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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清晰术

蜂林域的树木低矮密集,树冠厚重而密实,众人在下面行走,就好似头顶三四米之上有一层暗绿色的天空,阳光都被这一层浓阴遮蔽,只觉光线昏暗,空间狭小,有种莫名的压抑。

而此时渐渐走出这片密林,低矮的树木渐渐稀疏,丝丝缕缕的阳光透射下来,在地面上,草木间,众人身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复行不多时,眼前豁然开朗,只见一株株巨树挺拔若枪,参天而立,枝干并不繁杂,叶片也不厚重,无繁复层叠之秀美,却有简洁挺拔之英武。

此时日头正当中,金黄的阳光投在树上,似给树木披上甲衣,投在地面上,给此处少有草木覆盖的地面更增一分坚实的华彩,投在众人身上,洋洋的暖意赶走了玉蜂域的阴冷,也驱散了少许心头的阴霾。

众人来回看看前后,高低、明暗、繁简,似只一线之隔,不由感叹造物之神奇,紫篁林之神异。

“现已进入赤猿域,大家把叶子解下来,我们要开始赶路了。”徐啸一边四下观察,一边说。

众人弯腰解下脚上的叶子,扔回身后那片低矮的丛林,他们都已受够了玉蜂域内那满是落叶的地面,那深一脚浅一脚的感觉,此时踏上坚实的地面,心情大好,杨素筝更是用力跺了跺脚,又把鞋底在地上来回的蹭。

徐啸在他们稍事放松的时候,拿出一个木制喷雾器往每个人身上都喷了些东西,一边解释说这样可以让赤猿域中的生物不向己方发动攻击。

杨素筝对这个会喷水的木瓶子很感兴趣,缠着徐啸要瓶子,徐啸在她伸手的时候对准她就喷了一下,倒是吓了她一跳。

少女小心翼翼地嗅了嗅身上的气味,秀气的五官都皱在了一起,连忙把手放在鼻子边连连扇动,没好气地瞪了徐啸一眼,再也不提那瓶子了。

一边的秦轩也是剑眉微蹙,不适应这股刺鼻的气味。倒是杨佑和一干侍卫面色如常,杨佑更是看着杨素筝,露出了促狭的笑容。

徐啸看见杨佑的笑,真觉得杨素筝说杨佑闷骚真不是空穴来风,少女也发现有点不对,刚要开口,徐啸赶紧说了声走吧,就提起内气急掠而行。众人收敛心神,紧紧跟上,少女也只好压下疑惑,跟随众人前行。

身边的景物迅速向后掠去,一行人急速前进,沿途遇见大大小小的红色猿猴,有挂在树枝上用尾巴荡秋千的,有两两一对互相抓痒的,还有毛茸茸的小猴子,抱着树枝用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地观察着奔跑的人们,简直把少女的心都萌化了,要不是秦轩抓着她,估计就冲上去抱着小猴子蹭了。

众人终于知道赤猿域这个名字真的是名副其实,漫山遍野的赤色猿猴是这一域最突出的特征。同时他们对徐啸信心也增大了许多,因为赤猿真的没有攻击他们,让他们得以专心赶路,沿途毫无阻碍。

随着时间的推移,众人脸色渐渐变得不太好看,如此快速的前进伴随的是内息的快速消耗,本来就所剩无几的内息此时更是几近枯竭,如果再这样下去,恐怕就算到了设伏地点,也没有足够的内气来支撑一场伏击战了。

只是看着前面犹自狂奔的徐啸,问责的话语怎么也出不了口,因为以徐啸这么低微的修为,纵使众人内息十不存一,首先支持不住的也该是他才对,可他却还在奔跑,甚至没有露出疲态。

其实若非徐啸气海本就异于常人,又偷偷选出蓝牌再加法力灌注回复内气,早就被耗干了。即使是现在,他也只是勉力支撑,尽量掩饰自己粗重的呼吸,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轻松一点。

因为他知道,如果自己撑不住,众人压抑了许久的疑惑就会爆发出来,即使自己告诉他们自己有后手,也无法消除疑问,更有可能被直接逼出后手,那样这后手的效果就要大打折扣。无论是对追兵的重视,还是他心里若有若无的不安,都不允许出现这样的事情。

所以他只能坚持,惟有坚持!

当明朗的阳光渐渐暗淡下来,参天的巨树慢慢被淡淡的白雾所取代,一股腐朽的气味钻入众人的鼻端,一片巨大的沼泽出现在人们的眼中,徐啸再也无法维持游刃有余的假象,他一屁股坐倒在地,四肢摊开,大口喘气。

慢慢围拢上来的众人用复杂的眼光看着他。此时除了杨佑没什么表现,秦轩只是呼吸粗重,其余人都处在透支的边缘。

他们一是不敢相信徐啸竟然能坚持到现在,对他暗自敬佩,二是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内气消耗一空,想再战不过是痴人说梦,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大家全都已经无力回天。

但他们又怎么能埋怨徐啸?如果没有他,他们早在上一次战斗中就会全军覆没,根本没有机会走到这里,更别说有了一个击退追兵的希望――虽然现在看来不过是一纸空谈。

徐啸没管他们的心思有多么复杂,他大口地喘着气,努力地咽下一口吐沫,终于缓过一口气来,他睁眼看了看,确定所有人都围拢在他的周围,他没有说话,只一抬手,一道蔚蓝的光华自空中闪现,空间漾起淡蓝色的波纹,波纹四散开来,没入所有人的身体。

有如一泓清泉注入干涸的大地,虚空中蓝色的力量疯狂地灌注到众人的体内,短短的一个呼吸间,每个人的内气都回复了三成!

所有人的表情都变得十分精彩,双眼圆睁,下巴都要掉在地上,难以置信四个大字简直就写在脸上。他们面面相觑,都从别人脸上得到了跟自己一样的答案。

“这、这算是什么呀?”

杨佑目瞪口呆。

实话说,先前徐啸帮别人回复内气的法力灌注在众人心目中已是小神技,现在这大范围群体回蓝,效果何止强了十倍?

直接如一记重拳砸得众人晕头转向。

一路上一直很冷静的秦轩也有点淡定不能了,点漆般的双眸透出浓浓的震撼,杨素筝更是惊呼出声,简直要跳起来。

徐啸把众人的反应看在眼里,心道还是低估了清晰术的震撼力,他缩了缩头,小心翼翼地道:“先埋伏,先埋伏。”

众人这才从震惊中稍稍回神,杨佑回想了一遍息泽需要注意的地方,开始安排人手在各个地方隐蔽。

息泽中树木稀疏,大多只有三四米高,灌木丛生,地面暗藏凶险,若是一步行差踏错,踩进了沼泽,那除非身边有人用正确的方式即时搭救,还能捡条残命回来,否则就不用妄想能够生还了。

此时由徐啸探明暗沼,众人把这片区域的地形牢记在心,按杨佑的安排藏身于树上,灌木中等各处。

每个人从徐啸身边走开之前都要深深地看他一眼,徐啸被这些信息量巨大的眼神弄得不寒而栗,赶紧跟着看起来最为淡定的秦轩一起隐匿到了一棵矮树上。

待众人动作之后,息泽又重归寂静。秦轩忍不住转头看了看身旁的徐啸。

徐啸也是无奈了,好在经历了众人一番眼神洗礼,好歹也有了点免疫力,当下没好气地回视秦轩,做口型道:“至于这么夸张吗?”

徐啸一路走来,无论是开始的扭转战局,还是后来的引蜂阻敌、定计埋伏和对这片丛林的熟悉,都展现了他的厉害之处,让人忽视了他的修为,而信服于他。这样的一个人现在却在众人的眼神攻势下露出了窘迫的一面,怎么不引人发笑?

此时秦轩看着他幽怨的眼神,就差点笑出声来,他连忙强压笑意,故作严肃地点了点头。

徐啸白了他一眼,把头转向另一侧不去看他,秦轩再也忍不住,无声地笑了起来,连带着树枝都一阵摇晃。

等到秦轩终于缓过气来,歉意地看向徐啸,徐啸已经收回了注视着秦轩只剩一支箭的箭壶的目光。

徐啸从身上摸出一枚徽章样的六角薄片,正反都刻有玄奥的纹路,正面似滴水入湖,漾起层层涟漪,反面如山石屹立,间有细腻石纹,而周边则刻满了细密的篆文。

徐啸将薄片抛起,单手绕着薄片虚空一旋,细密的银色篆文呈链状浮现在空中,围绕薄片不断转动,接着将手一引,六角薄片自中央慢慢凸起,渐渐拉长,在秦轩诧异的目光中化成了一根箭矢,薄片正反面的纹路均匀地分布在箭杆上。

秦轩确是知道计划中有特殊箭矢一项,却实在没想到是现做。

这家伙还是个纹师?秦轩一时间有些怔忡。

徐啸手上动作不停,接连做好了七支箭,两支与第一支相同,两支是火焰一样的纹路,另三支箭尖有锋锐的光华流动,隐隐有金属的色泽。

徐啸把八支箭递给秦轩,迎面就对上了秦轩探寻的眼神,【你还是个纹师?】

徐啸看着秦轩,耸了耸肩,做作地上下打量了自己一番,然后一挑眉,斜眼看向秦轩,【怎么,不像?】

秦轩忍着被徐啸浮夸的表现刺激出的笑意,学着他耸了耸肩,很替他苦恼似的摇了摇头,然后看着徐啸无奈的白眼,终于忍俊不禁,又苦于不能出声,一张俊脸涨得通红。

徐啸还不放过他,马上给出一个鄙夷的眼神,【你笑点怎么这么低。】

死里逃生的希望就在眼前,俩人对着挤眉弄眼好像也别有一番趣味,秦轩只觉连月以来从未有如此快意,若非场合不对,真想大笑一番,以舒胸中积怨。

此时遭到徐啸鄙视,他连忙收敛了笑容,笑意犹存,这时才想到马上到来的战斗,连忙收敛心神,注意观察四周,只是翘起的嘴角暴露了他的好心情,再不似先前那样沉重。

终究是少年心性,让他高兴起来还是蛮容易的。徐啸暗自松了口气。

其实对战斗的结果徐啸并不担心,毕竟他太清楚在息泽的有意设伏对战斗的影响有多么巨大。之所以故意去逗秦轩,也只是出于一个乐天派不愿意看别人愁眉苦脸的心理。

只是他也没有想到效果这么好,两个人就像结交多年的老友,眼神交汇间竟是无比默契,搞到最后连他自己也笑了起来。

只是……秦轩在摆弄那几支箭,四周一片寂静,徐啸的眉头却稍稍皱了起来,他心头的不安感并没有消失,反而有愈发浓烈的趋势,只是他也无法确定这种感觉缘何而来,也无法对别人说起,只得心下暗自留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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