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车晃晃悠悠,乘客不断增多,刚开始还能挪一下脚,换换站姿。几站过后,别说挪脚了,就连偏一下头都困难,密闭的车厢就像是石榴的外皮,车厢内的乘客则是紧凑的石榴粒。
“南方师范学院东校区到了,有下车的乘客请从后门下车。下一站是……”
“啊——不行了,我要散架了,以后打死我都不坐公交车了!快~小千子,快扶朕去休息。”
一下车就瘫了的小熠扶着额头哀叹,顺势就要往张晓千身上倒,早已习以为常的张晓千伸手就赏了他屁股两巴掌。
“啊!禽兽!下手这么狠,疼死朕了,来人呐,把这个泼妇拖出去斩了。”
小熠揉着屁股笑骂,两人打打闹闹走进了校门。
“我看我们还是先去自习吧,下午自习室人太多了,我们下午去操场再说你的事。”
“嗯,今天外面好热,我们晚点再去。”
说着两人走进了自习室,人很少,两人找了靠窗户边的一排桌子,开始自习。
翻看资料的张晓千感觉自己越来越困,身体很冷,掐了下大腿,强撑着继续阅读。但是困倦的状态越来越明显,看着桌子上反光的书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嗯?哪来的反光?惊了一下的张晓千立马清醒,入眼就是一片霜花,已经覆盖了大半的书页,还在快速的蔓延。
一种无法抑制的恐慌占据了大脑,本来清晨发生的事已经被自己有意识的遗忘,现在又重演了一遍,而且不受自己控制。
赶紧合上书,瞄了一眼还在专心看书的小熠,右手手心朝上缩到了桌子下面。仔细看着手心,一层层的霜花凝结又消散,不断的重复这个过程,目不转睛的盯着,发现手心表皮有些透明,泛着微弱的荧光,是一种很浅的蓝色,极其不易察觉。
诡异的现象把张晓千吓得不轻,脸色十分难看。小熠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依然沉浸在书海,张晓千转头看了小熠一眼,有些紧张的把手慢慢放向桌面。张晓千发现,当自己注意力高度集中的时候,手心的荧光变的强烈起来,霜花迅速凝结而不消散。手心接触到桌面的下一秒,以手心为点,晶莹的霜花争先恐后的扩散,辐射了半个桌角,晶体倾轧桌面的细微声音都能听见,菱形的结晶体层层叠叠,反射着透过玻璃照进来的阳光,充斥着冰冷的杀机。
“咦,怎么突然这么冷啊。小千,你感觉到了吗?”
埋头看书的小熠打了个寒颤,抬起头看了眼窗外,阳光正好,转头看着张晓千疑问道。迅速抽手用书遮住桌角,张晓千面色不自然的回了一句:“是啊,好奇怪哦。”然后听小熠吐槽,没有说话。
揉了揉胳膊,小熠继续看书。张晓千死死地把书压在桌角,心里万马奔腾。
“对了,我有点感冒,今天又穿的短裤,我先回家换身衣服,下午再来,你接着看吧。”
过了一会儿,等霜花全部融化后,张晓千火急火燎的对小熠说了一句,还没等小熠反应过来,拿起书逃也似的跑出了自习室,连下午要听小熠的事都忘了,动静之大引来一片侧目。
“又发什么神经?难道有美女约?他不是没带手机吗……哎,不管了,接着看吧。”
嘀咕了两声,想不出原因的小熠耸了耸肩,接着埋头看书。
“呼——呼——呼——呼——”
大口的喘息着,张晓千一路狂奔,跑到了校外不远处的小树林,上午的湿气很大,现在还没有人到这里来。
看着自己的手,这是自己的手吗?那种冰凉的感觉越来越清晰,顺着手臂已经蔓延到了肩膀。如果蔓延到了全身,自己会死吗?还是会变成怪物,不管碰什么都会结霜?张晓千陷入了深深的恐惧和绝望。
他看着随微风轻轻摇晃的树叶,树叶上滴落的水滴,还有往树干上爬的蚂蚁,这一切自己触摸一下就会变成另一番景象。阳光明媚,自己的心却冰凉。
双眼无神的看着一棵棵树木,好像丢了魂。突然,看着大树的张晓千想到了村子附近的密林,想到了密林里的怪花,还有……怪花袭击自己时升腾的寒雾!一切都明了了,自从被怪花袭击之后身上就怪事频发,绕来绕去根源还是在它那里。张晓千一刻也不想多待,掉头就跑向公交站台,如果解决了怪花,说不定自己身上的异象就会消失。就算不会消失,起码自己知道了原因,解决掉怪花自己也能安心。
就在张晓千迫不及待想要坐车回去的时候,一种夹杂着愤怒和焦急的情绪突然充斥了大脑,让自己的思维能力瞬间丧失,身体不受控制的摔倒在地。这种不属于自己的情绪时有时无、时强时弱,右手心冰凉刺骨,大片的霜花从地面蔓延、相互倾轧,形成细小的冰锥,疯狂的势头一时无两。
张晓千好像看到了怪花——意识层面的“看见”,感觉非常的奇妙,好像自己的意识穿越了空间,以第三人称视觉观察怪花。这种感觉只维持了一瞬,但却让张晓千异常着迷,他看到了一个巨大的模糊身影,而怪花愤怒的对象就是这个身影。
意识穿越的一瞬,自己和右手的寒意有了奇异的联系,不同于使用身体组织那样的自然,要想控制它需要集中精神,在脑海里下达命令才可以。张晓千尝试着让霜花停止蔓延,在这个想法出现的时候,明显感觉到手心的寒意减退,疯狂扩散的霜花停止了蔓延。
脑海中的情绪冲击越来越弱,张晓千撑着地面爬了起来,看着满地的冰锥突然笑了起来。现在自己能控制这种能力了,也大概清楚是怎么来的,剩下的就是再去一趟密林,解决怪花。张晓千突然不想让右手变回原来的样子了,密林中的大型生物和种种怪事,这些都在提醒自己,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如果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如何应对可能发生的剧变呢?自己还要保护小熠和父母,以及自己在意的所有人,变化,才是自己现在需要的。
现在细想来,怪花很可能是什么宝物,自己只是接触了一下寒雾,就有了制造冰霜的能力。还有上次逃跑时,怪花突然使用的类似拟态的能力,或许是为了自保。这么可怕的生物为什么需要自保?张晓千想到了密林中的大型生物,和刚才“看见”的巨大身影,难道他们是同一个?如果是这样的话,怪花可能正在和大型生物交战。
张晓千有种强烈的冲动:夺下怪花!
这个疯狂的想法久久挥之不去,冷静了一下,张晓千决定先去看看。
返程的路线人明显变少,至少自己有座位了,看着窗外熟悉的风景,却比往日多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回到家中,父母上班还没回来,拿了一把铁钎防身后一个人出发了。
越接近密林,右手的寒意就越活跃。周围的温度逐渐降低,明晃晃的大太阳像是道具,阳光都是冰冷的,张晓千越发肯定有事发生。
远远地,墙角那里一片刺眼的光亮流动,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着,由于墙角朝北,自己从南边走来看不到全部画面,张晓千不由得加快了步伐。
为防止自己被发现,张晓千特意绕了一圈,绕到了北边,这样自己就能在不被发觉的情况下悄悄靠近。
入眼的景象惊得张晓千差点叫出声来。
墙角,怪花完全闭合,拳形的花体规律的轻微颤动,部分根须紧贴花体表面,余下的根须急促的挥动着,像极了一颗心脏!而怪花不远处,一只巨大虫型生物动也不动的守在那里,实在太大了,目测一下,自己还没它一只腹足高,手上的铁钎都不够给它当牙签用的。
张晓千忍不住的颤抖,终于知道密林那几人遭遇了什么,子弹就算打中也不会给它造成伤害,甚至子弹根本就打不进巨虫体内。
趴着不动的巨虫像一座肉山,尖锐的腹足扎进地面,偶尔扭动的虫头上长着一张巨口,交错的尖牙如同绞肉机,占据了半个脑袋。
看到巨虫的时候,张晓千立马想到了那些莫名其妙被毁的树木,再看那尖牙密布的口器,答案不言而喻。深深地吸了一口冷气,有种逃离的冲动,即使再来一堆人,面对巨虫也没有丝毫胜算。
就在张晓千计划撤离的时候,怪花出现了变化。花体颤动的频率越来越高,紧贴花体的根须缩回,扎在砖缝的根须也开始抽出,转而往地面扎根。花体整个脱离了墙角,转移到了地上。
一直不动的巨虫开始围着怪花打转,可怕的口器不断开合。怪花剧烈地颤动起来,紧闭的花体出现了缝隙,微弱的光芒从中漏出,根须绷直,把花体托离地面。怪花重新盛开,伴随着逐渐强烈的光芒,斑斓的花瓣中央,一颗淡金色的半透明果实稳稳结出,炫目的光液在果实中激烈的翻滚、扭曲,一阵强烈的寒意袭来,以果实为中心,好几米范围内凭空下起了暴雪。暴虐的雪花肆意飞扬,巨虫竖起身子就把脑袋钻了进去,虫头一进入雪花覆盖的半圆形领域就浮现无数血痕,虫身扭曲着缩回了伤痕累累的脑袋,倒在地上剧烈地翻滚,墨绿色的血液染了一地,撞出了一个又一个大坑。
割裂巨虫表皮的雪花飘飞着,仿佛只是无意间沾染上了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