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原早晚温差有点大,郊外野草上的露珠,折射着凌晨东方那点鱼肚白……
西城门的大道上,七辆马车在马夫的驱使下缓慢有序的行驶着,头车的马夫脸上满脸的焦急,不停的摸着发白的山羊胡,预定夜半接头,现在已经寅时了,而且城门现在已近在眼前,刑法规定帝国所有城池酉时过,城门闭,卯时至,城门开,如有夜欲出城门者,须有城主手谕,如无者,近城门三十丈,视为反,当斩。(守夜将士须披甲带盔,刀剑出鞘,以便最快速度迎击敌人)
离城门也不过六十丈,再这样下去不用多久就到城门,借着早晨的一点点鱼白,已经可以看清士兵手中的刀剑的寒芒,士兵早已经远远的注视着车队。
越来越近了,车轱辘滚动的声音夹杂着马蹄声,在空荡荡的街道上回响。每走一段路,马夫的心就绷得更紧。他们赶车最是尊重和雇主的协议,雇主说马车一起步就不能停,就算是赶到涯边,也必须去遵守。原本只需要两个时辰就能出城的路,被马夫硬生生拖延了近七八个小时。信誉第一的原则,和娴熟的驾车技术让他的车队成为烨城最抢手。
昨天中午接到这单生意,酉时从东城倾烨楼把马车赶到西城门主道上,子时会有人接出城。从倾烨楼到西主道也就一小时小时车程,酉时出发,子时赶到,对时间和速度把控就是一种挑战。车队长驾着头车,慢慢的驱使着马匹。
酉时,街上的摊贩开始收拾摊位,准备休息,也就几个零零散散的摊位还有客人,车队缓缓的前进着……
半夜,经过几个小时夜的轻抚,烨城早已恢复凉意,用大石块铺成的街道,快速的消化了白天焦阳带来的温度。
烨城西主道链接着东主道,两条路贯穿烨城,链接着东门和西门,而烨城另一条贯穿城池的主道,联通南北门。两条主道呈十字,它们交界点,正好成为彼此的分界点。西主道总长三百三十三丈,是四条主道最短的一条,两侧大为酒楼,商铺,在往里就是纵横交错的民宅,一条条小巷穿插着……
马车准时的进入了西主道,马夫却没见到接头的人,只能调慢速度前行,子时到了,没有得到接应,也就意味着,在到城门三十丈前还是没有人接应,自己还有几个老伙计将在这趟任务中丧失性命,这不是车队长想要的。车队长深吸了口气,集中精神,将马车驱赶的更慢……
离城门还有四十多丈,凉爽的清晨,车队长已经满头大汗,城门的一个守卫提着刀,向车队走来,车队长眼睛不停的四处寻找着,可是看到的是空荡荡的街道,紧闭的房门和窗……
“老铁头,这么早出不了城。要不先在街上等等,卯时也快到了。”守卫站在离城门三十丈处说道,老铁头跑了这么多年车,自然少不了和官府打交道,城里的守卫大多认得,而且老铁头的女儿,最近好像和副城主的儿子走的进,要是老铁头女儿和副城主儿子有那么回事,再加上城里最大的车行是他自己的,以后烨城也算的上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再不久,进入东城区也是稳稳的事情。所以尽管守卫经过一夜的站岗,有点困意烦琐,但还是耐住了性子。要是别人,哪能这么好声好气。
“官爷,”老铁头已经把驱车的技术发挥到极致了,看那高头大马,迈着小碎步,一点点前行着,紧随的几辆马车,间距在一点点拉近,距离城门三十丈已经只剩下不到十丈远。“这,这,这,这马车停不得,停不得,停了我这老招牌算是砸了。官爷,官爷,求求你通融下,通融下,”老铁头都快急哭了,在那车上不停的给守卫作揖。再往前十丈远,要是等不到接头人,那自己和一群老伙计今天就要葬送性命,落个冤死。
“老铁头,王法就是王法,岂能徇私舞弊,十丈远,就十丈远了,你要是进了这城门三十丈,我身后的兄弟就会马上提刀杀来,你们都得死。老铁头,命重要还是招牌重要,你自己看着办吧。”作为帝国士兵,最重要的就是遵守帝国的一切刑法,服从一切命令,就算烨城副城主到了,也得有城主的手谕,才能出城。
老铁头驾着马车,剩下不到六丈远,探出头,看了看紧跟在后面的另一个马夫,这趟跟他出车的都是和他一步一步打下这车行的老伙计,想着想着从前的事情,老眼已是泪盈盈。心里暗暗下了决心,要是在进警示区前,还未等到人,那就让其他六位兄弟下车,自己一人带着车队前行,反正自己该享受的也享受了,早进棺材和晚进棺材没什么区别,倒是自己一生打下的招牌不能丢了,不然以后的车行也别想开,老铁头打算好后,心情立马好了起来,一张愁脸,此刻却洋溢着微笑,沧桑而又释怀……
“少爷,这是城主手谕,马车已经准备好了,就等时间。”佟书从怀里拿出今天傍晚刚去向城主求得的手谕,递给周公子。
“嗯,”周公子接过手,一股凉意从手上穿来,这手谕是用帝国皇家专用的冰蚕丝编制而成的一块帛布,上面还印着帝国特有的标志龙腾九天。
龙是皇家独有的象征,神圣,高傲,强大不可侵犯。除皇家和皇家允许的可用龙图腾外,其他人或家族使用,当反,诛九族。
“少爷,我将接头的时间约在子夜,西主道路口。”佟书接着说道,“此次要不是三当家当中搞鬼,少爷,我们没必要雇佣车队帮我们运货,添那么多事端。今天在城主府外等了三个多小时,现在人族城主都那么爱摆架子了。气的我差点没直接打进去。”佟书拿起果盘里的苹果,卡池一声,狠狠的咬了口,像这苹果就是城主一样。
“想来,义父也是知道其中缘由,没有说话,而是默许了三叔,这是要给我一个试炼和考验啊。”周公子站了起来,揣摩着临走前义父对他说的话:吾儿,周洋此番前去,不比之前,接应你们的人也只能在城外,万事要想周全,小心谨慎,莫要大意,失了货物,还枉送了性命。这符咒你拿着,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使用。
周洋看着符咒,狠狠的捏在手上,眼里闪过一丝狠毒,招引咒!“这是要我的命啊,义父啊义父,唉!你予我一命,我便还你一命。”
“佟书,陪我走一走吧。苏蓉姑娘不在,这倾烨楼也没什么值得我久待。”周洋把符咒收近衣袖里,带着佟书出了房门。
周洋走在熙熙攘攘的街上,到处是商贩的吆喝声,时不时还有孩童的吵闹声。生命是那么精彩,却短暂,人活着追求什么,名和利,来时孑然一身,去时何尝不是,下了额鼻地狱,还不是一样一素白衣。
“佟书,山上还有酒吗?”周洋看着路边的一酒家,头也没回的直接走进酒楼,佟书感觉哪里不对,少爷不是要买酒,不可能自己去,今天怎么自己进了酒楼,可能是酒瘾犯了吧,也好,自己的肚子也有点饿了。
酒楼进门左手边是柜台,掌柜的正低头盘算着一天的帐,根本没有看到店里来客人了,而店小二早早趴在桌上打盹。周洋进来后,在离最墙角的一张桌子还有一米的地方停了下来,围桌坐着一男一女。
“周洋拜见安,静两位圣使。”周洋先向男的作了一揖,而后转向女的作了一揖。想来男的是那安圣使,女的是静圣使。佟书见到两位圣使急忙跪下“小人佟书拜见两位圣使。”
“免啦,”沙哑低沉的声音从安圣使嘴里说出,“周洋,二十二年前,还在襁褓中的你被大当家从度虚带回,三岁,当家赐姓,周,予名,洋。”
“不知,安圣使这是何意?”周洋最讨厌别人说自己的身世,自小义父都对自己很严格,打记事起,就没对自己笑过,在七岁那年,义母生了个儿子后,他对自己的态度更是变得天壤之别,谩骂算是轻的,有一次他喝醉酒,差点没打死自己,从那次起,周洋也慢慢的看淡了,生命是你给的,等有机会了自然还你。
“圣使办事,你还没有权过问。”像是来自九幽之地的声音,听了让人不寒而栗。静圣使说完,头也没抬,夹了块肉,塞进嘴里,咀嚼起来。
“身份核实确定,你也知道圣使出现,无非接应,杀人。”话音刚落,铮的一声,静圣使的手多了一把刀,架在了周洋的脖子上,本来就不是很好的氛围,立马僵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