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歉后她转念一想,皱着的眉头倏忽间舒展开。
这不正好吗,这样一来,看他以后还敢找我吗?有笑容在若琳的脸上浮现,这笑并不明显,异常浅淡。
“没关系。”韩皓轩好似一点都不生气的样子,唇边含着笑,将身上的爆米花一一拾起,拿过若琳手中的袋子放了进去。
看着韩皓轩如此细致的动作,若琳却又欣喜不起来了,浅淡的笑容已然消失殆尽。
“跟你看场电影还真不容易啊!”韩皓轩咂咂嘴,貌似正经地说。
“我……我……我不是故意的。”若琳支吾了半天,终究没有说讥讽的话。
“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像个孩子,那样的画面在恐怖片里比比皆是,看把你吓得。”韩皓轩笑道。
“我平时不看恐怖片的。”若琳说道。
“那下次我陪你看。”韩皓轩看着若琳,笑得颇为诡异。
“还是不用了,不看还好,看了那些东西深更半夜的会让人胡思乱想。”若琳一向都不看恐怖片,觉得看了会自己吓唬自己,这不是跟自己过不去吗?
“……”韩皓轩淡然一笑,转而重新坐好。
“你的衣服……”再怎么说东西是她泼到人家身上的,看他一身行头也不便宜,若琳低声说。
“你要帮我洗?这我倒没意见。”韩皓轩拍拍裤子说。
“谁要帮你洗?”若琳本打算把他的衣服拿去干洗店,看他这般调侃的语气便放弃了。
“谁弄脏的谁就得负责。”韩皓轩说得一本正经。
“我……”若琳突然哑口无言。
韩皓轩扭头看着若琳,她的头微垂着,脸一半处在光影中一半处在阴影里,翩长的睫毛轻微颤动,那么轻,轻到只有细看才能发觉。她漆黑的眼眸融在黑暗里幽暗若潭。她的双手交握着放在腿上,显得有些不自然。
若琳这般模样倒让韩皓轩轻笑起来,他不过是跟她说的一句玩笑话,她却一副无措的神情,不禁惹人生怜。
“跟你说笑来着,没事,我拿到干洗店洗一下就好了。”韩皓轩倒是一脸轻松地说道。
“……”若琳这才抬起眼眸,顿时松了口气。
“我送你回去吧。”走出电影院,韩皓轩说。
“不用了,我直接打车回去就可以了。”若琳委婉地谢绝。
“这么晚了,不送你,我的心都在抗议了。”韩皓轩将手放在了心脏的位置,一脸认真样。
若琳看着韩皓轩真诚的模样不好再推却,便应了他。
若琳定然不能叫韩皓轩将她送到她自己的住处,便将馨语住处的地址告诉了他。
一路上,若琳并不多言,生怕说到什么时说漏了嘴。韩皓轩的话倒是挺多的,若琳只管听着,必要时附和下即可。
车子很快便开到了馨语的住处。韩皓轩下车,绅士般帮若琳开车门。
“今天玩得开心吗?”韩皓轩问道。
“开……”若琳一脸愉悦,刚想说“开心”,但还是将后一个字生生地咽了回去,愉悦之色一下子消失了。她觉得她的胸口好像堵了块什么东西似的,总会在她打算说出真实想法时冒出来阻止她,现在堵得她的心有些发慌,很不是滋味。
“跟我这个大帅哥在一起怎么会不开心呢。”韩皓轩笑道,看着微低着头的若琳,说,“跟你在一起,我很开心。”
若琳有些不知所措,抬头看了看韩皓轩,神情慌张地说:“我走了。”
“……”韩皓轩点了点头,眼中带有笑意。
若琳还没有迈出几步便听到身后传来富有磁性的嗓音,带有一种诱惑力。
“馨语,改日再见。”韩皓轩提高嗓音说道。
若琳愣了愣才转过身,看向韩皓轩,他英俊的脸庞在路灯的映照下棱角分明,更添几分魅力。
直到韩皓轩的车彻底消失在视线中,若琳才给馨语打了个电话,确认馨语在家后,径直乘电梯上了楼。
“说说看今天的战绩如何?”馨语边给若琳泡茶边问。
若琳就把吃饭时如何刁难韩皓轩的事讲给馨语听了,讲得是绘声绘色,话头正劲。但是该讲去电影院一起看电影时,若琳脸上的笑意慢慢褪去,故事戛然而止。
“怎么不讲啦?是不是想故意吊我胃口啊?”馨语正听得津津有味,她仿佛沉浸在若琳刚才的话里,想想韩皓轩被若琳那样耍弄就不禁觉得很有趣,但她似乎对若琳的破坏行动还不够满意,接着问,“你有没有在关键时刻使用我教你的绝招啊?”
“绝招?”若琳愣了一下,问。
“你不会忘使用了吧。”馨语有些失望地看着若琳,继而又不无兴奋地说:“那你有没有当着他的面这样……”说着,馨语做了个挖鼻孔的手势。
“恶心死了,这样的事我做不出来。”若琳皱了皱眉头,直截了当地说。
“不恶心他怎么会死心啊。”馨语瞪了若琳一眼,接着说:“那你有没有在吃饭的时候把你充沛的唾沫星子喷到他脸上?”
“……”若琳看到风度翩翩的韩皓轩岂能做这种低俗无礼的举动呢,她喝了口茶,说:“没有。”
“唉!”馨语叹了口气,说:“那真是浪费了你丰富的资源啊。”
资源再丰富也不能随便乱用,若琳本想说出来的但还是把话给憋了回去。
馨语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若琳,有些气馁地问她:“那你有没有在最后关头使出绝招中的绝招?”
“就是你叫我脱鞋的那招啊?”若琳问道。
“嗯。你这总该使用了吧?”馨语笑道,看了看若琳,接着说:“你知道吗,即使他对你印象很好,但你在他车里脱了鞋并且脚上还散发出难以入鼻的臭味,看他还受得了你吗,他定会放弃的。”馨语独自在一旁咧嘴笑。
若琳附和着苦笑了两下。
“这样的游戏真是太好玩了,看他以后还敢烦你不。”馨语看到若琳的笑意以为她在最后关头使出了杀手锏,这也不失为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她不禁为自己想出来的绝招沾沾自喜。
若琳端起茶杯使劲喝水,她感到这样的游戏一点也不好玩,个中滋味只有她自己才能体会。
(5)
若琳从没觉得时间过得如此慢,像蜗牛的步伐,一点一点往前移。
上班时间,她的视线总会不自觉地瞄向桌上的手机,她期望着那个号码会打过来,但她又害怕手机响起。
就这样,在期望与不安中若琳度过了一个星期。整整一个星期,韩皓轩都没有给她一个电话或一条信息,消失无迹,仿佛他从来就没有出现过。
不过这个星期,若琳过得还算充实,因为她写的一篇采访稿得到了主编的认可。
若琳在杂志社的职业并非记者,而是流程编辑,说得好听点是从事文字工作,其实就是个打杂的,帮主编复印文件或者来了客人倒杯水什么的。
所以,以若琳现在的身份能得到采访商业新贵秦天意的机会实属不易。
如果不是因为同事方玲临时有急事只能爽约,若琳是绝对不可能得到这个机会的。
方玲为人比较刻薄,平常喜欢挖苦别人,所以她家里出了事,不能完成采访任务时,几乎没人愿意帮她这个忙。若琳一直想要得到一个实现自我价值的机会,所以这个时候,她决定挺身而出。
她本来只是抱有那么一点希望,孰料主编竟然答应让她去采访秦天意。
秦天意比想象中的还要年轻,长得也不错,据说还是单身,典型的“钻石王老五”。
初次做采访,若琳却并不感到紧张。因为她来之前已经做足了功课,不仅查找了有关秦天意的一些资料,还拟好了采访提纲。
采访进行得很顺利,秦天意也很客气。
说到创业过程中要感谢的人时,秦天意除了感谢父母之外,还提到了一个让若琳大惊的名字——韩皓轩。
那一瞬间,若琳感到心里有轻微的波动。原来,这个人,不知何时已经在她的心里投射下了他的名字和身影。
不过,他既然不再和她联络,应该是对她没兴趣了。也是,他那么好的条件,怎么会真的想要这么早就结婚呢?
过了几日,就在若琳以为韩皓轩已经消失无影踪的时候,他的电话来了。
若琳一开始觉得这只是她的错觉,怔怔地看着在桌上不停振动的手机,神情有些恍惚又有些讶异,良久,她才按下了接听键。
“在等我的电话吗?”韩皓轩戏谑般地说。
“……”若琳拿着电话的手颤了一下,她不明白韩皓轩怎会猜透她的心思。
“怎么不说话?”韩皓轩收回笑容,问道。
“正……忙着。”若琳支吾着。
“这几天真是把我给忙得晕头转向的,好不容易才有这点闲暇的时间。”韩皓轩抱怨道。
“哦。”若琳应了声。
“你这几天想我了吗?”韩皓轩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若琳的脸刹那间红了,她没想到他说话会这么直白,让她有点招架不住。但她还是定了定神,说:“我想一只走丢的小狗也不会想你,自作多情。”
“想一个人还需要用这样的话来搪塞吗?”韩皓轩玩世不恭地笑了笑。
若琳不知道韩皓轩说话为何要如此坚决,好像他就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她有些愤愤然,却懒得跟他争辩。电话那端传来了好听的声音,声音里透着捉摸不透的笑意却又有着某种魅惑力:“我想你了。”
若琳不可置信地微微睁大眼,握着电话的手不由自主地紧了紧。这样暧昧的话不是没有人跟她说过,但听韩皓轩说时却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她愣了好一会儿,直到她听到电话那头的笑声才猛然觉醒,慌慌张张地说了句“我要忙了”便挂了电话。
若琳知道韩皓轩并不是个说话随意的人,虽然刚才他说那句话时带有让人无法捉摸的笑意,却透着几分认真。那样的话他都说出来了想必是打算跟她交往。虽然听得她心里暖暖的,但烦躁还是占了上风。
听着电话那端传来“嘟嘟”的忙音,韩皓轩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这个女孩居然敢挂断他的电话!而且还不是第一次挂他电话!
说实话,起初韩皓轩只是觉得她有些特别,纯粹把她当成了工作之余的消遣以及摆脱相亲烦扰的跳板,可是,那天的牵手却让他有片刻莫名的心悸,唤醒了他心中久违的关于初恋般的美好感觉。
自从和安茜分手之后,他很长时间都提不起恋爱的兴致。或许是对感情有所倦怠,或许是创业初期工作忙碌,又或许总是不自觉地把所有努力接近他的女人跟安茜作比较的缘故,以至于这几年来他的感情世界一片空白,所以也无怪乎父母那么急着帮他安排相亲了。
他一开始本是对相亲极度反感的,总觉得相亲有点类似过去的“包办婚姻”,只不过可供选择的对象多了一点而已。何况,需要相亲的人多半是大家所说的“剩男”、“剩女”,想他韩皓轩才二十八岁,正是风华正茂的好年纪,从来不觉得自己已经踏入“剩男”的行列。然而,父母并不这么认为,总在他耳边念叨着男人三十而立,该是成家立业的时候了。念叨的次数多了,他索性想,不如相亲试试?于是才有了他那些千奇百怪的相亲经历。
不过,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他竟然在相亲的过程中遇见了可以再度让他心动的女人。倘若说给那一帮哥们儿听,他们都难以置信吧?能够在大忙人韩皓轩的情感湖泊惊起一层涟漪的女人也算得上珍稀动物了。
当然,代替馨语相亲的若琳无论怎样都不会想到自己竟然成了珍稀动物。
韩皓轩之所以这么久都未曾跟若琳联系,其实并非工作忙,而是想给自己一点反思的时间。因为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他居然对那个相亲中的女孩有点动心!
他对自己说,这一定是一种错觉吧?所以他强迫自己不要跟她联系。结果不跟她联系,折磨的却是他自己。他总是有意无意地会想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