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厢房,青月上前为神清气爽的沈笑披上披风,周嘉译看着她的这一举动,侧身对沈笑说:“你这丫鬟还蛮贴心的嘛!”
沈笑白了他一眼,带着青月离去,头也不回的说:“那是当然,也不看看是谁的人。”
周嘉译在身后撇撇嘴,重新走进厢房喝茶。
沈笑走后,裴景就来了。他从打开的窗户跳了进来,看着刚坐下的周嘉译,说:“我哥找你。”话落就坐在方才沈笑坐的椅子上。
他看着桌上还剩这半杯茶的青花瓷茶杯,眉头微蹙。
周嘉译握着茶杯,茶香四溢,弥漫在空气中,热气随着茶香缓缓冒出,看去,像是朦胧的雾。
“他又找我干嘛?这家酒楼的钱他还没给我呢!”放下茶杯,皱眉说道。
裴景轻轻吹散了浮在茶水中的茶叶,雾气也随之散开来,轻挑眉说:“我怎么知道。”半晌,他又道,“估计是知道你调戏了他家的小娘子罢。”
周嘉译:“……”他起身附在桌上,墨色的长发落在桌上,手轻轻勾起裴景的下颚,勾着唇角,无比邪魅地说:“你看看我在调戏谁。”他的声音本就温和,而此时用那种不正经的语气说话,倒显得有了些许的轻佻。他还故意将声音变得有些丝丝的尖锐,勾人心魄。
而裴景似乎一点儿也没有受到影响,他蹙着眉头打掉勾在他下巴上的手,说:“如果一会儿我哥来找你了,别怪我没提醒你。”
周嘉译泄气地从裴景身前退去,低头小声地说:“明明已经改变了方式,怎么还不为之所动啊!”他有抬头看了一下裴景,眼光默默移到桌下,瞄了一眼又低下头,“不会吧……”
裴景重重放下手中的茶杯,用如老鹰般锐利的眼神盯着他,厉声说道:“立刻停止你脑中无聊的想法!”
他嘁了一声,转身离去。
话说沈笑离开招财酒楼后就找人打造了一个写着“迎风楼”的牌匾,她看着牌匾上那三个飘逸的大字,心情大好。
一座宅中,一名男子正在沐浴,偌大的浴池冒着丝丝热气,那男子在雾气中宛如仙人一般。
他起身,水珠挂在他身上,健实的后背有一道血红斜疤,从左肩一直延伸到右腰,触目惊心。而那男子身边的小厮见怪不怪,拿着锦帕为男子擦拭着身子。
他用内力将湿泷泷的墨发烘干,长长的、微卷的青丝散在背后,一身月白色的锦绣长袍穿在身上,犹如高高在上的神袛一般。
他拿过身旁小厮手中的书信,打开看了一眼,随即信便成了一堆灰烬,洒在地上,消失不见。
“告诉古异香,人,我自然会帮她找到,而她答应我的东西,也要给我拿来。”十二岁年纪的少年用阴狠的声音对小厮说道。
沈笑又做梦了。梦中,那个鲜衣怒马踏风而来的少年啊,眼中澄澈如许,伸出白皙的手,拉住她的衣袖,笑得如沐春风:“染儿,我来找你了,我来接你回家。”
她粲然一笑,整个山间的海棠都黯然失色,她说:“阿识,我等着你呢,一直都等着你呢。”眼泪从眼角滑落,阳光明媚,罩着她窈窕的身子,侧脸有着淡淡的黑影,眼角的泪痣有一层金色的光晕,她笑着说,“我一直在等你,还好你回来了。”
还好你回来了,不然我会一直等,等到天荒地老,等到海枯石烂,等到沧海桑田。
浮世,唯有一人为最爱,万万千千的繁华,终有一日会褪却,而在那繁华褪去后的挚爱,与之相知相守,直至沧海桑田。
她反手握住少年的手,手心传来温热的湿意,脸颊上还带着未干的两道泪痕,少年抬手轻轻擦拭着,她的嘴角也不知是何时上扬。
经年,沈笑侧坐在窗边,看着面前那个被清晨的阳光包裹住的男子,脑海中却是那个此时鲜衣怒马的少年的模糊脸庞。
早晨醒来,沈笑满脸都是泪痕,她细细擦掉泪痕迹,满脑子都是那个梦。
梦中的少年少女真实异常,却看不清他们的样子,她却靠近,他们的样子就越模糊,最后化作了一团云烟,一场幻影。
沈笑抬手用衣袖擦了擦额上的汗水,把青鹿和青月叫了进来。
青月一进来就帮沈笑更衣洗漱,沈笑净过脸后抬头对青鹿说:“出墨那边怎么样了?”
青鹿将怀中的书信拿出递给沈笑,她蹙眉接过,打开一看,顿时怒火中烧,她将信狠狠撕成碎片,将青鹿、青月吓得跪了下来。半晌,沈笑恢复冷静,把跪在地上的两人叫了起来并自言自语道:“想不到阮明哲竟有如此背景,看来是我小看他了。”
“你们都出去吧,顺便把青竹叫来。”沈笑捏着眉心对两人说道。
青竹进来时,看见沈笑坐在窗边,秋风吹起她的青丝,侧脸有着淡淡的忧伤。青竹上前为她披上披风,正要关上窗户,沈笑却拦住了她:“别关,你看那棵枫树,多好看呐!”
青竹随着沈笑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那棵高大威猛的树,叶子是金黄色的,风吹过去的时候,叶子发起了沙沙的响声,沈笑拿起一旁的玉笛,放在唇边轻轻吹奏起来,悠扬婉转的笛声四处游荡,时而温柔如水,时而跌宕起伏。
青竹站在沈笑的侧身旁,看着她宛如精灵般的脸颊,耳鬓边的秀发一两绰贴在脸庞。清晨温柔的阳光明媚无比。
笛声戛然而止,青竹也回过神来,沈笑侧过身子,定定的看着她,眼神中透露着些许伤感。她说:“青竹,那些人是冲着你来的,你准备将他们如何处置。”
半月前,迎风楼被一群莽汉砸了场子,桌子椅子全都被砸烂了,那些在迎风楼里的客人也受到了惊吓,甚至还有小部分人受了伤,不过还好,并没有闹出人命,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而当时,沈笑就带着青竹在里边,最后还是沈笑出面才将那些人给打发走了的。
事后,沈笑派出墨去查事情的真相,而方才的那封信就是他查出的结果。
信上只有一句话:皇室五皇子,阮明哲盟友。聪明如沈笑,自然看出来了那句话的含义。
“小姐,上次的阮璃,这次的酒楼砸场,我觉得,得给他们些厉害瞧瞧。”
沈笑点点头,手指弯曲,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子。暗处出现了一个黑衣人,沈笑面无表情地对他说:“听闻芳漓院是五皇子名下的产业,你带几个人去照顾照顾他的生意。”
暗处的人微不可见地点点头,瞬间消失不见。青竹看看那人消失的地方,又看看沈笑,最后还是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