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栋宅子,一栋守满了牡丹花的宅子,充斥着高贵却又孤独的气息。这孤独皆来自于她。
她坐在铜镜前,一袭嫁衣,白皙修长的手指抚着御赐的凤冠霞帔。
这里的一切事物仿佛都在告诉她,今日应当热闹,开心。而她开心却无法热闹。
她很美,再和着那冷艳的笑,真不愧为黎流国第一美人。
鼻间的一颗美人痣与一双丹凤眼都淋漓尽致的互相配合,脸的骨廓又在告诉世人,她是一个坚毅的女子,眼神更是空洞,却从不失惊艳。
这张脸可谓是魅狐转世。可今生今世,她不想迷到他,但是她爱他。
今日,她就要嫁给她爱了七年的他。
她叫莶苠苼,她是黎流国当朝丞相的大女儿,父母的掌上明珠。拥有如此显赫的身世,本就令人羡慕,上天却还要赐予她不凡的脑子,她学什么都好,都快。特别是琴与画,能将琴弹得,画画得入骨,医术倒也精通。
相信是个男人,都会爱上她吧!
铜镜前那冷艳的笑如牡丹,掩藏这丝丝孤独;又如玫瑰,似手带着刺,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
她知道,今日起,以后的路注定是一条不归路。
她知道,他恨她们一家人,亦包括她。即使她没错。
但她还是很高兴,在她心里,能和他同床共枕就行了,她不敢奢求太多,这就是她的命,注定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
莶苠苼身旁的丫鬟虔儿看小姐盯铜镜发了神,还以为她被自己的美貌迷住了,便叫了两下她。
莶苠苼回过神来,转身对她温婉一笑,只一瞬间,虔儿便期待自己是个男子。
虔儿又双眼羡慕她道,小姐真是好福气,马上就要嫁给度認王爷了,度認王爷可是全黎流国女子的梦中情人啊,小姐你又是那么完美,你们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上苍可真眷顾你们!
莶苠苼自顾自地道了句,真的是好福气啊。
哪怕知道是个火坑,她也义无反顾。
现在的莶苠苼十六岁,却早已在七年前就爱上了他。一切都是注定,早知万物事,早冷怜人心。只远看了度認一眼,就将芳心暗许。
以为守得云开见月明,结果…
在新婚前一天,母亲却告诉她一个不成秘密的秘密。
她的母亲年轻时也是一个难得一见的美人,而度認的父亲对她的母亲一见钟情,便展开了追求,可那时度認已经五岁了,她也四岁了,度認的母亲知晓这件事,最终含恨而死,他的父亲忍不了众人的唾骂,含着对他母亲的愧疚自杀了。度認因此成了一个孤儿,被度家世交皇甫城将军一家人收养。
她的母亲告诉她,让她做事万万小心,以免度認放不下此事,伺机报复。这是御赐的婚姻,只能无奈。
莶苠苼看他那一眼时,便得知他心中有恨,可没想来到,他恨的是她们家。
而度認的请旨赐婚这一行为,她便知,他要报复莶家,她自己便是第一枚棋子。
一刻钟后,喜婆进屋迎走了新娘,莶苠苼穿戴着那一身不菲的嫁衣与珠玉踏上了花轿。
他即将成为她的夫君,而她会被待作他的妻吗?
花轿送往王府的路上,很热闹,到处都是行人的赞美。莶苠苼知道,这场婚姻人人都看好,唯独度認不同。
度府门前,花轿停了下来,喜帕有一丝丝透明,莶苠苼故意设计的,为的是看着他与自己一起踏入喜堂。结果,这透明的喜帕成了个笑话,今日最大的讽刺。门前只有一个度認的贴身侍卫,一点新婚的气焰也没有,看来他已恨他入骨。
侍卫冷焰把莶苠苼带进了卧房。呵!连个拜堂也没有。他们又真的是夫妻吗?这个“不实”恐怕无夫妻能比。
莶苠苼也不等度認,因为她知道他不会来。她摘下喜帕,想看看自己的新房,结果只有最简陋的家具。恐怕连度認家奴才住的房子都比她现在的好吧。
没想到的是,她直接走出门去,叫虔儿去置办东西了。
虔儿满脸疑惑的看着莶苠苼,脸差点抽筋道,这什么待遇,度王这是什么意思。就在虔儿想破口大骂的时候,冷不丁地一股冷气传来,当然,还有一句冷声,来自度認,难道莶小姐不满意吗?那要不马圈如何?把虔儿吓得直接跑到莶苠苼身后。
更令人惊讶的是,他旁边还搂着一名穿着美艳的女子,看来是想挑战莶苠苼的忍耐极限。
莶苠苼依然一副空洞的眼神,完全看不出她有一丝生气。这是他第二次见度認,却是如此的残忍。莶苠苼优雅的走向度認,将手伸向了他,盖住了度認的半张脸。毫不失态地说道,王爷见我第一次就送我这么大的礼呀。
度認毫不留情地推开了她的手,说了句,不知廉耻。莶苠苼却还是那副安和的表情。回了句,不知廉耻?王爷可别忘了今天是你我的大婚之日啊,王爷带了名女子过来侮辱我,举止亲密,难道不是不知廉耻的典范吗?
度認大笑了三声,又迅速的恢复冷酷的俊颜,一脸仇恨的说道,不愧是贱人养出来的女人,说话举止都是那么的……那么的……失德,而且王妃看起来对我特意给你安排的院子甚是不满,所以就去马圈与马作伴吧!
莶苠苼的心抽痛了一下,不过还是强装镇静,继续回答道,我觉得王爷也挺失德的,王爷在你我大婚之日搂了名女子来羞辱你的王妃在先,辱骂你的丈母娘在后,现在又让苠苼住马圈,难道就不害怕你的妻被一匹失德的公马给玷污了吗,这不是丢了王爷您的脸吗?这话的意思不就是在说王爷与失德的公马是同个等级吗。
度認的脸怒到了极点,可莶苠苼的话句句在理,无法反驳,只好说道,那你把这南院的草拔干净吧,和这王府的一草一木打打交道吧!说完便搂着那名女子离开了,离开前还不忘在莶苠苼面前用唇在那女子的脸上啄了一下。
直到度認消失在眼前,莶苠苼一下跌坐在地上。默默地念着紫茗花毒的印记。呵!原来,你娶我不仅仅是报复呀,而她便是你爱的人吗?
只有莶苠苼一个人懂那一袭嫁衣的红有多鲜艳,就有多悲寂。但她不会哭,心痛至了极点又怎会有眼泪。
对莶苠苼来说,即使是万人的世界也只是她一人的世界。上天注定,她只有一颗冰冷的心,即使她享有除了他所有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