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一脸平静的系统兵脸上没有丝毫新兵初上战场的恐慌与杀人后的惊惶,在工事中操作着双联装的ZB60向观察员指示的方向倾泻着弹药。即便是双联装的ZB60射速还是远远不及部队刚装备上的MG34,但是15毫米的大口径赋予了它可怕的杀伤力,一发发十多公分长的穿甲燃烧弹被激发后以每秒近千米的超音速冲出枪口,在空气中拉出可怕的尖啸。而它的威力更是让人心惊胆战,一发子弹击中了一匹战马的脖子时,被击中的部位立即爆裂得粉碎,马头被炸开到一旁落在地上被跟进的马匹踩得稀烂,马身却靠着惯性与神经反射依然向前跑了几步,然后才倒下被继续冲锋的骑兵践踏成血泥。
马背上的骑士同样未能幸免,击碎马脖子的子弹未受干扰的继续飞行,撞在骑兵的胸腹位置。无论是厚厚的冬装,还是结实的肌肉,又或者坚硬的骨骼都没有起到任何的保护作用,大口径穿甲燃烧弹携带着巨大的动能在骑士胸腹位置爆发。直起身子端枪射击的骑兵只觉得身体一轻,自己似乎飞了起来,前方诡异出现一匹无头马驮着一个只剩下双腿和小腹的半截人在冲锋。“这马和人的身子好熟悉啊……”这是被击中骑兵的最后想法。
脸色煞白的孙鑫半跪在所在阵地中心工事里的一个观察窗口下摆放的潜望镜面前,身旁的呕吐物清晰的显示着他的不自然。
白天的战斗因为火力过于凶猛和自己对于指挥的投入,哪怕是初上战场的孙鑫也没有什么不适的表现,然而到了晚上情况却完全不同了,由于自己的属下还未开火,孙鑫便开始观察敌方的进攻情况,不曾想这成了他噩梦的开始。
在迫击炮发射的照明弹发出的惨白光线的照耀下,马家骑兵还有被他们挟裹着冲刺的牛羊群被大口径机枪打得人马俱碎,血肉横飞。被击中时暴起的血雾,倒地后被踏成肉糜的尸体,被打得奇形怪状的残肢断臂在子弹装药的作用下开始燃烧,让前沿阵地开始弥漫着一股香喷喷的烤肉味道。一线的新兵蛋子不知道缘由,在哪里啧啧称奇,全没有注意到身边老兵那强制忍耐的神情。
“嘘、嘘、嘘……”在一线观察哨中值班的少尉排长吹响了口中的哨子,听到哨声的兵们跑上枪位将旋下后盖的手榴弹放在面前,上好了刺刀的步枪指向前方,一面观察对方骑兵的距离一面竖着耳朵等候军官的命令。
“砰……”后方的迫击炮打出的一发照明弹照出了一大片的影子倒是让坎坷不安的兵们松了一口气。不多的骑兵赶着一群群的牛羊冲了过来,趁天黑安装的普通地雷基本都被引爆,并没有对马家骑兵造成什么太大的阻碍。
阵地上首先开火的是重机枪小组的马克沁,在白天的战斗中确定马家骑兵携带的步兵炮和迫击炮都无法威胁到用木桩、钢板、沙袋和厚厚的泥土码起来的机枪工事后,机枪小组开火那叫一个肆无忌惮,枪口前那半尺长的枪焰基本上就没有断过,充分发扬了马克沁那只要有水有弹药就能打到死的特色。
当几条火鞭在进攻队伍中抽了几遍后,孙殿芳部的主力机枪‘大腰子’也开始将弹药‘快递’到牛羊群中,只是那不到百发每分钟的战斗射速让见识过MG34射速的孙鑫眉头大皱,以前爱得像宝,可现在……果然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该扔么?
几乎就在捷格加廖夫轻机枪开火的同时,马家骑兵任由已经疯狂的牛羊群冲向基地防守阵地,自己却驾驭着战马轻灵的转身走人。这种送肉上门的打法让初上战场的孙鑫目瞪口呆,这是怕咱们粮食不足给送来的补充吗?
发现马家打法有些不对的基地指挥官生怕孙鑫连队出什么问题,毕竟非系统出身的孙家军可没有系统兵那战斗到最后一人的战斗意志。一旦因为出身问题而显得有点小家子气的孙家军为了节省子弹而减弱火力的话,隐藏在炮灰队伍后方的精锐骑兵会告诉他们,在战场上,节约不一定是好品质,浪费到显得奢侈的火力才是王道!
带着三辆临时加装了12。7M2式勃朗宁大口径重机枪的越野吉普,基地指挥官拉来了三拖车近百箱各种口径的机枪子弹来到了孙鑫部阵地的中心工事,对孙鑫那苍白的脸色和通讯员正在收拾的呕吐物视而不见,对他拱了拱手说道:“别怪兄弟多事,咱们这什么都缺也不会缺了弹药,这些子弹您先用着,要不够咱再送几车,千万别琢磨着马家骑兵攻势不大就给咱们老大省点子弹。说句不中听的话,这一仗也关乎着兄弟的前程,要真出了什么篓子,兄弟可就得去山里守仓库了,有什么冒犯的地方还望老兄您见谅才是,兄弟在这先给您陪个不是了!”
“当兵吃粮把脑袋栓裤腰带上,要么想升官发财,要么想封妻萌子。说实话,我的兵虽然号称老兵多,可要跟您手下一比,谁都会认为我手下的才是菜鸟,我说你们那边是怎么练的啊?”孙鑫倒是很豁达,并不介意对方对自己实力的不放心。
基地指挥官脸上一白,仿佛想起了什么难受的事情:“拿钱砸呗,一个训练基地一年的消耗都快够南京那边打大半年的仗了,这还只是子弹消耗,要论上大口径重炮的话,最高领袖再装备几个精锐德械师绝对没有问题。参谋部那帮孙子没事就变着法的做预案,老子们只能拼着命的跑战术,每天唯一的想法就是好好睡一觉,没人往你睡觉的屋子里扔鞭炮,门口还挂上带绊弦的辣椒粉弹,教室里上课上到一半有人向里边灌催泪瓦斯,武装越野有机枪对你开火,虽然上的是空包弹。”
“不过……”基地指挥官那张棺材脸因为幸灾乐祸而鲜活起来:“这好事马上就轮到你们了,恭喜!”
“打完这仗您不一样要升,难道还是直接去新部队报到?”孙鑫反击道。
“不怕了,过了咱这个级别……”基地指挥官指了指自己肩上的两杠三星继续说道:“就是去军校也是指挥学院,不会再去坑爹的以高、特级士官,士官长为主的步校了,那帮兵油子,蒙着眼睛都能在战场上活下来,您吃了亏也别琢磨着报复什么的,他们的直属长官就是咱们的老大!嘿嘿……”
“我们不是整连拉去训练吗?他们也敢乱来?”孙鑫表示不服。
“嘁……第七军军直属侦察连也这么想过,还这么做过,不成想那帮教官放了个装甲营在他们营区旁边,结果过来做步兵培训的一连人大多转行去装甲团了,差点没把第七军军长气个半死,还跟跑过来不知道是道谢还是恶心人的装甲团团长打了一架,被白长官一人一脚踹小黑屋关了一天”。
“怎么会呢?”孙鑫开始打听八卦了。
“侦察连的想围殴教官,结果实验坦克直接把他们的营房推平,这一来二去的接受步兵培训的一帮子人就对装甲上了手了。侦察连里可是全军的精锐所在啊,这一培训倒培训给了装甲团,团长也是得了便宜卖乖,都挂了将衔了还玩上一把少年轻狂,跑廖军长面前得瑟,这不就打起来了吗?”基地指挥官不着痕迹的警告孙鑫别以为人多就会势众。
“哒哒哒哒哒……”骤然响起的马克沁机枪的枪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兄弟要去其它阵地看看,就不打扰老兄了!”基地指挥官回礼后转身走人。
放下敬礼的手,孙鑫对工事内的军官命令道:“你们带几个人把弹药分下去,娘的,咱们这一仗飚出去的子弹以前都够一个师打上好几天的了,这广西人也忒有财了吧?”
“会不会是他们怕影响士气,尤其是怕咱们连出漏子,所以才打肿脸充胖子?我过来的时候好像听见他们阵地上都在用歪把子了!”孙鑫手下的中尉副连长提出了疑问。
孙鑫没有搭话,只是看向了他们连的‘镇连之宝’--他干爹介绍来的一位打过老毛子,杀过小日本,九一八后心灰意冷跟自己干爹跑腿做小买卖的积年老匪。
“他们的老兵正在教新兵蛋子玩歪把子,短点射不歇气,就比谁坚持的更久,赌注是明天早餐配发的牛奶巧克力,他们那种射速极快的机枪根本就没有开火,不过弹药绝对充足,每挺机枪配发的子弹至少上万,而且连属中心工事下层弹药库里储备更多,就是后边仓库空了也能坚持两三天的。”积年老匪对于自己踩点能力极有信心,以各种借口在几个阵地上晃了一圈后以斩金截铁口气回答道。
“把车上的弹药搬进来吧,机枪弹药给送三成到阵地上,剩下的让下边的排长自己派人来取,不就是守到明天吗?告诉下边的弟兄们,这一仗打好了,咱们可就是眼睛一眨老母鸡变鸭,张家的老大,狗肉将军张宗昌的侄子发了话了:‘顶住了,咱们换装成摩托化,打好了,咱们可就是机械化加强营了,全连全部升官,集体培训,张家掏钱给换装。’我们将是第四十师里边的头号王牌了!叔,辛苦你您一下,带一个班在前边看着一点,别出了什么纰漏,咱们成龙还是变蟒可就看今儿晚上了!”孙鑫对老匪弯了下腰拜托道。
“都精神点啊!听侍卫队那帮孙子说广西准备收编咱们第四十师了,到时候拿的可不是不知道怎么用的军票了,不是大洋就是广西银行劵,咱们要是成了机械化营薪水至少比那些步兵高三成,更别提咱们坐车他们吃灰了。这一仗要打不好,给师长弄个不上不下只有几辆卡车的摩托化营,到时候可别怪师长临阵换将过河拆桥了,告诉弟兄们,我这有几千现大洋,打好了,就是他们的,军官一律不分。顺便告诉那些带兵的,有本事就来我这领走小黄鱼!”孙鑫也豁出去了,把孙殿英给他的准备跟后勤军官套近乎准备走私军火的款子都拿了出来--反正晚上加强这一批枪支弹药也勉强能交差了,先给自己打算打算吧!心知肚明这帮兵油子没好处就划水,没准就有不知事的玩意带头跑路,也不管在平原上能不能跑过骑兵孙鑫暗暗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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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家骑兵的‘炮灰攻势’还在继续,而精锐的骑兵团就像百多年前一样,人衔枚、马束口,马蹄用厚厚的布料包裹起来,马儿面部业已绑上面罩随时能拉上蒙住眼睛以方便进行高速冲锋。上千人马就隐藏在照明弹没有照到的黑暗中默默的等待着进攻的命令。
随着其它方向攻击的加强,骑兵团正前方的火力开始削弱,就连照明弹也没有那么密集了。亲自带队的二团团长轻轻打了个唿哨,翻身上马,带着队伍开始缓缓的加速准备开始冲锋,浑不知已经将自己和自己的部队一起带入了地狱……
还沉浸在骑兵平原冲击无敌的信念中的马家骑兵根本没有在白天战斗时一团的悲惨遭遇中发现这种冷兵器时代的冲锋方式在高强度火力面前是多么的脆弱!而对方阵地上那一挺挺保持着沉默的MG34和临时加强的马克沁与M2高射机枪就像是七月下旬的鬼门关,已经开始准备将冲锋而来的骑兵拉回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