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睡难寝的感觉可真不好受。夜灵环顾四周,她身边的人大多是与她年龄相仿的青少年,他们也一定和自己经历过相同的事情,不然不会哭得死去活来。
看到他们如丧考妣的模样,她刚舒缓的内心不免又会泛起阵阵酸涩的涟漪。
但她又特别盼望着,有谁,能停止这场骚动,毕竟哭泣颓废不能解决问题。
她抬眼看了看靠在她旁边的金发小女孩,小女孩扎着两条小辫子,大约五、六岁左右。
她将头埋进膝盖里,使劲地哭使劲地哭,似乎有着过不去的悲伤。
“喂,”夜灵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轻声道:“你能不能别哭了?”
小女孩闻言抬起了头,水嫩嫩的小脸上镶嵌着两颗哭肿的红眼睛,我见犹怜。
她小心翼翼地问道:“姐姐不伤心吗?白茉的爸爸妈妈都不在了……呜呜~就剩下白茉一个人了,他们不要我了……”
夜灵苦笑,谁的亲人不在了会不伤心呢?但一直哭的话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她现在要尽力弄清这里是个什么情况,然后变强去找她的亲人,无论前方是否是刀山剑树。
夜灵揪心地看着抽抽啼啼的小女孩,其实自己内心的安坦也不过是因为亲人尚有一丝存活的可能罢了,她还是有些自私的。
而眼前的小女孩,年龄如此小就失去了至亲,这般哭号也是情理之中吧。
夜灵安慰道:“你叫白茉是吧?那白茉,你知道吗?大概人死后会去另一个世界。说不定你的亲人正在某个地方默默地看着你,默默地守护着你呢!所以你不能再哭了,他们会难过的。”
小女孩停止了抽泣,被泪水沾湿而楚楚动人的大眼睛中充满向往之情:“那,怎么样才能去呢?”
“当然是去死啦!”不等夜灵开腔,一个相当愤怒的声音截在了她前面。
循声望去,是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少年。他双手叉腰,一脸的不爽,眼神中透着深深的不屑。
少年身着劲装,身材颀长,和小女孩一样有着白皙的皮肤和金色的头发,就像是黎明的阳光熠熠生辉。但他们却生着黑色的眼眸,像是中西方混血。
小女孩似乎很畏惧他,一骨碌躲到夜灵背后。夜灵看到这个人面露凶色,放弃了与他争辩的念头。她不想惹麻烦,更何况此时饿得已无半分力气。
她对少年置之不理,侧过头对白茉说:“现在当然不行。如果你学习了很多,很多你家人所不知道的东西,再去讲给他们听的话,他们一定会为你高兴的。”
小女孩听了她的话,心里似乎很激动,脸上升起了两朵红晕,分外可人。
她激动道:“姐姐,那你教我好不好?”
夜灵笑着点了点头,拉起她的手想要离开这个被某人怒视的是非之地。
少年似乎被她的无视激怒了,迅速扯住了她外套上的帽子。他讥诮道:“你说的这么美好不都是在骗一个小孩子吗?”
“为什么要这么说?”夜灵不知为何,突然来了干劲,“明明你不能确定是否有另一个世界的存在,你又不是神你凭什么说我在骗人?”
少年被问的欲言又止,但很快就想到了反驳的话语。
“你根本就是认不清现实,这不是梦境,不是幻像,不是游戏,大家都死了!莫名其妙地就死了!仅仅,仅仅是在一天之内,为什么要留下我,和这个只会哭的笨蛋!这个世界不是太奇怪了吗,总是毫不留情地给人施加负罪感。为什么我就比不上一个爱哭鬼?为什么我就没有理由生气,你说说活在这里有什么意义?啊?你说呀!”
夜灵不解地看着他,推开了他扯着自己帽子的手,可怜的帽子被他揪出了奇怪的褶皱。
她定了定神,仰头看着比自己高了十公分的人。
“世界确实有些莫名其妙,但这并不代表着生命就失去了意义。
“虽然我和你素不相识,虽然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但是啊,别说的好像全世界就你最特殊!我们有着相同的待遇,但向命运屈服的你连我身旁的小孩子都不如!”
她目光灼灼地看着他:“至少我相信,活在这里是有意义的。而我们,好不容易活下来的人们,不是应该去寻找这种意义吗?只会抱怨,就有意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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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灵拉起白茉的手向大铁门附近走去,那里的人相对少一些。
劲装的少年还站在原地,似乎并不打算再争执下去。
夜灵和白茉都没有看到的是,身后的少年脸上是五味杂陈的表情。
他的那些问题,他的那些怒火,实际上都内心中难以排遣的疑惑。
他多么想否定,多么想回归自我,可却怎么也找不到认同的条件。夜灵的话虽无心但却给了他某种意义上的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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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茉偷偷瞄了一眼夜灵,心生敬佩:“姐姐,你刚才真厉害。那个人一直欺负我,我都不知道怎么办。”
夜灵强撑着形象:“别担心,以后有我保护你,谁也不敢欺负你”,她又看了看天花板上摇摇欲坠的白炽灯,突然话锋一转,“但你也会长大的,记住,这是我要教你的第一件事,永远不要被别人的强势所吓倒,勇敢和自信永远都是你的武器。”
她微微一笑,眼神中是笃定的温柔。
但心里却暗自叫苦,刚刚装酷装的太过头,这下真的是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白茉水灵灵的大眼睛里立刻涌出了泪水,她连忙用袖子擦了擦。
姐姐,谢谢你。妈妈她,似乎也对我说过类似的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