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屠王爷醒过来心情很不爽,头昏昏沉沉的,四肢有些僵硬,睡的不舒服,醒来后比没睡着之前更感觉到身体皱皱巴巴的。
侍卫端来的肉糜粥等吃食,王爷看了一眼,没胃口,将就着喝了一杯酥酪,吃了几片干鹿肉,想起黎明前的和虞国武士的战斗,一股子火苗从小腹升起,沿着经络和血脉很快就传遍了身体的各个角落,皮肤发红,脸上像打了鸡血一般,鼻子里呼呼地喷着粗气。
周围的侍卫们一瞧王爷两眼发直,脸色通红无汗的样子,不知道王爷心里想的什么变成这样,他们习惯性的猜测王爷这是阳气冲脑要驭女了。
昨天在长山城兵士们是挑了两个最好的民女献给王爷的,没想到护军将军被虞国的武士砍断双腿,气的王爷把两可怜的女子斩了,提刀去找虞国人算账,旧账没算完,包括一名校尉在内的十来名龙翔军又成了一笔带血的新帐,人还夺路逃走了,王爷这口气没出来顶在胸口。
王爷这困意其实就是气血攻心后引起的脑部缺氧供血不足,心口堵的这口气没出来,从小娘胎里带出来的体热血燥的症候,加上折腾了一天一夜,不迷糊才怪呢!睡了一觉尽管还没有完全恢复身体,周围人猜王爷醒来的这状态,八成是要找女人这事,侍卫和将军们还是松了口气的,说明王爷没啥毛病了。
可是荒郊野外的去哪找啊?长山县里一地的残尸,周边即使有稀稀落落的小山村或是山民,也早就逃得无影无踪了,但是王爷要是得不到女人,是会发狂的,发了狂六亲不认,闹不好就把哪个看着不顺眼的给咔嚓了,所以侍卫们纷纷上马,远远近近去搜寻女人,一时间定阳隘口四下里都是去寻找民女民妇的骑兵。
王爷愣愣地坐在那里,他不管手下人去做啥了,还在回忆废墟里的那一战,随军的太医司马很有眼色,好言劝王爷先进玉露消渴丸一枚,帮着王爷压压翻腾狂沸的血气,民女找来前起码能顺着点气别发狂。
前方急送回来的线报也被王爷身边的行军司马压下了,这种情况王爷不可能马上具装出发的,司马、主簿等几名官员和将领们商量了下,随即给同虞军对峙的中郎将发了一道回执,命他便宜行事,置军控通道,若虞军来攻,弓弩射回。
命令送的很及时,夏楚军列队一个多时辰了,前心贴后心的,看看山上的虞军,也就是弹弹琴的丝毫没有下来接战的意思,领军将军中郎将干脆下令,战马卸下笼甲原地喂料饮水,人不解甲就地埋锅造饭,当然身份不同用饭也是有先后的,光禄营的人分成三拨,一拨去喂所有的马,一拨做饭先紧着龙翔军们吃,一拨弓上弦刀出鞘的面向山丘列队警戒。
龙翔军们对伺候马的骁骑们还有点不放心,很多武士都是顾不上自己吃饭,宁可饿着肚子也亲自去给龙马卸下具装铠,打水刷洗,精料鲜草的手把手的喂,骁骑们的突厥马就简单多了,几百匹马有个十来人照顾着吃料,没龙马那么娇贵的。
官道北侧的草地上转眼炊烟四起,二十口行军铜制釜甑上热气四溢,黄橙橙的黄米饭咕嘟咕嘟的眼看就要煮的黏黏糯糯的,不少军士们都用干肉糇粮蘸着米汤吃上了,饭香引得藏匿的鸟儿叽叽喳喳的在草地上空盘旋着,胆大的甚至在地上蹦蹦跳跳的去军士们脚下捡拾面饼的残渣。
等饭吃完了肚子里有食,马也吃饱了补充了体力,天塌下来都不怕,当兵的要有口热乎饭吃那都是最开心的事,夏楚军们围坐在釜甑前,看着锅里热乎乎的稠粥,拿对面山丘上的虞军当调笑的对象呢,指指点点的不时爆发出一阵哄笑,不过老人们说得好,吃饭时说话是容易呛到的,那个取笑虞军是一群山上的土獾的主一口干粮噎在了嗓子眼,说不出话来,拼命的晃动着手指。
旁边的人还以为他还在模仿山上的虞军害怕的样子呢,笑得更厉害了,被噎到的哥们急的用手玩命的去掏堵在嗓子里的干粮,连咳嗽带干呕的总算吐出了那块饼子,眼泪都快咳出来了,手又指向山丘,上气不接下气的说:“看,快看,土獾下来了!”
一伙人探起身来狐疑的观瞧,天啊,真的!山上的盾阵正在缓缓地分开,一队穿着青白色衣服的人手持灰不拉几颜色的圆盾,依次越过据马前的壕沟。最先看到虞军行动的几个人惊呼起来,吃饭的人们纷纷的起身观望。
与此同时,在官道南警戒的骁骑们吹响了预警的号角,呜呜呜地号角声霎时灌满了所有人的耳朵,鸟儿们再次被吓得急速的逃向山林。
各队的号角此起彼伏的接连吹响,所有人丢下手里的木碗干粮,用最快的速度冲向灌木丛,那里有他们的战马。然而最先冲到灌木丛的武士们傻眼了,所有的战马都卸下了战甲和缰笼,至少一半以上卧在地上合着双眼睡觉呢!马吃饱了是必须要休息的,就算是套上鞍笼也跑不起来,你见过谁吃饱了跑的飞快的?
手忙脚乱的去拉拽战马,很多马儿被打断了美梦,耍赖不起来,个别脾气大的,连尥蹶子带咬人的弄都弄不住。按不住马战甲就无法装配上,正在混乱之时,领军将军中郎将的号角吹响了,掌旗校尉奋力地挥动大纛旗,打出全员集结的旗语。
好在人没有解甲,不管战马了拿起武器再次奔回到官道上,按照骑着马的队列顺序,乱哄哄的集结完毕,这些没了战马的武士们惊奇的发现,两队虞军已经距离他们不足百步了。
真可恨啊!饭刚煮的糯熟就要盛在碗里,干粮掰开了还没浸泡到粥中呢,这虞军偏偏来捣乱,吃饭时来捣乱这是最可恨的事情,夏楚军一个个的光火的很,嘴里不停的咒骂着。
虞军来的人并不多,严格的说来得还不是穿戴着甲胄的那些正规卫卒们,押粮的卫卒们还手持大盾在山上呢,在径长三尺左右的圆盾后隐约露出的是青色的粗麻衣,看不到腿部有胫甲和护甲,只是用麻绳捆扎的绑腿而已。也没有虞军步兵装备的步槊矛尖露出,看不清这些人到底拿的什么兵器。
龙翔军的领军将军在马上直起身来大致能看清来的是两队虞军,分成前后两排,前面大约是没穿甲胄的百十人,身前圆盾遮护头胸,盾后持的攻击武器可能是短刀之类,后一排的也没有穿麻札甲或是软鳞甲,同样是青色的麻衣,手持更小一些的圆盾遮在前胸,从露出的角尖能看出拿的应该是角弓或是短弩,背后有尺把长的刀钻斜伸出肩头。
所有能看到的虞军都用一块麻布包裹着头部,领军将军拢着眼神仔细的辨认了下,觉得这些人的装束既不是军士的常服也不是民夫的短衣,看着眼熟一下子又想不起来,还是旁边的参军眼尖,看出来这青色的装束是僧人的短服,没错,就是僧人的常服!
和尚来打仗?闻所未闻!战场上只见过僧人们来帮着料理伤者,掩埋超度死者,还从来没见过和尚持刀上阵的!中郎将和左右的官员们嘀咕了几句,闹不清这些僧人是真来作战的还是另有企图。
确实是玉林禅寺的僧人,不过这些也确实不是剃度的僧人,都是没受戒的修行者,只有两个人例外,前排正中的圆盾后闪现的是县尉的红色官服,只不过袍襟掖在腰间,另一个是他身旁的十九郎,白色的粗麻长衫也把下摆拢到背后打了个结。
对于虞军的出击,龙翔军除了蔑视外倒不觉得很意外,他们都是从各军中因功擢升来的,别看在骁骑营和龙翔军中顶的名号都是普通的军士,随便放到任何一支其他部队里都是百人将之才,打仗,他们绝对不是业余的,是专业人士里的高级人才。
号角声再次呜呜呜地吹响,骁骑武士们转身队列分开,而所有的玄甲龙翔军武士们则踏前五步,站成平行的三列,每一列间隔两步,第一排手持圆盾环首刀,第二排双手端着马槊,槊尖越过第一排武士的肩头伸出去三尺有余,第三排既没有持盾也没有拿槊,刀斜插在后背,手中是骑兵用的铁骨短弩。
鼓声缓慢地一声一声的击响着,号角声还在此起彼伏的回荡着,铁甲武士们迈开了脚步,每踏出一步,身上的甲叶碰撞着摩擦着,战靴重重地砸向地面,青草们转瞬被碾压的折枝叶残,压榨出的汁液散发出一股子呛鼻子的腥气。
红甲的骁骑们相差几秒钟后也一起迈开了步伐,他们的是玄甲武士的侧翼,圆盾马槊组成的两翼像张开的翅膀,护住中间铁板一块的玄甲武士,整个队形如同一把倒着张开的大剪刀慢慢地向虞军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