:“来了。”
黑衣老大迅速起身,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圆盘,狠狠地拍进了身底下的泥土里。那小圆盘在土中开始发出淡淡的蓝色光芒,并慢慢开始变亮,光芒起初十分微弱到最后几乎刺目到透出了浓浓的白雾。就在蓝光最为耀眼的时候,小圆盘“啪”的一声裂成了两半。黑衣老大死死地盯着圆盘所在的那个地方,直到地面开始有一丝微微的晃动,他才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杨仙感觉山体摇晃的厉害,仿佛是天梯山即将要崩塌了一般。这时的雾气已经消散了一些,勉强能看清一些东西,他紧紧抓住身前的石头,固定住身体。突然,杨仙耳边响起一阵低低的惊呼声,他转头向身侧看去,只见一个小小的身影似乎站立不稳就要掉下山去。杨仙想也没想,伸手抓去。待他将那身影拉到自己身边,仔细一看,竟然是安宁。安宁娇俏的小脸有点煞白,显然是刚刚被吓得不轻。
杨仙眼中怒气一闪,低声喝道:“谁让你来的?”安宁眼圈一红,嘴唇动了动,但是什么话也没说出来,只是倔强的将小脸偏向一旁。杨仙见她这个模样,知道她是担心自己,不觉心头一软,于是只能说了一句:“抓紧我不要出声。”就偏过头去不再看她。安宁欢喜地微微仰起头,看着杨仙好看的侧脸,然后紧紧地抓着他不肯放手。
此时山体的摇晃终于停止,山顶平地中间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一个一丈见方的大洞,寂静幽深不知通往何处。黑衣老大没有丝毫迟疑地跳了进去,魔修老三也紧接着跳下,其余三人迟疑了一会儿,互相对望一眼,还是跟着进去了。
杨仙有点头痛,他没想到安宁也会跟来。安宁在他心目中一直以来都是乖巧听话的模样,没想到今天会做出这样大胆冲动的事来。杨仙有点想让安宁留下,但看看她那安静倔强的表情只能在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嘴上认真嘱咐一声:“万一我顾不上你,千万自己小心。”说完,杨仙拉着她一起跟着跳进了那个大洞里。
黑洞并没有相像中的那般幽深漫长,魔修一行人很快就落到实地,然后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向下的一段曲折漫长的石阶。黑衣老大捏个法诀,一团燃烧的火焰微微照亮了四周,引领着他们向下走去。五人慢慢走着,突然,一个人停住了脚步。
“老大。”说话的是一个女修,五官秀美,只是紫黑色的嘴唇让她的气质显得有几分妖异,“都到现在了,你还不打算告诉我们究竟是什么事吗?”“四娘,闭嘴。”魔修胖子嘴里喝骂一句,眼神却紧紧地盯着黑衣老大。另一个木然男子也愣愣地看过来,只有老三一直低着头默不作声。
黑衣老大转过身来,冷冰冰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你们都想知道吗?”众人沉默不语,那四娘面对着一向积威已久的老大,似乎瞬间失去了再次开口的勇气,期期艾艾地躲闪着他的目光。
“主上魔功大成,注定席卷天下,可惜被小须弥天的秃驴困住了二十年,正教仙门也多了二十年的时间苟延残喘。我们此行的目的就是让他们这二十年里不要过得那么舒坦。我不妨告诉你们,这下面就镇压着一个上古魔头,我们此行就是为了揭开封印,助魔头脱困的。”黑衣老大阴冷的声音在寂暗的洞窟里响起,明灭不定的火光下他的面容显得越发阴桀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