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回做好了防蛇的准备,便凝神感应气机,查探其他人的踪迹,免得被人偷袭,死得不明不白。
他轻吐一口气,瞧准方位向前行去。如今以他的道行,纵使徒步行走,也能做到踏雪无痕。地上腐败的枯枝烂叶甚多,厚及人膝,秦回一路走过去却连个响声也没有发出。没行出多远,脚底下一软,似乎踩到一团软绵绵的东西。
“不好!”
恶风突起,秦回连忙一个后翻远远跃出去,落在一株大树的枝干上。只见方才所里之处,一条黑蛇人立而起,有手臂般粗细,蛇头宛似眼镜蛇,但那扁平处却比眼镜蛇宽大许多;蛇头中央生有一排类似鱼鳍的东西,蛇背生有两只小小的黑色肉翅,如同蜜蜂般不停地煽动,发出‘兹、兹’的响声。
这蛇本来正在酣睡,突然被人踩了一脚,这时凝着双目,吐着猩红的蛇信,四处寻找秦回这名不速之客。
正在这时,秦回耳边突然响起‘嘶、嘶’之声,后背一凉,半边头皮都收缩起来。他慢慢转头看去,一条同样的黑蛇,比地上那条小了一些,正倒挂在他耳边,吐着蛇信凝视着他。
这种黑蛇无论体温、肤色、形状,都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这片幽暗、湿热的树林简直是它们天生的猎场。乍一看去,都是一截截枯枝或是树藤。秦回身上涂满草汁,那蛇摸不准这东西到底是不是活物,但它见秦回突然转头,也是吓了一跳,背上的肉翅扇动不已,猛地张口咬来,吐出阵阵腥臭之气。
这蛇快得惊人,几乎化成一道黑影,若非秦回此时道行今非昔比,如此近的距离,还真不容易躲过。
一道白虹凭空亮起,霸道的剑气将边上这条黑蛇碾成了粉末,同时也打破了这里的寂静,本来沉寂的林子突然间躁动起来。许多树藤摇摇摆摆,分不清是蛇还是真的蔓藤,地上细细沙沙地,好像有万蚁爬行。
“要是天生那小不点在就好了,他一定能喝退这些恶心的玩意。”秦回感慨一句,随即借用五音五色旗的无形无质之力隔去气息,悄悄掠向远处。这些蛇见突然之间没了敌人,躁动了好一阵渐渐又安分下去。
五音五色旗用得越多,秦回越发现这宝贝实在是妙用多多,除了正面杀伐好像不够威猛以外,再没有其它的毛病,心中不由得对当初那位‘无名尸身’的身份万分好奇。
不止是他,其余的人也各自遇上了麻烦,有的碰上了毒虫,有的碰上了巨蚁、血蝠之类,纷纷动起手来。有人不假思索便腾空升上几十丈高的天空,上空却突然出现血红色的大网,那人撞在网上,一下子僵住不动了,直直地栽落在地,被万蚁分了尸,随后那血红色的大网又隐没不见。
那大网不知多广,一直延绵到目光尽处,众人都瞧见了,纷纷咒骂道:“这赤须老头果然混账,居然还在上空设了禁止,看来这一路上有的受了!”
那名沧浪紫府的弟子,名唤‘老齐’的,此时正被群蛇包围。他本也想腾空躲避,但方才那大网一现,立时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群蛇悍不畏死,像污水一般往前涌,看着恶心非常。这人剑光四面绞杀,将这些黑蛇杀得血肉纷飞。杀了好一阵,脚边的烂肉堆起高高一层,群蛇却丝毫不见减少。死去黑蛇的血肉发出阵阵酸臭,闻久了竟有些头晕,老齐也是见过风浪的,立刻察觉出了不妥,
“有毒!”
他立刻转外息为内息,一声轻啸,捏了个法决,拂袖四面一扫,层层火浪向四面烧去。群蛇畏火,攻势为之一阻。但那些死蛇被火焰一烧,腾起阵阵黑烟,老齐不敢让这烟沾了肌肤,立刻脚踩剑光贴地向外激射而去,硬生生开出一条路来。群蛇后背的肉翅不住扇动,跟在他后面紧追不舍。
到底剑光迅捷,老齐一路过关斩将,几经艰险,避过重重黑蛇,终于来到一个空旷的所在。这里四面无树,只有清澈的一道泉水,他这才松了一口气。乍一放松便觉脸上肌肤隐隐作痛,映着泉水一看,半边脸都黑了。
“糟糕,定是刚才不小心被烟熏着了!”他赶忙自怀中取出一个翠绿色的小瓷瓶,倒出一粒赤红的丹丸,混合泉水化开,敷在脸上。
过了一阵,药效上来,老齐脸上的疼痛感渐渐消退,这时他耳中忽然传来女子的高声惊呼。老齐从声音判断,这女子应该远在数里之外。
该不该去救呢?老齐一阵犹豫,终于还是动身了。
“先不露面,远远地看清楚,是否有埋伏!”
于是他循着声音找去,果见一白衣女子,遇上了三只血蝠。血蝠之前老齐也碰上一群,大约有手掌大小,通体血红,生有尖牙厉爪,善于听风分位,剑光极难打中。
这三只却与普通的不同,有人身大小,狰狞可怖的面目清晰可见,此刻正围着那白衣女子一通乱咬,那女子剑光左右难顾,且根本打不中这狡猾的血蝠,只能边打边逃,惊险万分。
老齐看了一阵,按捺不住,终于还是飞起剑光上前相助。他的剑诀学自沧浪紫府,虽然不是最上乘的,但也是名家路数,不比寻常。只见他剑虹一闪,便将两只血蝠圈住,那两只血蝠识得厉害,急忙闪身躲开,随后换了目标,向老齐杀来。
老齐抖擞精神将剑诀施展开来,剑芒点点,专挑往血蝠的要害招呼。两只血蝠似乎颇有灵智,只围着他游斗,并不蛮力相拼。
这种血蝠视力不佳,但极善于听风辨物,老齐虽杀得它们来回躲闪,却也不能轻易取胜。那边的女子只迎战一只血蝠,顿时压力骤减,此时才有空从怀中摸出一张玉符出来捏碎了,顿时狂风大作。
如此一来,血蝠听风辨位的本事大打折扣。老齐大喜,暗赞这女子聪明。
那女子飞出剑光将自己面前的血蝠斩成两半,接着飞剑又向老齐那边杀去。老齐突然劲力一吐,整个人向后方飘去,这时女子剑光划过,另外两只血蝠也步了同伴的后尘。
随后那女子收剑道:“多谢兄台援手,小女子感激不尽。”
老齐道:“不必。我若退得慢些,你是不是要连我一起杀了?”
那女子面露诧异之色,蹙眉望着老齐道:“兄台何出此言?”
老齐见她眼波似水,颜色娇媚,说不出的动人,一时间竟然看呆了。恍惚中似乎瞥见两点寒光,心中一惊,知道自己已着了这女子的道。
他连运玄功,欲要挣脱出来,但目光好似被眼前这妩媚动人的娇躯吸住,他内心天人交战,意识越来越模糊,慢慢的,身心都要融化在那无边的风情里。
忽然他耳中传来一阵金铁交鸣之声,随即那女子尖声惊呼,媚术瞬间破了。老齐回过神来,虽然只是片刻,但脑海中好似经历了一场旷日持久酣战,此时后背都是汗水。
只见那女子栽倒在地上,一个猿背蜂腰的健硕男子正站在旁边,手里揪着一团东西。定睛一看,原来是那女子生满长发的头颅,此刻淅沥沥地不住滴血。
“你....杀了她?”
精壮男子回过头来,鼻尖动了动,道:“这女人的血气会把那些蛇虫鼠蚁都引来,还是先跑路再说。”
“是你!”老齐诧异道。
这男子正是秦回,秦回道:“不错,是我。”随后抛过来一团东西,“涂在衣衫和身上,比敛息术好用,这些畜生对气味很敏感。”
老齐接过那团东西,原来是个油布包,一打开来腥臭无比,里面都是些细碎的烂草叶子和汁液。他不由得皱眉道:“这是什么?好臭。”
秦回见他神色厌恶,说道:“怎么?不用就还给我,这东西收集可不大容易。”
老齐心道:“刚才多亏他援手,想来应该不会害我。”于是一咬牙,将这些烂草汁连同碎渣子涂满衣衫和裸露在外的肌肤,这个过程十分难受,秦回催促道:“动作快点,群蛇要来了!”
老齐连忙弄好,说道:“不如把她尸身毁去,免得白白被畜生啃食。”
他说着就要使出飞剑,秦回连忙拦住,怒道:“妇人之仁!若不是我及时拦下,你早被这小娘皮斩成四五段了。”
老齐道:“这我知道,只是人畜有别,人的尸身岂能被畜生糟践?想想我就头皮发麻,还是毁去了。”
秦回道:“附近的毒物闻血而来,有这尸体为饵,我们才好脱身,省去许多麻烦。”
老齐坚定地道:“再麻烦也要毁去!”
秦回不愿多耗时间,扶手一挥施展火系道术将那女子的尸身毁了。对老齐道:“跟我来!”
说来也怪,老齐跟着秦回奔走,这一路上竟没碰上任何危险。只见前面这小子不时抓起地上的泥土闻闻,不时将耳朵贴在树干上,心中好奇,问道:“你来过这里?”
秦回探头用鼻子嗅了嗅随风而来的气味,头也不回地道:“没有。”跟着又换了方向。
老齐紧步跟上,说道:“你能避开它们?”
秦回道:“动物皆有习性,只要把握了要点,要避开它们不算难事。”
“了不起!”老齐由衷赞叹。
秦回笑道:“我这不算什么,我有一位小兄弟,若是他在这里,这些畜牲不但不敢来放肆,反倒要给我们鸣锣开道了。”
二人又行了好一阵,秦回突然道:“云琦那小子呢,他来了没?”
老齐道:“他已闭关七年有余,据说要凝练先天神婴,冲破长生关。”
秦回闻言脚步一顿,嘟囔道:“这二世祖都这么厉害了?我可得抓紧。”
老齐沉默一阵,跟着道:“我已不跟他来往了。”秦回转头乐道:“早该如此,那小子瞧着就不像什么好人!”
二人边走边说,倒也不嫌寂寞。秦回又问起这些年沧浪紫府的变化,老齐一一作答。秦回忽地一摆手:“等会,别动!”
老齐问道:“怎么了?”
“血气,是人的血气!好像不止一人!”秦回皱眉道。
老齐也使劲闻了闻,却什么也没闻到。
秦回伸手一指:“好像在西南方,咱们偷偷过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