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以沫。
顾以沫。
顾以沫。
洛叶的心跳愈来愈剧烈,似乎要跳出来,她终于拨了电话。
嘟嘟嘟……你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嘟嘟嘟……你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没道理的,就算她不能讲话,也不会不接电话的吧!她已经打了好几个电话了!天呐,不会真的出事了吧?母亲总是说她是乌鸦嘴,尽说些不好的话,可她自认为不过是考虑得过多罢了。
待将自己打扮得干净利落后,她大步流星地跨出了自家的大门,绕过拐角,穿过斑马线,等候着她要的公交。
不过她昨天竟然那么直接接受了迎秋晚会的邀请,还真是……没头脑啊。就算是不投入地乱搞一气,自己的名誉多少也会有些影响吧……不知怎的,她似乎开始在意起别人的目光了。
恍惚间,她已错过了一班公交。在下一辆公交开来时,她回过了神,踏上了车。
然而让她措不及防的是,通过铁门,她看到里面满是在四处寻找着什么的警察,与饥肠辘辘凶狠残暴的恶魔如出一辙。可,眼尖的洛叶却发现他们的制服还是有些不同于普通警察的,这似乎是……一家公司或者什么团队的专属保镖。
洛叶错愕的眼神将她刚才满满当当的信心一网打尽,徒余茫然与失措。
后门。昨日她在洗头时注意到那扇破烂不堪的铁门,杂草恣肆疯狂地顺着它的残体向上蔓延,几丛荆棘赫然堵在了门外和门内,仿佛隔断了两个世界的连接。
她同只毛手毛脚的幼猫一般向收容所内探头探脑了许久,但却一无所获。正当她疑心是自己想太多而要离去时,她听到了像婴儿哇哇大叫的声音。
她顺着声音的来源望去,在一堵墙后。她慌忙寻找着可以进去的地方,可事实摆在眼前,要么横穿这要命的荆棘丛,要么翻过这高得没朋友的墙……
她气势汹汹地向着后门走去,在离荆棘还有几寸距离时,她的脚步一转,那么她还是试试翻墙吧……
她在数十米远的地方助跑而来,眼看离墙的距离愈来愈短,她的脚步声戛然而止。
于是反复了几次后,她终于向上一跃,然而还是差太多了,她像只无助的狗脚底直打滑,所幸是在寒风瑟瑟的秋天,而不是在露手露腿的天,没有擦破皮。
她倏然意识到自己方才竟有戏耍之意,只顾自己内心的怔忪和肉体的疼痛,浑然不管顾以沫或许遭遇了不测。
再试一次!
她这次奋身而起,伸出的双手恰好抓住墙顶的边角,但她的手很快发颤起来,像是在悬崖边命悬一线。她的脚使劲扑腾,似乎正处深水底苦苦挣扎。
差一点……还差一点……终于,她的头超过了墙顶。
她的手像是抓到了最后一根稻草,竭尽全力,一鼓作气地翻到墙顶上。墙顶逼仄,只能勉强一只脚站立,时刻面临一头栽下去的危机。当她向下看时,不禁打了个哆嗦,这么高!自己刚才爬了这么高吗!她的前额直冒冷汗,嘴唇渐失玫瑰般血色,愈加死灰般黯淡。她颤颤巍巍地翻向墙的另一端,双脚垂挂,摇摇欲坠。
豁出去了,她心想。
她心一横,松开双手,随即落地声和酸痛感一并裹挟而来。
强烈的压迫感和紧张感让她忐忑不安,顾不上别的什么,便寻着声音去了。
再怎么说,她也是黑带二段,小时候被母亲逼着去学跆拳道以防身健体,况且当年她还被评为“市内跆拳道小高手”,说来也着实令人发笑。她的韧性很差,堪比铁片,她还记得那时每周日的晚上都让她苦不堪言,每次下腰都是一种折磨,何况她自小体弱多病,走起路来左摇右摆,又添了几分学拳的苦痛。不过,她也倍感庆幸,如若不是当时母亲的逼迫,全然不顾自己的一哭二闹三上吊,她或许还在看病打针狂吃药。
只是……这人也太多了吧!可,随即顾以沫的的突然倒地和应声而来的内心恐惧,迫使她冲了出去,大脑一片空白。她只顾风雨兼程,只顾突破兵线,停在了顾以沫身边。
“顾以沫!”洛叶歇斯底里,无尽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仿佛是竭尽毕生力气,耗尽所有运气,穿过生命漫漫荒原的一声响彻心扉的呐喊。
然而后者没有任何回应,倒是成功招来了那一群人的怒目相视。
“你是什么人?”似乎是带头的那个人怒目圆睁,直勾勾地盯着洛叶。
“我……我是她姐。”洛叶的每一根神经都开始紧绷。顾以沫身材娇小,看起来比她要小上好几岁,她这么说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哦?姐姐?我可没听说她有什么姐姐。她的档案上……”他的态度缓和了许多,但仍有些咄咄逼人。
“我常年在国外,最近来看看她。她也许……不太把我看作是她姐姐吧。”洛叶叹了口气,似乎真有那么回事儿。
“啊,哦,”那人警惕地四处张望,而后狡黠地一笑,“那请问,小姐你是如何进来的。”
洛叶尴尬地捋了捋自己的头发,笑靥如花:“哈哈哈~那个啊,我看正门都是警察,不想打扰他们工作,就从后门翻进来了。之前在国外和一些人好好学了跆拳道呢。”
“那这么说,你对英语有很深的造诣咯?”
“啊——是啊。”洛叶努了努嘴,英语什么的也就只会高中的3500词汇啦!
洛叶忙着掩饰自己的尴尬与失措,却没有捕捉到那人眼中一闪而过的得意和蔑视。
“既然这样——那你们就一起去警察局吧哈哈哈!”语毕,那一群人将她们团团围住,像是围着两只瘦弱无助的绵羊。
洛叶不敢轻举妄动,纵使她会些跆拳道也无济于事,毕竟寡不敌众,况且她最多脱身,也无法将昏迷的顾以沫一并带出。不如将计就计,幸好她早有准备,她的嘴角扬起得意的弧度。
“我妹是个老实的人,她到底怎么招惹你们了?!”洛叶一连气儿的“妹妹”倒是说得脸不红心不跳的,那愤懑的情绪也伪装得一分不差。
“她是很乖,”那人的脸上露出邪黠的笑容,“只是羊生来便是为狼所食,我们办事的也不过是找这么一只替罪羊罢了。”
洛叶眼里寒芒流转,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看她怎么狠狠剪断它。
“诶,是我的boyfriend Jack!”洛叶突然画风一转,眉目间满是星光潋滟。大概……恋爱中的人就是这样的吧,眼神里透出忽闪忽闪的亮光,与空气中的尘埃相撞,擦出胜于流星的火花。
趁着那一群人的愣神,洛叶突出重围,然而领首的人并未中计,一路在后追随。
再跑快一点……再怎么说,她体育可是一等一的好,八百米三分十秒为多。不过……毕竟是个女孩子家家的,也便被追上了。但,正在意料之中,她眉间的笑意更浓烈了。正好,那一日的嬉闹派上用场了。
“看招!”洛叶拿起地上事先准备好的水管,直直地喷向那个人形靶子,正来了个措不及防。
那人的眼镜因始料不及而倏然掉落,顾着满地找眼镜,还不忘大吼大叫:“喂,你们给我上!还搞不定一个小丫头了?!”
洛叶心里一阵窃笑,这一招真是够绝了。但凡有人冲上来,就会被水管里湍急的水流冲得睁不开眼睛,继而瘫倒在地,揉着酸痛的眼。
“你们一群混蛋愣着干嘛!快!还不帮我找眼镜!”领头的人满地找眼镜的模样着实好笑,似是害了眼病的恶人到处找不到自己日里聊以生存的拐杖。
“哈哈哈~!”她忙折回去,扶起了顾以沫,还好她昨日观探了收容所的地形,仓库的后门就在附近。只是,即便是短短几米的距离,有了身上扛着的轻轻一人,也变得遥远起来。
她咬了咬牙,她必须坚持下去,不然她俩都得玩完,谁知道这伙人什么来头!她竟然还真碰上小说里惯有的情节了,好激动啊,一阵莫名的优越感涌上心头,多虑些还是好的嘛!不过她居然还在想这些有的没的,她就要被揍了!
她猛地一惊,心跳漏了半拍,步伐不禁快了许多,只剩几步了,可不能前功尽弃了。
一个转角,便到了目的地。她不敢有丝毫懈怠,忙进了仓库,便极速锁上了门。
“人呢?怎么一转眼不见人影了?必须抓到那个丫头,否则……你们都没有好果子吃!我们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陷入了泥潭可不是那么容易出来的!”
半晌,群人怯生生地喊着:“是!”
“去各处好好搜!”显然是领头人。
脚步声远去,洛叶却不敢有丝毫动弹,毕竟那是个领头人,看样子来头不小,颇有心计,自然也不顾什么道德修养。诺,门外那窸窸窣窣的声响定不是什么虫鸣,而是有人在门外徘徊,却故意遮掩的响声。
那么……再等等吧……
可是眼皮好沉重,本就有些睡眼惺忪的她在这番折腾后愈发劳累,她扛着瘦弱的顾以沫,顶着肿胀的眼皮,找了个安宁昏暗之地,便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地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