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轻人突然笑了一下，露出了玩味的笑容，身上所穿的并不是什么华贵绸缎剪裁而成的衣物，只是这世间最最普通的灰色素衣。但是一纯如许，让他仿佛笼罩在浓郁的雾色之中。衣裳显得很修身，与他的修长的身材相得益彰，说不出是衣裳让他挺拔了三分，还是他让衣裳加上了风采。剑眉星目，却略有一点桃花眼的媚态。若是常人有他这样的眼睛，增添了两分倾城风姿，只不过在他那绝美英俊的脸上，却一点都不显得娇艳。反而凭增一抹难以言喻的不可理解的坚毅。
所以当他笑容显得玩味的时候，那两分坚毅变成了柔美。平添了三两风采，陈侃甚至一时间出现了一丝的幻觉。
好像整个世界的目光此刻都瞩目在他的身上。
“我好奇的是一点，”笑容越大，眼睛就越发小，可能是微笑占据了脸上太多的地方，让眼睛只能让出位置，“你为什么这么自信呢？”
就如同这世界永恒不变的那颗星辰，永远都只会从东海的最东面升起，再往那最西面的大陆的深渊中落下。
这好像是世间永恒不变的真理。
绝对实力的强弱也是如此。
就如同在七境走得很远的强者不可能战胜一位在八境走了同样距离的人一般。
这就是一个恒定的真理。
此刻也不是三天前。
他也不是自己大徒弟。自己的大徒弟的实力自己清楚，有没有放水，他也知道。
如果说王临渊走到了七境这座山的最高的地方。那么他，已经在八境这条路走了好久好久。
久到下一步抬脚可能就会走出去。
在世俗界，有一句话，叫强一分，强破天。
当然这在一些实战派的眼中只是一个笑话。因为两个人在真正的生死之战中，无论是经验，神通，习惯，特点等等都可能影响一场战斗的结果。不可能存在修为的实力强一点就能碾压对方的情况。
但是在五百年前，那座天空中的学院提出的能力分值制度，把每个人的神通，习惯，特点，修为等等按照复杂的计算变成一个数值之后，他们通过大量的实验得到结果，强一点，就真的能取得胜利。
当时那位信奉万物皆是数学的提出者很狂妄地宣称道：“如果出现例外那只能说明计算模型出现问题，而不是这个思路出现问题。”
他相信，他和王临渊的差距无论是哪种计算模型，都存在着天和地一般的差别。
这里也不会有什么搅局者来打扰他们。
所以他好奇，到底是什么，让王临渊有底气过来。
王临渊听到这个问题，沉默了半分。又带着怀念的味道说了起来：“吾少时出生于郡望之家，年少就羡慕游侠纵气之事。”
他想起了孩提时期，瞧不起自己家传绝学，任性不已，每日流连于那些说书人的身边，沉浸于天讯中的那些江湖小说。
那时候，白马少侠，提剑傲啸是他梦里都舍不得醒来的画面。
那时候他以为的“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潇洒，亦或是“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的帅气。
可是当那日夜晚，他被几位忠心的仆人连夜逃跑之后，看着大火之中的家宅。
他才知道。
江湖这水之下，葬着多少人。
“后求学于吴国一大儒。”
说到这句的时候，他特别有感叹。
说是求学，更是求生。
日后那位儒宗王临渊，一生的道理，也是在这里学到的。
“恩师于吾恩重如山。吾年少时候曾想，苟有一言一行之有合于吾者，从而追幕之。恩师之德亦高山仰止。”
那时候的自己以为这一生或许是成为像自己师傅那样的人。怎么都不会想到，机缘巧合之下，竟然会接到那天大的传承。
可是祸福之事，怎么能这么轻易的断定的。
因为这传承，自己成为了天下传颂的大儒宗，成为了天下七宗之一。成为万千学子的偶像，儒门的顶梁人物。、
但是也因为自己的传承......
“后日风流，飘飘忽忽。终于犯下大错，以至于无言见恩师同窗。”说到此处，周围所有人都想起了两年前那件事情。
看着王临渊有同情，有厌恶，有仇恨。
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看着诸人的情绪。年轻人咳嗽了一下。
轻声道：“剑者。为何有这么多无端情绪？”
看了诸人一眼，道：“诸事可亲眼见否？”
众人沉默。或不语，或惭愧。
王临渊笑了笑，这样的表情这两年间他见多了，早已不在“今日前来，只是求无愧于儒门大道。”
年轻人笑了起来。
“不诚实。”三个字吐出来，让周围的人都严肃起来。
他这一生见过的修行者比王临渊见过的人都多，阅人无数对他来说早已经不是什么夸张的形容词。每一个人的眼神都会说出他们自己的内心，他很肯定王临渊的眼中的表情，他没有看错。
王临渊的眼中，有的可是自信与认真。这样的眼神，真的是有点陌生，他已经好久没有看见过了。
所以他笑了。
他开始渴望这一场决斗了。
如果说之前是因为好玩，打发一下时光，现在就是期待了。
他在如今这一步已经太久太久了。他见多了无数的天才们走在这条修行之路上，有的在半路失败，有的在自己的终点停止。
只有少数人能靠近自己。
当然还有那一两个人能够让自己惊艳，走到比自己还远的地方。让自己抬头，让自己羡慕。
只不过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年了，那样的人再也没有出现过。而自己也停滞了自己的步伐，在这一关卡之下，封闭了无数年。走不出属于自己的这一步。
所以他期待。这一战能够给他惊喜。
他又笑了一下，这一笑之中带着一点严肃。
“那么开始吧。只不过我要告诉你，你只有一剑的机会哦。”能够让王临渊有信心挑战成功自己的东西，也一定是一种爆发性的力量。所以他希望他第一时间就用出来，只有第一时间出来，才能产生最大的威力。
才能让自己感觉到不虚此战。
于是乎伸出手做出了请的动作。
这样的动作源自的是他的自信。自信的源泉则是手中的那柄剑，心中的那股气，身上的那一生的修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