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注定是被载入史册的一天。红云笼罩着大地,太阳黯淡无光,雾气升腾。天地的界限已不再分明。隐约雷鸣中,夹杂着蛟的嘶吼,那是悲伤的音乐。
尧山。
天下贤能齐聚于此,诸神各国皆访山悼缅。谁?是谁?能够让天地变色,能够号召天下群雄?
山顶,有方回、善卷、披衣、许由四位有道贤士分居四象。远方凤鸾清啸,讲道台冲天而起!是鹿仙女驾着黑龙而来,气质卓然,肌霜似雪,冠绝天下的姿容令众人微微动容。她是他的女人,即使她身居深山,纵然他苦寻无果,他们却无时无刻地不思念着对方,这是天帝的决定,即使他领袖群雄,才冠天下,对于天帝的命令,他的抗争,无果。
鹿仙女的到来昭示着他终于离去,多年之后的重逢,她与他,已是两隔。在冲天的光柱之中,他的身形显于大地,依旧是那般卓尔不群。他缓缓坐在了陪伴他半生的讲道台,轻轻地抚摸着这块集他大道于此的岩石,丝毫没有即将逝世的绝望,然后,他放声大笑!睥睨天下的豪迈!用尽他最后的神力,他君临天下!却平似凡民!
此刻,天地归于宁静,他的笑声传遍了东方大陆,花草树木,虫鱼鸟兽,都将接受他的灵赐。所有人沐浴在他的灵赐之下,以为他的笑声仍像以往,气概山河。唯独讲道台知道,他的声音充满了无奈,对生灵万物终有一结,对天下未知之物的渴望,对自己即将到来的结束包含无奈。
他不愿意离开,可惜没人知他。
“吾生一百一十二年,父帝喾,母陈峰氏,辅佐兄长帝挚,后封于陶唐之地。立帝七十年,制四时,治水患,幸天下英豪之辅佐,水患得解,然万千生命血筑堤坝,吾愧其亲戚族人。再则十日并出,焦禾稼,杀草木,而民无所食。猰貐、凿齿、九婴、大风、封豨、修蛇皆为民害。使后羿落九日,杀民害。吾战于丹水之浦,以服南蛮。此间功绩皆是世人所助,以微博之计一当天下之任,诚惶诚恐,今吾身去日,异象遍处,天下久安,难再定,往昔再现,望众位尽其职,传吾志!此去,快哉!痛哉!
吾,伊祁放勋!兼天下,以身证道!去也!”
他是尧!举世无双!君临天下!
振聋发聩!悲哉,壮哉!尧于光柱之中化三气,终于消散在天际。百兽,群神皆哭。鹿仙女站在黑龙身上,痴痴地望着尧,银牙狠咬,手势疾变,打了道符置于讲道台巨岩之中,光柱消弭,风清,而红云不散。
“请鹿仙女主持!”这是舜,继尧之后,执掌天下已有二十八年。娥皇,女英分立身旁。“舜帝过谦,我女流之辈,夫君飞升离去,自是该守灵三年,再不问世事。一切由舜帝做主!”鹿仙女说完即去,黑龙划破红云,半晌不见其尾。
四岳躬身,“请舜帝主持大局!”。舜久久地望着红云,两行清泪滴落,也不说话。众贤群仙见状齐声道:“今天下异变,还望舜帝主持!莫负天下!”舜没有出声,还是望着红云,尧帝的离去,将天下的担子都放在了他身上,他德行能力都是超乎常人,然而面对此景,他才意识到,他如尧帝一般,如众生一般,都是凡胎。他感觉压力已经压得他喘不过气了。
“哼,你倒是说话啊!你若没胆,不如交给我吧!”说话的是尧的儿子丹朱,他是尧帝与鹿仙女所生,天生灵根聪慧,却凶顽不堪,难当大任,尧没有选择他作为继任者,丹朱因为这一直对舜有不满。“放肆!丹朱!尧帝刚去,你怎可说这样的话!”后羿大喝一声。他的勇武举世难当,世所公知,他含怒一喝,连尧山也抖上一抖。“后羿!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你可敢与我一战?”丹朱自负灵力高强,从鹿仙女传承的灵赐已接近法力,自是可与后羿一战。
后羿也不多说,抄起赤弓飞身而上,与丹朱共立在讲道台上。丹朱见状,左手做拈花状,右手结光焰火界印,顷刻之间,身后火光冲天,结成火球,直奔后羿而去。面对如此浩大声势,后羿也不惊慌,将弓反背身后,双手结摧伏诸魔印,待火球近身,突生一道怒目天神的光壁,火球立刻消散无形。丹朱变了变脸色,早就听说后羿之勇,连神仙都难挡,今次见他顷刻之间就将自己耗费大灵力的仙术消散于无形,丹朱有些踌躇了,他非是想篡夺帝位,只是性格如此,奈何后羿严厉刚正不阿,此时二人僵持不下。
“够了!你们在尧帝的讲道台都干了什么!”舜帝含着帝王之威让两人住手,帝王之灵力在于制人,号令莫敢不从。二人听舜帝说话,只得作罢。后羿单膝而跪,“舜帝恕罪!”。“算了,后羿,你为人严厉,一丝不苟,这也不都是你的错,然如今当务之急还是解读这红云之谜。”舜面色稍缓说道。丹朱皱皱眉头,也不再说话了。
“各位贤者大能!尧帝今去本是天下之大不幸,且又有红云遮天,可有解法?”舜帝站于讲道台之上,号召群雄。一会儿,许由出列道:“天下自然万法归一,自然无为,异变为红,本是祥瑞,可红云遮天,极大极深,物极必反,又为大凶,此天降凶兆,祛除无力,依我愚见,不如现将其封印。”“如此神迹如何封印?”风神防风氏后裔出列问道。
“云属水,红印火,二者本不能依存,如今红云遮天,正印阴阳水合,用阴阳转换之法可将红云变其本质,在封印于尧帝的讲道台之中,大事可成。”蒲伊此时驾白云而来。“老师。”许由微微躬身施礼。蒲伊单手一挥说道:“无妨,四岳结四象阵,众仙结三百六十五星宿大阵在外围,我与舜帝居中收束红云。”
顿时山顶七彩神光冲天,又有星辰之相萦绕其中,舜帝与蒲伊居中,结“道法归一”,只见红云开始旋转,一旋涡状收束于讲道台之中。霎时间冤鬼哭厉,尸气弥漫,红云隐隐有脱轨之相。
“不好!”蒲伊大喝道,“大家收敛心神,莫叫红云遁逃!”噗!说话间,已有数人身心俱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