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老兄几番救我性命,我该怎么做才能帮他?”他略感心急,想了一阵,“或许我可以将那崩坏的地方补上!”他连忙自包裹中取出那些得自冯德佑的符笔和朱砂,对那异兽叫道:“你要是答应不伤我,我就来帮帮你,你说好不好?”
那异兽果然通灵,能懂人言,闻言眼神中似有不屑,却依旧点了点头它那巨大的脑袋。
人类以外的活物竟然能发出鄙夷的眼神,秦回不禁气结。好在这异兽既然能通灵,就绝不会胡乱伤他,秦回心中大定。
他连忙用符笔蘸上朱砂,去补地上金色光阵的空缺处.异兽脚下的金阵虽然玄奥,但破损处只是一小部分,秦回靠着记忆依样画葫芦即可。
他每日炼尸画符,用笔的手法已颇为纯熟,片刻间便已补全了好几处。还未等他开心,那些朱砂已承受不住金阵运转时的沛然大力,全都崩散开来。
“这如何是好!”秦回大急,他所学全都来自清霆道人,但眼前这古怪阵法深邃玄奥,只怕清霆道人本人也是一筹莫展。但一想到清霆道人,秦回陡然一个机灵,想起这道士说过的一句话来:
“纯以炼尸效果而论,用人血绘符最佳。”
秦回一拍大腿,“有了有了!人血!人是万物之灵长,人血一定可以!”秦回一狠心,拿起从冯德佑那里夺来的飞剑,在胳膊上一划,顿时血如泉涌。
“好锋利!”
秦回痛得大叫,他柴刀用惯了,哪料得飞剑如此锋锐,一割之下险些连手臂都割了下来。这时情况紧急,也不容他再作犹豫,他连忙忍痛用符笔蘸了自己的鲜血,去补全地上的金阵。
这时那些金色液体流动更快,秦回的符笔一触上去竟然被震得粉碎。他见情况紧急,顾不上换笔,连忙用手去画。谁知那金阵突然生出一股吸力黏住他手掌,再也拿不下来。
血液顺着手臂流到手掌,又透过手掌慢慢渗进地上的金阵,慢慢的这古怪金阵竟然自行补全,整个光阵变作暗金之色。秦回失血过多,两眼一黑便栽倒在地,迷迷糊糊中似乎听见那异兽发出一声欢愉的长啸,声透云端,随后他便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秦回悠悠醒来。抬起左手臂一看,那道巨大的伤口已然消失不见,这时只觉周身精力充沛,远胜往昔。
“奇怪,失了那么多血,怎么反而如此舒服?对了,那位老兄和那异兽呢?”他连忙爬起身来四处看了一圈,却不见那异兽和无名尸身的影子。
“奇怪,难道我在做梦?”秦回目光落到不远处一块大石上,只见上面似乎刻有字迹。连忙凑近去看,只见上面写道:
幸得君助,始脱篱笼。
困龙升天,纵横无尤。
寒元入体,福祸相依。
后必有助,君心且安。
“原来不是做梦!却不知他是谁?”秦回翻来覆去读这几句话,似懂非懂,“这老兄打什么哑谜?为何连五音五色旗的用法也不留给我,忒不仗义。”
他嘟囔几句,取了包袱、飞剑,随后便向谷外走去。行至谷口,他深吸一口气,只觉体内元气充沛,修为比之前何止高了数倍,兴奋之下仰天大叫道:“老子自由啦!”
这时落霞宗诸人的尸体兀自横七竖八的倒在谷外,那周玉才险些要了秦回的命,秦回对这几人深恶痛绝,自不会去替他们收尸。
他目光扫了一圈,瞧见罗元的尸体,忽地想起这老头临死前好像丢了个东西给自己,当时只顾逃命,竟将这事忘在了脑后。他自怀中取出那样东西,原来是沈剑波临走前所留的那块黑玉。
“原来这老头是一番好意!拿着黑玉说不定沈大胡子便能赶来救我。”秦回十分感激,对着罗元的尸身道:“你的心肠很好,我秦回知恩必然图报!冲你的面子,我就将你们都给葬了。”
于是他便挖了几个坑,将罗元等人分别安葬。因为并不知这些人的本名,只好在每个坑前插上一根绿枝。忙完这一切后,秦回大舒一口气,回头望了那山谷一眼,吐了口唾沫:“老子再不回来了!”
提起那口飞剑,拎着包裹,秦回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有了这番际遇,他心中修仙的欲望无比强烈,“我这就去寻仙问道,遍访高人隐士,恳求收入门下,从此逍遥自在,长生不老!”一想到‘长生’二字,他不由得大为兴奋,只觉无论多少艰难险阻,亦丝毫不足为惧。一时间豪气迸发,脚步如飞,向未知的前途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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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阳山脉地处中州西北,纵横三十余万里,普通人便是走上一辈子,也未必能够横跨左右。秦回心想,既然是隐士高人,定是在深山古洞中悟道参禅。所以他便顺着山脉行走,逢山便登,逢洞便入;朝迎旭日,暮送晚霞;日涉山川,夜宿枝头;满腹长生凌云志,何惧艰难困苦时。
转眼间又过数年,这时他已是个弱冠青年了。
说来也奇,自那日在谷中助了无名尸身一臂之力后,他原本停滞不前的修为竟然每日精进,数年累积下来,如今已十分可观。只是他不懂得御剑之术,空有飞剑在手却不能飞行绝迹。
这一日,他正坐在一块大石上歇息,只听灌木丛沙沙作响,片刻后奔出十来个人来。
当先一个大汉,生得虎背熊腰,身材雄伟,手提一把大环刀,大喝一声:“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余人纷纷大叫:“呔!小子,要想活命,留下钱财来!”
秦回一怔,见他们不过是一伙寻常山贼,便不放在心上,摊手说道:“我没钱。”
另一个中年汉子看起来是头领,他喝道:“没钱?骗谁呢,我告诉你,凡是不老实。。。。。”一句话还未说完,那提刀壮汉忽然猫着腰,凑到他耳边道:“大哥,我瞧他穿得比咱还破,应该是真没钱。”
这壮汉中气太足,虽是竭力放低声音,众人却仍旧听得清清楚楚。山贼大哥猛得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脚,骂道:“谁让你说话了?气势!”那壮汉一个机灵,连忙提刀怒视秦回。
山贼大哥干咳一声,接着道:“凡是不老实配合咱们的,兄弟们,说说有什么下场?”众喽啰纷纷大叫,“大卸八块!”“丢到海里喂鱼!”“砍手砍脚!”。
秦回哭笑不得,说道:“我配合你们,但我真没有钱。”
山贼大哥眼尖,见秦回手中所提的那口飞剑熠熠生辉,肩上的包裹也是一尘不染,大喝道:“还敢骗大爷!你包裹里是什么?打开来,让大爷们瞧瞧。”
秦回道:“真没有钱,不信你自己过来看。”
山贼大哥见他生得健壮,哪肯过去,叫道:“识相的把剑和包裹丢过来,大爷饶你不死!”
秦回依言将那包裹和长剑往前一丢,山贼大哥没料到这人如此脓包,连忙上前将宝剑抢在手中,心中大定。如今己方人多势众,秦回利器已失,已经不足为惧了。
众山贼心急难耐,纷纷围住那包裹,七手八脚的将之打开。片刻后纷纷骂道“什么玩意?怎么都是些黄纸、毛笔、红墨水?连块干粮也没有!”
那提刀壮汉哈哈大笑:“我早说他比咱们还穷,你们偏不信。”
山贼大哥没好气得道:“滚一边去!”他将众人扔在一边的那块布捡起来,入手丝滑,虽被众山贼七手八脚的摸过、踩过,依旧光鲜亮丽。他心中大喜:“捡到宝了!”
这时其中一个山贼喽啰摸起一个小瓶子,拔开塞子闻了闻:“咦?这什么玩意,闻着还挺香,能吃么。。。”说着就要往嘴里倒。众山贼饿了许久,闻言纷纷效仿,各自摸起那些瓶瓶罐罐,作势要吃。
秦回本想戏弄他们一番,却不料他们饿的连丹药都吃,连忙道:“不可!这东西吃不得!”这些丹药有些是清霆道人匆忙间遗留的,有些是从冯德佑身上搜刮来的,都是炼尸所用,平常人吃了必死无疑。
众山贼见他紧张,更断定东西能吃,唯恐落于人后,纷纷往嘴里倒。秦回连忙冲入人群,风卷残云般将众山贼打倒。他对那山贼大哥道:“把那块布给我!”
山贼大哥没料到秦回如此厉害,吓得瑟瑟发抖,横剑在胸不住倒退,说道:“你。。。你别过来!刀剑无眼,小心大爷我将你一剁两截。”
秦回正要上前将他放倒,却听那持刀大汉一声大喝:“休伤我大哥,吃我一拳!”这人是条好汉,见秦回空手,不愿趁人之危,将那口大环刀插在身畔,随后一拳打来。
那山贼大哥跺脚大骂:“蠢材啊!有刀为什么不用?他显然是个高手!”
那壮汉恍若未闻,秦回只觉拳风扑面,一伸右手拍向他拳头。二人拳掌相接,那壮汉被震退数步,秦回也是略感手掌发麻,暗呼一声:“这人好大的力气!”
他自己也是天生巨力,只是这壮汉似乎更甚一筹,若非多了这数年的吐纳之功,纯以力气而论,只怕还胜不过他。
那壮汉被一掌震退,露出兴奋之色,哈哈笑道:“你很厉害,再接我几拳试试!”
说着又举拳打来,力道更猛。秦回见他淳朴,不愿伤他,只一一接下他的攻势,却不还击。那壮汉打了一阵,见他接得从容,突地往后一跃,摆手叫道:“不打了,不打了。你很厉害,我打不过你。”
秦回对那山贼大哥道:“把东西给我罢,我不为难你们。”
山贼大哥这时哪敢违抗,恭恭敬敬将剑和那块‘锦云帐’递了过来,秦回仍旧把它当作布来用,将各样杂物包了,用一根棍子挑在肩头。对众山贼道:“我走啦,以后别抢人东西了。”
山贼大哥恭敬地道:“大侠有所不知,若是还有别的营生我们早就干了,哪还用吃这等苦头。不瞒大侠说,咱们一伙人已经两天没有饭吃了。”
秦回道:“我可不是大侠,我叫秦回,你叫我名字好了。”
山贼大哥连呼不敢,倒是那壮汉呵呵一笑:“名字不就是让人叫的?他名字叫秦回,你叫他秦回,没什么不对的。”那头目恐他惹怒秦回,对他喝道:“你别乱插嘴!”
秦回对这壮汉十分中意,问道:“兄弟,你大号叫什么?”
“我姓程,单名一个虎字。这是我大哥,他叫李得胜。”说着一指那山贼大哥,李得胜一脚踢过来:“人家又没问,谁让你多嘴了?”程虎挠头笑了一笑,也不还嘴。
这一行人显然是以李得胜为首,秦回对李得胜道:“你说无法过活,这又是为什么?”
只见李得胜叹了一口气,说道:“原本我等山间小民,日子虽过得清苦,却也是无忧无虑。不料前一阵子,山里突然闹起妖怪来,不时有人被害。。。。。。”
秦回从没见过妖怪,忍不住插口道:“妖怪?什么妖怪,生得什么模样?”
李得胜摇头:“我没见过,有人说是蛇妖,有人说是蛤蟆怪。”秦回摸着下巴皱眉道:“你们都没见过,怎知一定是妖怪?兴许是什么猛兽也说不准。”
李得胜摇头道:“绝不是猛兽,猛兽比较蠢笨,这妖怪却懂人言。村头有个莽汉吴老六,头一天吹嘘自己将妖怪按在地上打,第二日就被杀了,心肝肚肠都被吃空啦,只剩个空肚皮。哎,我等在外漂泊许久,带出来的粮食早吃光了,这才做起劫道的买卖。”
秦回听了点点头,见众山贼个个形容枯槁,起了怜悯之心,说道:“可惜我身上也没什么吃的。对了,这附近可有野兽出没?我去打来大家饱餐一顿。”
李得胜苦着脸道:“这方圆数十里都是荒山,连只蛤蟆也看不见。若是有野味可打,咱们也不至于饿成这样。”
这时忽听上空传来数声鸣叫,只见数十只大鸟正在天空翱翔。秦回大喜:“有吃的了!”
李得胜小心翼翼得问道:“秦兄弟,你是想打鸟充饥?”
秦回点头道:“正是!”说着弯腰在地上挑了几块大小适合的小石头。
李得胜小心解释道:“这方法我们也想过,只是这些鸟飞得太高,便是有强弓也不一定能射得着,我们还是另想办法吧。”
秦回却不理他,接连掷出石子,片刻间便打落三只大鸟,众山贼纷纷大叫,争先恐后奔出去捡鸟。秦回又甩上数颗石子,又有两只大鸟应声而落,其中一只正砸在李得胜的头上,惹得秦回和程虎哈哈大笑。
前后一共打下十几只大鸟,众人拔毛的拔毛,生火的生火,不多时便将这些大鸟都烤了,美美地饱餐了一顿。
程虎拍着肚子道:“我长这么大,还没服过谁。秦回兄弟,程虎今天服你啦!”
众人纷纷附和,由衷表示钦佩。天黑过后山贼们生了一堆火,秦回就与他们围着火堆睡成一圈。
过不多时鼾声四起,程虎正睡在秦回旁边,秦回用胳膊顶了顶他,小声道:“程虎兄弟,睡了没?”
程虎本已迷糊,被他顶了几下,回过神来,两眼惺忪道:“啊?没呢。秦兄弟有什么事?”
秦回打了个手势,低声道:“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