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若琳憔悴的表情,穆景言只觉得心疼,他轻拍她的肩膀,用言语安慰她:“放宽心,没什么的,做手术的医生是心脏病方面的专家,伯母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他说得那样温柔,语调那样缓慢,若琳仿佛觉得自己吃了颗定心丸,不再那么紧张了。
手术室外的走廊一片安静,静得让人觉得窒息。
若琳的手心已经汗湿了,她倚在长椅上,眉心微蹙,脸上写着不安。
突然,一只修长温暖的手伸过来,握住了她有些无措的手。只听见穆景言的声音:“有我在身边,不要怕。不会有事的。”
若琳没有闪躲,只是无力地顺势靠着穆景言的肩膀。她累了,真的很累。
即使医院里充斥着浓浓的来苏水味,若琳还是能闻到穆景言身上淡淡的薄荷味,好似沐浴乳的味道。
这个她用心暗恋了许久的男人啊,好像变成熟了,又好像没有变,在某一刻总会让她不由得想起那些为他心动的过往。
十分漫长的等待,仿佛有一个世纪那般漫长。
终于,手术室的门开了,主刀医师走了出来,刚摘下口罩,若琳就冲上来问:“医生,我妈怎么样?”
“很好,一切顺利。”
一直悬在若琳心中的一块大石头这才落了地。不过,她刚听见医生说完那句话,之后什么都听不见了。因为她已经两眼一黑,昏倒在地了。
醒来的时候,若琳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四周是白花花的颜色。怎么回事?躺在病床上的应该是妈妈,怎么会是自己?
若琳正要起身,被人按住了。
“你还在输液,不要乱动。”穆景言一边制止若琳坐起来,一边轻柔地说。
“我妈现在的情况怎样?”若琳急切地问。
“挺好的。若雯和孙阿姨都在照顾她,你不用担心。先把自己的身体养好。”
“我这是怎么了?”若琳不解地看着输液管。
“你刚才突然昏倒了。医生说是睡眠不足,压力太大,操劳过度。输点液,好好休息就没事了。”
“这次……麻烦你太多了。”若琳仰头望着穆景言的脸,心怀感激地说。
“你太客气了,我们都认识多少年了!”
“那个手术费的事……”若琳想说,手术费可能要很长时间才能还得上。
“我不急,你慢慢还。那里面很大一部分是我父母留给我结婚用的钱,我暂时也没考虑结婚的事情。所以在我结婚之前还我就可以了。”穆景言连忙打断若琳的话。
“这……这怎么好意思呢?这不是耽误了你的终身大事吗?还把你准备结婚的钱拿来……”若琳内心有些纠结。
“我还年轻,现在并不急着结婚。再说……我就算想结婚,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合适的对象啊!”
啊?他现在没有女朋友吗?那去年聚会时他牵着的那个女孩是谁?难道两人已经分手了?还是她误会了他,那个女孩根本不是他的女朋友?
不过,他有没有女朋友实在不该是她关心的问题。只是,她不想自己耽误了人家结婚,如果因为他缺钱结不成婚,那就是她的罪过了。
不想了,养好身体后加倍努力赚钱还他就是了。
周俐的手术很成功,身体渐渐好转,脸色也红润起来。
若琳终于可以放心地离开这里,回D市了。
杂志主编来过两次电话,打着问候若琳妈妈的旗号,实则是催问她何时才可以回去工作。也怨不得主编,毕竟她已经休假两周了,确实耽误了不少工作,韩皓轩的采访稿一个字还没写呢。好不容易从流程编辑升为品牌栏目的专栏记者,本该愈加努力,才能对得起主编的信任。
凑巧的是,她回去的那天,也是穆景言回D市的日子。两人刚好可以做伴。
事实上,穆景言的事情已经办完,本可以早点走的,但他担心途中若琳的身体出现状况,便又跟单位请了几天假,打算跟若琳一起走。
他原本想买两张机票,但他了解若琳的个性,还是作罢。若他帮她承担路费,她肯定不愿意;若让她自己承担,以她现在的情况,又显得有些奢侈。
于是,他征询了若琳的意见,买了两张座位相邻的火车票。
傍晚时分,若琳和穆景言踏上了开往D市的列车。
车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去,若琳的睡意也随之袭了上来。
这一段时间,她真是累坏了,有好几夜都守在妈妈身边,妈妈劝她回去,她却怕妈妈晚上有什么事找不上别人帮忙就不肯回去,固守在妈妈身边,虽然累了些,但她觉得为了妈妈,做什么都值得。
她拉上窗帘,把头轻轻地靠在窗帘上。眼睛微闭,不知不觉中,她就进入了睡眠状态,神情像个乖巧的孩子。
也不知过了多久,若琳被冻醒了,车厢内的冷气打得太足了。
她微微睁开眼,却发现她竟然倚在穆景言的肩头!
她不知道他有没有睡着,只是一动不动地靠在座位上。她有些不敢动,怕惊醒他,那样会多么尴尬。虽然之前妈妈做手术的时候,她也曾在他宽厚的肩膀上逗留片刻,但那个时候跟现在的情况毕竟不一样。
她的右臂轻轻贴着他的左臂,她能感觉到他手臂上的温度,不像她的手臂冰凉,他的手臂散发着一丝热度。她从没跟他靠得这么近,她的心开始慌乱,怦怦跳着。她能闻到他身上散发出的淡淡的薄荷清香。
她能想象得出他们这样靠在一起的姿势应该很暧昧,像一对情侣。想到这,她的脸不由得红起来。还好,现在车内只剩下靠窗边的小灯,显得有些昏暗。
车内的冷气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若琳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这个动作把她吓了一跳,以为会把穆景言弄醒,还好没有。
她屏住呼吸,慢慢地移开靠在他肩头的脑袋,动作极轻,再一点一点移开她的手臂,终于,离开了那个温暖的所在。她长长地舒了口气,按捺住紧张不已的心。
然后,她微微抬眼,看了看旁边的穆景言,他正睡着,神态安详。若琳紧张的心这才慢慢地放松下来。
她细细地看着他:眉眼清朗,皮肤温润如玉,睫毛乌黑,鼻梁挺拔,嘴唇微薄,他的脸被昏暗的灯照着,显得有点不真实,那么俊秀,仿佛是一幅美丽的水墨画。
她从来都没有如此近距离地打量过他。也许只有在他睡着的时候,她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看他吧。
第一次让她心动的男人,即便时间过去了这么久,此刻看着他,也觉得有种莫名的温暖情绪在心中流淌。
她轻轻地撩开旁边的窗帘,外面黑漆漆的一片,远处有零星的灯光闪烁,她猜想应该是深夜了。她睡得不太舒服,脖子有些酸痛,用手揉了揉。
现在她都不敢睡,怕再出现刚才那样的状况。
她还记得睡之前她明明是靠在窗帘上的,怎么醒来却靠在了穆景言的肩头呢?觉得有些莫名。
本想就那样硬撑到天亮,但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色和点点灯光,她的眼皮又开始打架,上眼皮变得沉重,身体也不由得向窗边倾斜,最后还是在重力的作用下靠在了窗帘上。
火车在行驶的过程中有些颠簸,颠得人有点摇晃。若琳靠在窗帘上的头开始偏向穆景言这边,然后又靠向窗帘那边,就这样左右轻轻摇晃着,给人看来,睡得很累的样子。
穆景言看她睡得不自在,再次将她的头轻轻地靠在他的肩上。
其实,穆景言并没有睡着,在这样颠的情况下,他一直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当他看到若琳睡得这么累的时候,有一股冲动想借肩膀给她用下,但他却有所顾虑。到最后,看她着实很累,于心不忍,甚至,有些微的心疼。为了让她睡得舒服一些,他还是那样做了。
第一次将若琳的身体靠向自己时,穆景言的心紧张不已,他竭力抑制住狂跳的心才得以安安静静地让若琳靠在了他的肩头。那时,他极度害怕若琳会醒来,他还不知道若琳要怎样误会他呢,庆幸的是,一切都做得很小心翼翼,并没有出什么差错。
再一次让若琳靠在他肩膀时,他内心的紧张也减去了不少。
刚才若琳慢慢移开他的时候,他发觉了,但他却装作他还睡着,他能感觉到若琳移开时动作的轻微,他能做的,就是闭着眼睛,让若琳微凉的手臂离开自己。
此时,靠在他肩头的若琳安静地睡着,似乎睡得很香甜,呼吸均匀。白皙的皮肤被昏暗的光笼罩着,显得更有一分神韵。
穆景言微微垂下眼眸,看着自己肩头的若琳,嘴角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
当若琳再度醒来时,她已经靠在了窗帘上,她揉了揉惺忪的眼,看着窗外渐渐亮起的天色,问身旁的穆景言:“是不是快到站了?”
“嗯。”穆景言轻轻地应道,他转头看了看若琳,她的脸色还不算很难看,大概昨晚睡得不错,他在心里暗笑了下。
关于相互依靠着睡了一晚上的事情,穆景言不提,若琳也不提,两人就当没发生过。只当是旅途中发生的一个小小插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