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如果你担心某种情况的发生,那么它就越有可能发生。
赵鸿很担心杨小花会遭受到意外甚至是身死,而现在一个赵鸿无法匹敌的存在,告诉赵鸿他担心的事已成现实,你心爱的人已经被他杀死,那么你又该怎样?
赵鸿会怎么办?他只是呆滞了几息,用来消化这个震惊的答案,然后用平静的眼神看着皇座上的那个男人。
“是你杀了她们?”
那人没有沉默没有回应,像是已经默认。
赵鸿的声音依旧平静,却更像是一片枯井的平静。“我知道,如果是你杀了她们,那么现在的我并没有能力为她们报仇,甚至现在的我连与你拼命的资格都没有。”
“所以你打算什么也不做?还是要向我跪地求饶,恳求我不要杀你?”
“不。”赵鸿的语气终于有了一丝波动,很快又恢复平静,“哪怕我有亿万分之一的机会可以杀了你,我也会去尝试,但我知道我没有。所以我只能求你,求求你这个仇人,把我也一起杀掉,我们曾约定同生共死,可是我来晚了,所以我希望可以和她死在同一个人的手上。”
“哦?!”那人的情绪在这一刻终于有了一丝的变化,“似乎我并没有拒绝的理由。”
言罢,那人的手轻轻抬起,仿佛只是单纯的勾了勾手,赵鸿就彻底消失在大殿之中。
周彬和常东升眼睁睁的看着事情的发生,没有出声也没有阻止,甚至连赵鸿消失在他们的眼前,仿佛已被那人杀死,两人也不见有一丝一毫的动作。
“你们好像很镇定?是天性的薄凉,对同袍的生死漠不关心,然后等待着想办法向我求饶。还是也像他一样,明知不可能是我的对手,所以心存了死志?”
对于那人的问话,常东升与周彬竟是相视而笑,然后周彬竟是再次重复刚才的动作刚才的话,“可是李昂前辈当面?”
皇座上那人将抬起的手撑住下颚,露出一丝饶有兴致的神色,“是,又如何?难道你们以为认识我,我就不会杀你们?”
周彬的笑容充满自信,“自从我知道这里是李昂前辈的汉渝殿以后,我就知道在这里随时都会有着失去生命的危险,只有当我踏进这大殿的时候,我才肯定,我和我的同伴们安全了。”
周彬出乎意料的回答,让已然承认自己身份的李昂,饶有兴致的神色又浓一分,“莫非你觉得一个曾经的暗杀之王,会是一个心善之人?还是说你觉得我会顾忌你们背后的势力?”
周彬笑道,“前辈又怎么会在意这些!我能推断出前辈不会杀我们,并非基于我们的身后站在什么人,而在于前辈有没有杀心。”
周彬语气微顿,然后凯凯而谈,“从一开始我就已经知道是叶师叔她们求您,让您将我们挪移至此,以免一场生死之战。所以我很肯定,叶师叔和杨小花并没有死,您的问句也只是一个假设,只是赵鸿师兄太过于担忧他们的安危,才会在第一时间被您控制了心神,使得他在根本上相信她们已经被您杀害。”
“这一点我和常兄处于局外,所以看得分明,可我们也没有第一时间的提示赵鸿师兄,是因为我们知道,您在考验他。只要他的回答能令您满意,自然会有一桩造化,我们又何苦做那等愚昧之事!”
“好生聪明的后辈!”李昂发出一声感叹,“我承认你的推测完全正确,小汘没有死,她的徒弟自然也没有死,她们不过是被我送去接受我的一份传承罢了。而刚才那个叫赵鸿的小子也没事,我很满意他的答案,所以送了另外一份传承给他。”
李昂说到这里,神情却是一变,一缕杀气溢出,仅仅是一缕杀气而已,却让常东升和周彬险些神魂不稳,连站立也变得极为艰难,盖世强者的风范一览无遗,然后幽幽说道,“他们皆与我有些渊源,我可以不杀他们,更可以送他们造化,但是你们呢?你们凭什么以为我不会杀你们?”
“前辈用心良苦。”一声叹息却是来自于常东升,“这个问题不如让我来回答。”
常东升的突然出声,让李昂微微一愣,不知为何在常东升的目光中,李昂有一种被看穿的感觉,“太久没有演戏,连他们这样的小辈都瞒不住了吗?”
“因为前辈从来就没有想过要杀我们,甚至包括与我们一路行来却死去的那些修行者,也只能怪他们命不好,而并非前辈有意杀之。”
“若是我们一直在这大殿之外,我们还真有可能会死,死在前辈梦中暗藏的杀机之中,但一旦我们来到这里,来到前辈身边,我们在这里就已经安全。”
“因为从一开始我就发现,前辈对我们根本就没有杀意啊!当然连冷血十三银鹰这样的层次都能够隐藏杀意,以前辈的层次自然能做得更加完美,我之所以会这样说,却是因为我发现,前辈的心早就已经死了啊!”
“一个心已死之人,又怎么会在意别人的生死,又怎么会刻意的去杀任何人?甚至您早已不再在意世间的任何事。”
“这个情况,直到最近才得以改变,或许真如叶师叔所说,您这一次是真的要死了,所以才会吸引我们的到来,让更多的人可以传承到您的所学,传承到您的道。”
“您不停地考验我们每一个人,就是要彻底的看清我们,然后给予我们适合的传承,所以我才会说,前辈您用心良苦。”
常东升娓娓道来,言辞诚恳而深切,言毕之际,常东升深深鞠躬,却是在感恩。
李昂撑起下颚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放下,目光幽远却更显空洞,甚至已经没有了绝望也没有了孤寂,只有更深更浓的死气,和低声的喃喃细语。
“七百年了,七百年啊!为什么不该死的人已经死去,而该死的我,又怎么都死不了?你们又怎么会知道,这七百年来,我无时无刻都是在求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