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我写这部书是为了纪念大学生活,到后来是为了告诉大家更多大学的事。但我想既然是正在进行,那我就应该记下大学岁月里正在发生的点滴故事。
爷爷的生日在母亲生日后几天,我带上母亲买的香蕉、卤鸭和我自己准备的做寿司的材料等等去了离镇上不远的山上。
我是大山的孩子,从小在山里长大。不过因爷爷奶奶娇宠,我没干过重活。
我喜欢大山,我喜欢看柿子树上挂满有着漂亮尾巴的山楂鸟,喜欢满山遍野追着野鸡野兔跑,喜欢雨后在山林里寻蘑菇,喜欢采摘各种新鲜的野菜。
还有记忆里,那一个个不染尘埃的故事。学前班的时候,除了大雨是爷爷背我去学校,其余都是我和竹马去。那时候可能是地心引力不足,晴天走路都会各种花式摔跤,有走着走着一趔趄的,有时突然间从山上往下滚,然后情急之下抓住竹马的脚,却撒落满地的米,每次竹马都会把他的米分给我一半,中午我们俩人的饭就由干饭成了稀饭。那时候我们学校还是蒸饭,自己带上米和切好的红薯放在饭盒里,有时候母亲会给我买点红枣,饭盒上写上自己的名字,放在学校规定的地方。然后学校有五毛和三毛一勺的菜,时间太久,早已忘了菜有哪些了,何况我是没有去打过菜的人,我一天有两毛的零花钱,可以买辣条、冰糕,存起来到周末的时候还可以买八毛一包的福满多。
那时候我最爱的还有爷爷的箩筐,那是爷爷把竹子划成条编制的,每次爷爷去地里干活,总会把我和表弟放在箩筐里挑着走,箩筐摇啊摇摇走了我的童年。
长大了,奶奶每天都会带着柠檬水在半山腰上等着放晚学的我和表弟。
几年后我走出了山村,去了城里的高中,后来越走越远,大山里的好多事也渐渐走远。可我还是忘不了生养我的大山,忘不了满山的野果,还有奶奶一年四季种的各种瓜果蔬菜,饿了就爬山树吃饱了再下来,无聊了,在树上置个秋千,可以荡好远好远。不过可要小心了,因为小时候的我经常会倒挂在树上。
大地是善待她的孩子的,冬天,我们去捡满地的柑橘然后剥下皮儿,卖给榨油的叔叔;夏天拿上长长的长杆去敲落藏在枝桠间的蝉蜕,这都是我们零花钱的来源,我也养成了不找长辈要零钱的习惯。
如今这一切却都变成回忆了,大山里拾来的财富我一般都会送给爷爷奶奶,因为我有其他挣钱的法子。望着门框里靠在椅子上的爷爷,回忆突然就席卷而来。爷爷把脚搭在比椅子还高的长凳上,戴着廉价的老花眼镜,腿上放着我刚买给他的《增广贤文》,身后收音机放着2016年里约奥运开幕的新闻,他安静地偏着头熟睡,背后的蓝色超人披风轻轻飘动。
头顶的电扇呼呼地转了十几年,俯视着那些年年岁岁。
爷爷越来越老了,年轻时他可是挑着一百多斤的柑橘都不会累的人,他总喜欢嘎嘣嘎嘣的嚼着奶奶炒给他的干胡豆。
不变的是爷爷那双很巧的手,几片棕叶在他手里可以变成惟妙惟肖的蚱蜢、蛇、蜂窝,他还会用纸给我折燕子等许多玩具,竹子在他手里全是宝,家里的生活用具几乎都是他做的。他还会弹琴、吹笛子、吹口琴。
我喜欢跟着他满山的跑,看他嫁接果树,看他喝醉了东倒西歪的样子,看他每次赶集回来变魔术似的给我变出好多好吃的,还有夜晚降临的时候,爷爷指着漫天星辰告诉我哪里是北斗七星,哪里是七姊妹(七仙女),哪里是牛郎织女星等等。
他把一生都献给两个儿子,一个孙子,一个孙女,还有陪伴他不离不弃的老伴。岁月毫不留情地让他老了,他牙疼、头疼开始出现,他不再那么力大如牛,也不再嘎嘣嘎嘣嚼奶奶炒的干胡豆。
我的童年也越来越模糊了。可是我多么爱曾经的一切,多么不想跟岁月比肩,但时光的洪流怎会体谅我的思想,只是自顾自地拉着好不情愿地我马不停歇奔跑。
爷爷,安静地睡吧,等我做好寿司盛给你,等我日渐成熟的肩膀护着你。
古人说:老来小,老来小。
没事,让我像姐姐一样护着你,护着越来越像小孩子的你,相信我,我会让你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