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被流光撞到的那面墙后,是一颗看起来‘年纪’颇大的老槐树,少说也有上百年了,不过瑶光的注意力并不在老槐树上,而是老槐树下的那口水缸,看起来已经被弃用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缸,里面堆积着了将近半缸的树叶。
“你确定要一个人去?”流光眼中有毫不掩饰的担心,偏偏却心有余而力不足,在瑶光简单的为他包扎好伤口之后,脸色还是苍白的可怕。
“不然你去将他们引开,我躲在缸里?”瑶光没好气的说道,手上却毫不含糊的将流光整个人埋进了树叶之中:“这会儿可不是逞强的时候。”
流光默了。
“放心,我一定会回来的。”瑶光笑着拍了拍流光最后露出来的头顶,眼睛弯弯地如同一轮新月,满意的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不过不说流光这样任凭她摆弄的机会很是难得。
流光抿着唇一言不发,脸色看起来并不太高兴。
瑶光倒是没有什么心理负担,将流光“埋”好之后,拍了拍手离开,走之前还不忘带上从农妇家顺来的剪刀防身。
枯叶中的味道并不好闻,流光静下心来打坐,瑶光为他包扎伤口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止血药,虽然对于他此刻严重的伤势没有太大的效果,不过加上自己运功调息一下,应该暂时性命无忧。
瑶光刚走没多远,就迎面撞上了两个身穿黑铁军装的男人,运气实在是太好了。她索性放弃了抵抗,任由自己被他们带走,好在这些人对她还算客气,没有用上五花大绑,或许她赌对了。
眼前黑茫茫的一片,周围太过安静的环境让流光对时间的流逝没有太大的察觉,等他觉得身体恢复了些许力气时,这才轻轻拨了拨头顶的枯叶,明月正当空,竟然已经是晚上了?流光眉头微微皱起,他似乎习惯了用这样严肃的表情来作为思考的姿势。
瑶光还没有回来,不过从那些人的态度看来,应该不会伤瑶光的性命,这也是为什么他会放心让瑶光一个人去的原因,再加上...那只让人震惊的箭。
想要用普通猎户打猎的弓箭,射穿一个人的脑袋,绝对不是一个新手能够做到的事情,偏偏瑶光做到了...流光的记忆中,可从来没有瑶光还是会射箭这种印象存在。
“哎...”流光坐在缸里,轻轻叹了口气,泄露的情绪中竟带着心事万千,抓了一片枯叶握在手心,然后慢慢用手指捏碎成粉末,盘算着伤好之后去追上那帮人需要多久?从此处到帝京少则二十天多则一个月,时间紧迫。
流光有些心烦意乱,如果不是受了伤他也不至于,而什么都做不了,正犹豫着要不要出去看看情况,却听见一阵一阵声响传来,在这样寂静的夜里尤为明显,然后是轻轻的脚步声,离他越来越近。
不知道为什么,流光竟然有些紧张了起来,不是担忧害怕的紧张,而是...
“等很久了吧?”头顶上的枯叶猛的被全部掀开,瑶光轮廓分明的脸瞬间映入眼帘,双眸明亮,直勾勾地看着他。
流光有那么一瞬间的走神,只觉得此刻瑶光的脸似乎比天上的皎月还要引人入胜,短暂的失神之后,他轻轻扯了扯嘴角:“不算久。”只要能等到,多久都不算久。
瑶光笑呵呵的将流光从缸里面扶了出来:“中途被一些事情耽搁了。”
“嗯。”流光点了点头,并没有多问,他几乎整个身体都靠在了身高仅到自己胸口位置的瑶光身上,两个人看起来都显得有些摇摇欲坠,对此,流光实在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
“这是....?”看着不远处停放着的牛车,流光好奇地问道。
“嘿嘿,我从一户人家顺来的。”瑶光说这话的时候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鼻尖,然后连忙解释道:“不过放心!我有留下银两。”虽然不多,但是买一辆牛车倒是绰绰有余了。
在这样夜不闭户的小村子里,想偷一条牛并不是一件难事,只要脸皮够厚就行,流光看了看用来拉货用的牛车,又看了看瑶光,最终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说实话,做这种‘偷车摸牛’的事情,瑶光也是有些心虚的,不过好在流光看起来并没有要责骂她的意思,想当初在清河村的时候,流光曾经还因为自己偷吃东西将她体罚了一顿!想起来就叫人咬牙切齿。
这种偏僻村庄里用的牛车多半是拉货用的,并没有马车那样封闭的车厢,瑶光将流光扶上车之后,站在原地想了想,又重新走回到了那口大水缸旁边。
“你还要做什么?”流光有些不解的看着她,对着一口缸有什么好发呆的?
“把这个一起顺走!”瑶光说着就撸起袖子开始试图搬动这口大缸,奈何她力气太小,水缸竟然纹丝不动。
流光目瞪口呆,有些不太能理解瑶光天马行空的想象,偷牛车可以理解为方便赶路,毕竟他现在不良于行,但是你偷个水缸干嘛?路上装水用?
话虽这样说,流光还是决定助瑶光一臂之力,两个人折腾了好一会儿,才刚水缸的搬到了牛车上,付出的代价则是流光的伤口不意外的再次裂开。
“轻点!”流光看着在自己伤口上涂涂抹抹,下手丝毫不知轻重的瑶光,脸色又白了三分。
瑶光撇了撇嘴:“我这是第一次给人上药...”但是手上的力道还是放柔了一些,毕竟任谁看见眼前血淋淋的伤口,都无法不动容。
流光胸前背上满是剑痕,深浅不一,而最严重则是左臂上的伤口,深可见骨,将之前简单包扎的布条拆开之后,血肉模糊的伤口早已看不出原本的样子,瑶光的眼一下子变得湿润了起来。
“其实也没那么痛。”流光故作轻松地侧过头去,可是一直紧绷的肌肉却出卖了他。
其实瑶光的手法并没有那么糟糕,甚至还用匕首为流光处理了伤口上的腐肉,然后将手边的药草砸碎之后,细细涂抹在上面,完全看不出来第一次给人上药的样子。
况且,一个不懂医理的人,又怎么可能懂得那些草药可以止血治伤?
一路颠簸,流光低着头看向瑶光,她额前的碎发飘摇都没有空去理会,专心致志的神态,仿佛没有什么比眼前正在做的事更为重要,没有比此刻专注的她更动人的美景,流光不愿意主动打破,所以哪怕胸口的疑惑快要喷涌而出,最终也只能尽数吞下。
毕竟,瑶光是否真的失忆,对他来说并没有重要,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