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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31)

周静波知道这张图里一定藏着重要的秘密,但是她一时之间无法想明白,所以才深夜赶来向绣姑求助,绣姑看着地图,自言自语道:

“长潭,长潭,我倒是去过一次,那个地方离长沙不远,很偏僻,那一带人口都很少,就有一两个村庄,非常普通。这么普通的一个地方,日本人会打什么主意呢?”

周静波仔细看着那几个数字,忽然恍然:“我明白了,他们要在那里空降伞兵。”

绣姑惊讶:“空降部队?”

周静波点头,分析道:“既然那里很偏僻,人烟稀少,附近没什么村庄,这种地形最适合就是伞兵,空降后便于集合,也便于隐蔽。

另外,我刚刚才注意到这几个数字,写法正是空降兵的时间计数方式,伞兵记录空降时间的时候,是不会在时、分、秒之间做任何符号的,这一串数字正好也是这样的方式,如果我们拆开来看,就正好是本月的25号16点50分。”

绣姑仔细看着数字,也看出了端倪:“4251650,没错,就是这个意思。白露同志,你真不愧是受过特殊训练的。”

周静波继续分析,空降兵在数量上没有优势,如果是进攻长沙,绝不会采用空降兵的方式,所以她怀疑,这批空降兵一定是携带什么东西,空降只是作为他们运输的方式,而这种运输方式足以说明他们携带的东西的价值。人知道这个情报非同小可,一定要尽快汇报给上级,以便早作准备。

清早,杏儿去静波房间敲门,许久,不见房内有动静,这时,小栓走了过来,说:“姐,别敲了,屋里就没人。”

杏儿不信,继续敲门,小栓不屑地说:“我亲眼看见的,小姐,就你那大小姐,半夜会情郎去了吧,现在还没回来呢。”

杏儿抬手就是一耳光:“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你给我闭嘴!”

小栓气愤不已:“我本来不想说,你要这么着,我还来劲了,现在,你就进去看,看看屋里有人没人。”

人正纠缠着,二老爷走了过来,小栓一见二老爷,来了气势,走到二老爷身边,说:“二老爷,有个事我得跟你说,小姐半夜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呢,我倒是无所谓,可这要是传出去,周家的门风、脸面往哪儿放哟。”老爷吃惊:“什么?有这回事?”说着不顾杏儿辩解,要亲自进房查看。

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周静波揉着惺忪的睡眼站在门边:“二叔,杏儿,你们吵什么呢?连个觉也不让人睡好。”

几个人目瞪口呆,二老爷瞪着小栓,杏儿瞟他们一眼,高兴地说:

“小姐,你在呢。”

周静波故作惊讶:“这是什么话,我不在这儿,能去哪儿?”

小栓低头想溜,被杏儿一声喝住,杏儿教训他道:“小栓,我说过你好多次了,让你找点正经事做,别每天喝得醉醺醺地回家,我看你再这么下去,连你姐你都快分不清了。”

小栓不听她教训,转身跑了。

周静波长长地吐了口气,杏儿教训完小栓,走过来告诉静波昨天依依投江自杀的事,周静波大惊失色。

周静波去看乔依依,依依躺在床上,脸色惨白,闭着眼睛。

周静波坐在床边,轻声说:“依依,你怎么这么傻?你要是有个意外,我该怎么办啊?”

乔依依闭着眼睛,一语不发。

周静波接着说:“依依,我知道你心里有委屈,可是你想错了,没有人真的恨你,我也不会恨你。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我们都需要时间,你答应我,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不能再做傻事了。”

乔依依的眼角泪珠滚落,但她始终闭着眼睛,没有说话。

周静波走后,她用被子蒙住头,哭出声来。

徐主任已经收到了白露的情报,知道了日军要在长潭一带空降伞兵的计划,但是目的不明。上级指示,必须消灭这批空降兵,防止他们进入长沙城。这次情报没有通报给国民党方面,一方面是情报只有60%的把握,国民党不会相信,另一方面,是担心走漏风声,让日军有所防范,所以,徐主任告诉夏志刚:“这次行动你来领导,战训团是民间抗日力量,行动目标小,也避免了一些敏感。”

夏志刚点头:“我明白了,就算只有60%的可能性,我们也要做100%的准备。”说完便动身去准备。

另一方面,书店密室内,小野对着面前的详细的军事地图冷笑。

英子请罪道:“课长,我们的情报点又损失了一个,是我的失误,请课长责罚。”

小野摇头:“英子,中国有句老话叫,要把眼光放长远……一个情报站被他们破获没什么大不了,现在他们正在沾沾自喜,我们的失利只是暂时的,你别忘了,明天,我们的空降兵就将带着细菌抵达长潭,只要他们一到,我会把之前的损失加倍地挽回。”

夏志刚化装成农民的样子,走到村口,两个老乡在地里干活,他走过去问:“大叔,这里是石头村吗?”

老乡答:“是啊,就是这儿了。”

夏志刚又问:“那桃花岛离这儿远吗?”

“不远,从这儿往西走,过了那个桥就是了。”

夏志刚向西眺望:“是那边吗?”

“是的,那个桃花岛啊在我们这儿是出名的,其实就是一片小树林,旁边有一个很大的空地,是晒谷场。你不是这里人吧?”

夏志刚回答:“不是,我从长沙来的,来看亲戚。”

老乡提醒他:“小伙子,我可提醒一句啊,没事别乱走。”

夏志刚好奇地打听:“怎么,这附近有野兽?”

老乡摇头:“不是,半个月前,有两个人也是来问路,后来在桃花岛那个小树林里还迷了路,一个人掉进了河里,差点淹死了。”

夏志刚若有所思,老乡以为他没有听清,又说了一遍,夏志刚回过神来,连连点头:“唉,谢谢你,大叔。那我就走了。”说完,缓步向西走去。

一辆卡车在山路上行驶,停在了路边,黄先生从车上跳下来,七八个男子紧跟着相继下车。

黄先生让司机把车开到石头村西边隐蔽起来,随即对跳下车的几个男子嘱咐道:“还有一个小时伞兵就到了,记住他们一共是15个人,会降落在桃花岛一带的树林里,那片树林不大,我给大家准备了红布条,把走过的路用红布条绑在树上留下标记,我们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把15个伞兵都找到,然后在旁边的晒谷场集合。都记住了吗?”

七八个男子点头,黄先生把红布条发到了每个人的手里。

英子抱着一本书坐在医科大的草地上,一直望着天空,还不时地看着手表,手里的书拿反了都不知道,周静波走了过来,看出了英子的异常,英子怕她疑心,把书放下,掩饰道:“什么都瞒不过你,静波,我是有点心事。”

周静波在英子身边坐下来:“什么事啊,跟我说说吧,看我能不能帮你。”

英子向静波说起自己家人的事,周静波有些惊讶:“怎么突然这么感伤?很少听你提你的家人。”

英子顿了顿,说:“我父母都在轰炸中死去了,我还有个弟弟,也失散了,我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还活着,是不是安全。昨天空袭,我看到大家都往防空洞里跑,忽然我看见一个人,很像我弟弟,我就一直追他,可是追到一看,根本不是……”她眼睛里闪动着泪花。

周静波安慰她:“英子,别难过,你弟弟一定还活着,说不定现在也在想你呢。”说着,她看了看手表,“今天真奇怪,都快五点了,我还一点都不饿,平时这个时间,如果在家,杏儿准要给我端一碗好吃的。”

英子也看了看表,指针正好指向4点50分:“是啊,今天时间好像过得特别慢。”

“那是你心里有事。”英子心里一紧,以为她知道了什么,诧异地看着她,周静波却笑笑说:“我是说,你想事的时候太专注了,就忘了时间。”

英子露出轻松的笑容,笑而不语。

机舱内,15名日军空降兵背负整齐的装备,并列成两排相对而坐。

队长再三叮嘱:“这一次,我们携带的东西是装有昂贵细菌的器皿,大家的任务非常清楚,除了安全降落,还必须保证器皿的安全,绝不能有半点遗漏,明白了吗?”

说话间,他们已经进入目标地,队长命令大家做好跳伞准备,一声令下,15名日军站了起来。

机舱门打开,15名日军一个接一个跳出了机舱,队长最后一个跳出舱门。

15朵伞花飘荡在空中,空中出现一个个小人影,随着降落伞的打开,人影变得越来越清晰。

夏志刚带着战训团的战士们埋伏在树林靠近谷场的一头,很快,他们发现了伞兵,夏志刚命令大家:“注意隐蔽,一会儿,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能开枪。”

伞兵们陆续降落在树林里,一个伞兵卸下伞包,阳光下,肩章和制服上的胸牌闪闪发光。夏志刚趴在草丛里,伞兵的肩章和胸牌看得清清楚楚,他低声道:“官不小啊,还是个中佐……”

战士惊讶:“中佐?夏主任,中佐的官很大吗?”

夏志刚嘱咐大家不要出声,说道:“嘘,估计这是他们的头,大家都看清楚了,万一被发现,先解决掉这个当官的。”

几个伞兵陆续落地,队长解开伞包,迅速用树叶将伞包隐蔽起来,他环顾四周,压低声音:“和田,木村……”

十几个士兵陆续从树林的各个方向跑来,队长清点人数,发现少了一个人,问道:“山本呢?”

木村答道:“队长,山本可能挂在树枝上了。”

几个人笑起来。

时间紧迫,来不及寻找山本,队长吩咐大家在树上留下记号,以便山本跟着记号追上来,说完命令大家开始行动。

正在这时,黄先生带着几个人走过来,队长立刻警惕地拔出了枪,命令大家隐蔽。十几个士兵闪身躲在树后,个个端着枪,气氛紧张。

黄先生用日语说道:“飞鹰,我是蜂鸟!”

队长一听是自己人,一摆手,说:“自己人,大家出来吧。”

黄先生走过去,告诉队长,车子在晒谷场接应。

小树林里很安静,日军的脚步声听得一清二楚,隐蔽在草丛中的十几个战训团战士个个屏气凝神,只等夏志刚的命令。

夏志刚死死盯着日军,他抬起了手,忽然一声令下:“开火!”

树林里枪声大作,几名日军来不及反应,已经被机枪打中,倒在了血泊之中。

黄先生大喊:“有埋伏,大家散开。”

十几个日军一边还击,一边后撤,夏志刚带着战训团的战士,突然从四面冲出。

双方激烈枪战,枪声在树林里回荡,日军一个个被击毙。夏志刚瞄准了伞兵队队长,扣响了扳机,日军队长中枪倒地。黄先生见情况不妙,慌乱间向晒谷场方向逃跑。

日军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小树林里,夏志刚等人在树林中搜索者,以防有漏网之鱼。

忽然,远处传来战士的声音:“夏主任,这里还有个伞兵!”

夏志刚等人跑过去,只见一个伞兵挂在树枝上,听到激烈枪声,已经知道队友中了埋伏,焦急不已,却动弹不得。

战士瞄准了伞兵,夏志刚提醒他:“抓活的。”

战士一枪打断了伞包带子,伞兵摔了下来,夏志刚将其擒获,问道:“说,你们执行的是什么任务。”

伞兵叽里呱啦说着日语,夏志刚他们一句也听不懂。正欲把伞兵带回去仔细拷问,伞兵却突然挣脱战士,从靴子里拔出一把匕首,刺向其中一个战士。夏志刚眼疾手快,开枪射击,将伞兵当场击毙。

天灰蒙蒙的,还没有亮,英子正在医科大宿舍内休息,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英子赶忙起身开门,黄先生疲惫不堪地闪身而入。

英子大惊失色:“你胆子太大了,怎么能来这里找我?”

黄先生捂着手臂上还在不断渗血的伤口,慌乱地说:“组长,我们……我们中了埋伏,伞兵全部牺牲了……”

英子一愣:“那些细菌呢?”

黄先生摇头:“不知道,应该已经被缴获了。”

英子忙问是什么人干的,黄先生摇头:“看不出来,不是国民党的部队,也不是新四军,有点像游击队的人,或者是战训团的人……”

英子扬手一记耳光打在黄先生脸上:“你太大意了……这批细菌非常昂贵,关系着长沙细菌战的成败,这次我们的行动失利,无法向课长交代,连我都要受到严厉的处罚。”

黄先生询问接下来怎么办,英子拿起一套衣服递给他:“换上这个,把这袋垃圾带走,出门如果遇到什么人,就装成是捡垃圾的。”

黄先生换了衣服离开,英子坐到床边,若有所思:“游击队?不可能,长潭一带没有战事,游击队不会聚集在那里;不是国军部队,也不是新四军,难道真的是战训团的人?这次行动如此秘密,他们怎么得到的情报?”想到这里,她发疯般将桌子上的东西全部扫到了地上……

夏志刚到医科大找周静波,神色凝重地告诉她:“静波,有点东西想让你化验一下。”

周静波心里暗暗吃惊,她掩饰着内心的波动,问:“什么东西?”

“时间紧迫,我们马上去你家药铺,路上我再给你解释。”说着,拉起静波就要走,周静波问:“在学校的实验室不行吗?”

夏志刚摇头:“最好别在学校,走吧。”

说完二人匆忙离开,却恰好被英子看到了这一幕,她喃喃:“夏志刚——战训团……”想到这里,她睁大了惊恐的眼睛,悄悄跟了上去。

到了药铺,夏志刚拿出一支试管,说:“静波,这就是我们缴获的,有个情况我想说明一下。在我来长沙之前,也曾经看到过类似的物资,也是使用特殊器皿装载,里面也是这样的试管,你是学医的,又懂化学药剂,我想请你鉴定一下这里面到底是什么。”

周静波点头:“好,夏老师,我马上开始。”说完她戴上手套,小心翼翼拿起试管,用针管吸取了一点液体,放在试片上,又将几滴药水滴在试片上,放在显微镜下观察。

夏志刚紧张地站立一旁,问:“怎么样?”

周静波一边看,一边旋转着显微镜侧面的旋钮:“夏老师,这批物资现在在哪里?”

夏志刚迟疑了一下,说:“不在长沙,怎么了,有问题?”

周静波抬起头来,表情严肃:“是细菌。”

夏志刚倒并不吃惊,说道:“细菌?果然是细菌。”

周静波告诉他:“夏老师,你还记得前段时间的死鱼事件吗?当局说是因为什么化工厂爆炸泄漏,其实那些鱼身上就携带了这种细菌,是一模一样的。”

夏志刚有些疑虑,问:“你敢肯定吗?”

周静波点头:“是,我是学医的,对这些本来就敏感,接触过一次的细菌,再出现,我一眼就能辨认。我敢肯定,就是和死鱼身上携带的细菌是一模一样的。”

夏志刚喃喃:“看来,日本人真的是要搞大规模细菌战啊。”

听到细菌战三个字,周静波内心波动,掩饰道:“夏老师,你说什么?”

夏志刚意识到自己一时失语,慌忙掩饰道:“没事,静波,我不能和你多说,我要马上去向徐主任汇报。这件事情,请你保密,不要告诉任何人,好吗?”

周静波点头:“夏老师,你放心。”

夏志刚拿起试管,匆匆离开,望着他的背影,周静波喃喃:“难道就是从日军伞兵身上缴获的东西?日军真的携带的是细菌?为什么是夏老师去执行任务?莫非他……不可能。不过……他是战训团的主任,是新四军的联盟,让他去也说得通……”

英子尾随他们一路来到周家药铺,在门口碰见了杏儿,便和杏儿一起进了药铺。

周静波正在用酒精擦洗试片,英子敏感地看着她手上的试片,试探道:“静波,你在忙什么呢?”

周静波随口应答:“哦,刚才做了个切片。”

英子玩笑道:“看你还用酒精消毒,不会是什么传染病人的血样吧?”

周静波诧异地看着英子:“英子,你进步不小啊,只看一眼,就知道我用酒精是在消毒。”

英子搪塞:“我跟着你们啊,整天不是药铺就是学校,瓶瓶罐罐的,我多少也受到熏陶了。”个女孩子相视而笑。

英子故意说:“夏老师今天好像没去学校。”

周静波不假思索地说:“是吗?我不太清楚,这几天药铺病人多,我也经常没时间去学校呢。”

英子听了微微皱眉,心里联想开来。

离开药铺,夏志刚去向徐主任报告化验结果,徐主任听后说:“这么说,这批物资的确是细菌,跟你们上次截获的那批东西一样?”

夏志刚点头:“是,静波还说和死鱼身上携带的细菌也是一样的。”

徐主任忙问:“你没跟她透露细节吧?”

“没有,她只知道我截获了这批东西,其他我都没谈及。”说完,夏志刚提议销毁这批细菌,然而徐主任提出了不同意见,他说道:“既然日本间谍想利用这东西搞细菌战,他们就不会轻易放弃,我们销毁了这一次,说不定还有下一次,不如将计就计,引蛇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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