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那样一个优秀耀眼的人在台上,说了令我意想不到的话。
“那个,我路徒在这里,想干一件想了很久的事情,希望大家帮帮我。”他在台上无邪的笑着,整个会堂没有一点声音,连后来的我都被这个气氛所感染,屏住了呼吸。
“陈默同学,你在后台吧?”
路徒的演唱是我的下一个节目,我如今在后台他知道并不稀奇,只是,他为什么要提到我?他参加的竞赛我都没去啊,我打饭也没插过他的队啊,我背地里也没骂过他啊,这什么仇什么怨?难道他要组织他的女生后援团来围殴我?然而还没等我胡思乱想完,那个干净的声音又如炸弹一样挑拨我的心弦。
“陈默,你听清楚了,我,喜欢你。”
他话音刚落,台下的女生吼得我耳膜都要破了。但是,清楚是当然的,我人就在后台,他的一字一句我清清楚楚,一字不落的听到了。
当时,我的本能反应是逃跑,从小到大,不是没有人向我告过白,但这样如此大阵仗,大庭广众之下的,倒让我不知所措起来。
“陈默,你没听到吗?我,路徒,喜欢你!”台上路徒的声音抬高了。惹得台下又是一阵骚动,他小迷妹太多,让我有些惧怕。
“你接受了,就快来台上,你不来,我就一直等着你,你可别耽误我们这届校庆演出的进度啊。”
随后,没过多久,他就故作不耐数落着。
“大家说好了要帮我,怎么还不行动?”
于是又一阵呼喊声想要穿破我的耳膜:“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这次台下的观众居然喊得特别整齐,最让我吃惊的是很多人亮出了贴着我名字的荧光牌。我只得呆呆的愣在那里。
同我一同演出的人见我还傻愣着,就恨不得把我绑起来扔到抬上去,在她们几个人的推搡下我才迷迷糊糊的走上去。
下面又是一阵的:“在一起!在一起!”
路徒不顾我身上怪异的小丑装,拥抱了我,他拿着话筒,嘴就在我耳边,轻轻的话语通过话筒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里:做我女朋友,不许反悔。
台下又是一阵喊声。
我只是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
然后一阵背景音乐响起,路徒松开我朝我邪邪的笑着,继续唱起了刚才的歌:
……
他们都老了吧……
他们在哪里呀……
……
那个时刻,台下的欢呼声从来没停止过,早就准备好的荧光牌,突然响起来的音乐,一旁的我后知后觉地才意识到,这都是路徒早谋划好了的。
当时我化着小丑妆,穿着小丑服,和舞台上的白衬衫,牛仔裤,黑布鞋的路徒格格不入,但这还是成了我到如今最美好的回忆。
我尽管不清楚当时在台上的自己是否喜欢路徒,但俩人到了后面,感情是不言而喻的。
事后,路徒嘲笑我的那个小丑大红唇太煞风景,说我涂口红太恐怖,还是不涂正常些,虽然知道他是指那个令人难忘的小丑妆,但我还是下意识的不去碰口红,化妆品里顶多就是几支可以变色的润唇膏。
偏偏我们其中有一个,先不告而别,毕业很久了,也不敢踏足这里,只是这次特别的校庆,路徒会到场吗,那个我满世界找过的人,会来吗?我想不到,也不敢多想。
“我要和一些人谈谈工作上的事,就先失陪一下,你……”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卷入我的回忆里来。
“别离开我!”我几乎是下意识的说到,还打断了对方的话,我的双手毫无安全感的死死的揪住了对方质地精良的西装袖口。
“陈小姐?你没事吧?”原本平淡的声音染上了一丝担忧。
不!不是路徒的声音。我甩了甩脑袋,意识也回归现实,惊觉身边的人是廖仲北,立马松开了手,发现他的袖口有次皱了。
“没事,对不起,我……有些失礼了。”我尽量掩饰眼底的情绪。
“我没什么,你……真的没事吗,要不要找仲西来陪你?”
“不用了,你去忙你的吧,仲西在哪我还是比较知道她的。”感受到来自廖仲北的若有若无的关心,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好,有什么事在那边坐着就好了,我忙完了去找你。”
我顺着廖仲北的方向看去,那个角落人少,吃得东西多,的确适合等人。
“嗯,我先到处走走。”廖仲西应该是到了,但我并不想先去找廖仲西,刚刚想到了路徒,我想先一个人,不想她看到我,做出多余的担心。
“好,你一个人注意安全,小心一些。”廖仲北看了看我所穿的恨天高。
“嗯。我知道的,你快去忙你的吧。”我迫不及待的想结束这个谈话,感觉今天晚上和廖仲北说了太多话,让我有些惶恐,尽管我也不知道这感觉从何而来,总之,感觉我好像真的成了廖仲北的女伴了,那平淡惯了的语气在我如今听来让我感到慌乱。
廖仲北终归只是看着我,点了点头,就隐入了一群西装革履的人群里了,我看着他的背影,其实就算廖仲北融入了人群,饶是我这种脸盲症患者也能找到他,他的气质让人很难去无视。
我收回视线,尽量靠着摆放餐点的桌子走,走得很慢,并不是我装什么斯文淑女,而是这鞋子对于我来说太过难驾驭,只得依靠桌子,慢慢的走,至少不会太难看。
为了自然一些,我拿起了一杯香槟,时不时抿上一两口,视线总在偷偷下意识的到处寻找一个熟悉的背影。
在我像做小偷一样仔细的寻找的时候,一只手冷不防的拍了拍我裸露的肩膀。我一时吓得香槟都要抖出来。
随后就听到那罪魁祸首“嘿”了一声。
我转过身,就要给黎唐一拳,却被他利落地地躲过了。
“喂,没必要吧,又不是做什么亏心事被我发现了,至于这么狠吗?刚刚那个你那个拳头擦过我耳边,那阵风,我穿这么多衣服都觉得凉快。”
熟悉的不正经的语调,一身白西装,头发梳的一丝不苟。我看着眼前的黎唐,不怀好意的笑笑,晃了晃手中的酒杯。
“你打扮这一身耗了不少功夫吧?”
“哎,你别乱来啊。”黎唐面带惊慌地夺过我的杯子,顺手放在了路过的侍者手中的托盘上。目送着渐渐远去的酒杯,黎唐才满脸痞笑的说,“好歹我也是你师兄啊。”
“我已经毕业了,只是你还在读博而已。”
“那也是师兄妹啊,而且我的师妹这么优秀,上哪里找得到呢,天下无双啊,就拿刚刚的那拳来说,真是厉害,不愧是我们小西的好闺蜜……”
“我也不知道你的小西现在在哪,我和她不是一块来的。”我太了解黎唐了,他从一开始就看上了廖仲西,每天追问我关于她的消息,当得知廖仲西是廖家千金时,当时就发誓说要收起玩心,成为博士,要更配得上她,当时只要认得他的人都开了一场赌局,结果人人都输得血本无归。其余时间,他都去学柔道了,说是要保护廖仲西,可黎唐筋骨僵硬,资质差得出奇,只学到了皮毛,他本想还继续学下去,可那教练求着让他别学,怕他影响教练自己远播的美誉。我把这件事告诉给了廖仲西,廖仲西笑得直不起腰来,黎唐也算因祸得福,让廖仲西彻底地记住了他,尽管印象比较喜感。虽然只学到了皮毛,但并不妨碍躲过我一拳。
“哼,我就知道你不会告诉我,我自己去找。”黎唐佯装要走。
我看出他的心思,便问他:“老师呢?他在哪?我想去看看他。”
黎唐看向我,皱起眉头,一副严兄训妹的样子,派头十足。
“你知道想老师了?这么久也不回来看看,不想师兄也就算了,老师总不能忘吧?还有,你毕业那个时候做的叫个什么事啊?对得起老师吗?真不知道脑子是不是挨驴踢了。”黎唐的数落没有错,也没有恶意。我一一点头接受,只是“挨驴踢了”这个词似曾相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