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亏此刻正临近早饭时间,送餐小厮这才将丢脸的榕大狱长解救了出来,血木则在一旁差遣小燕钻进那饭桶之中,给自己叼了块馒头,啃个不停。
榕鹤狠狠的瞪了血木一眼才取出钥匙,却将锁链连着墙壁的一边打了开来,那限制符力的铐链却还是铐在血木右手手腕上。
血木一愣,有些疑惑的望向了榕鹤。
榕鹤眨了眨眼,像是有意又像是无意的答道:“上面吩咐的。”
上面?难不成又是银落这老家伙?血木眯了眯眼,心中又是默默的给他加上了一笔。
“行了,走吧。东西路上吃。”榕鹤拍了拍手,向血木说过后便转身跺向牢门之外。
“唉唉等会儿啊。”血木嘴里叼着块儿馒头,口中含糊地答着,急忙起身跟了上去。
两人从地下的狱牢之中迈出,久违的阳光直刺的血木眼睛一眯,泪水不由自主的淌了出来。过了好一阵儿才缓过神来,睁开眼打量起周围的一切来。
入眼的是一片如茵的绿色,潺潺的清澈小溪穿过,撞击在形态各异的怪石上发出叮咚动听的声音,一条简陋但满带风情的的木桥自小溪之上跨过。
血木只觉得一股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眼前恍惚之间看见一个年轻男子伫立于木桥之上,银色的长发披散于双肩,随着微风轻轻飘动着。那人负着双手背对着自己,不经意间回过头来,冰冷的面容上微微泛出了一丝笑意,转过身来,右手向着自己的方向伸出,像是在招呼着自己过去。
血木呆愣在原地,直到榕鹤催促自己才反应过来,眼前的一切如烟雾般散去,小溪还是那条小溪,木桥还是那座木桥,但那里却是空空如也并没有任何人。
血木眯了眯眼,开口向榕鹤问道:“这里是在家族的哪个部分?”
榕鹤一边向前带着路一边说道,“关你的大牢是近些年刚刚建起来的,以前是一处花园,位于家族中心处。不过光看外表你也看不出这里的下面是那样一座大牢吧?”
血木漫不经心的点着头,心中却是寻思了起来。这里是家族内部?那为何这里……如此熟悉呢……
未过一会儿,两人便到达了家族中心的一座高大建筑之前,那建筑上悬刻着九座形态各异解廌,虽说是雕刻,却仿佛活的一般欢快的奔跑于墙壁之中。这里便是家族宣判有罪成员的地方。
血木心中暗自感叹着这片大陆的神奇,脚下跟着榕鹤进到了那建筑之中。
入眼便是一张华丽威严的宝座,乃是族长的座位。那宝座上满是耀眼的银色花纹,竟是一座巨大的星文符器!血木粗略一看便已经看出五种不同的星文,不由得心中一惊。要知道,那星文符器的等级威力的一大部分表示取决于符器上的星文种类,每加一种星文雕刻的难度系数都是呈几何状上升的,像自己右手手腕上那样有两种星文已经是不错的符器了,再别说这件最少有五种星文的符器了!
族长之下是七张长老宝座,期中三张并无人安座,怕是供奉或者是外出长老的位子。
血木眉头一皱,不由得有些吃惊。本以为自己这样一个家族小卒的审判顶多是一两个长老罢了,却不曾想除了实在赶不来的长老之外,这里竟是集齐了所有的家族高层!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血木心中正想着,突然听见一个声音大喝道,“大胆银风!见了族长和众长老竟然不跪!”
嗯?血木应声望去,只见是坐于第五位的五长老银苟蜕。血木自榕鹤处早已知道了长老之间的立场。四长老和七长老乃是客栈长老,除此之外的五位长老总的来说分三波:五长老与六长老以大长老银落为首为第一拨势力,三长老乃是族长亲信,他们组成了第二波势力。第三波势力有些奇异,竟只有二长老一个人!
现任族长是前任族长的妹妹,十年前前任族长因意外陨落,现族长接任,但二长老却不知是何原因一直不同意现任族长的就任,又不支持大长老银落的野心,便以常年执行任务远离家族为由暗自表达着自己的反对。
“听见没有!快跪下!”五长老见银落直愣愣的像是没听见一般,又是一声大喝。血木这才回过神来,冲着五长老微微一笑。
五长老瞬间炸毛,吼道,“你笑什么!难不成你要造反!来人啊把这逆贼……”五长老还没吼完,只见血木干脆利落动作标准刷的一下跪了下来,直噎得五长老后心一疼。
血木对着五长老又是咧嘴一笑,一脸欠扁的说道:“抱歉哈五长老,我这人就一个优点,就是温柔善良特听话!”不过我会收帐的。血木心中暗自补充道。
我不想让你听话啊啊啊这让我怎么找茬呀混蛋!!五长老气得差点儿翻白眼儿,直接向大长老摆手表示老子不管了,生气!
大长老苦笑一声,没说话,认真打量了血木一翻,笑着冲榕鹤点了点头,直唬的榕鹤心中发虚,心想长老莫非是看出自己与血木之间的那点儿猫腻了?
其实也不怪长老误会,实在是此刻血木形象太差,蓬头垢面,上身赤裸,满身血污,甚至看见众长老桌子上备置的点心茶水都是两眼发绿狂咽口水,太像一个饱受摧残苦难犯人。
六长老见五长老受挫,正想继续开口为难血木,只听一个慵懒的美妙声音突然自族长宝座处传来:“你们也别太过分了。”
大长老悠闲地抿了一口茶,用茶杯盖磕了磕茶杯周边,安稳地说道道:“您言之过重了。”
血木顿时眉头一拧,心中大惊。因为在那人发声之前,自己竟然完全没有意识到她的存在!
寻声望去,只见一个衣着暴露神情妩媚的妇人半卧在宝座之上,银色的长发随意散开,连带着那本是庄严的宝座都泛起一层慵懒的气息。
血木见那妇人,却是眉头一皱,只觉得那妇人的五官之间皆带着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有些像……木桥之上的那个银发男子?
这是怎么回事?血木心中有些疑惑,神情便不由得开始呆愣,换成外人来看便像是看那美丽妇人直看的“呆愣”了。
那妇人见状忽的轻笑出声,手指上玩着一缕自己的银色发丝,慵懒地说道:“咯咯,这小家伙和他……真是像啊,见了我都是这副神态。”
不大妈我想你误会了。血木顶着双死鱼眼默默吐槽着。不过,她说我像……什么人?
“确实像啊。”三长老乃是一白发老妪,和族长组成的阵营曾被人戏称为中老年妇女联盟,此刻也是发话道,“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就连那股子血性都一样。”说着目光却是瞥向了一旁的银落。
银落手上的茶杯咔的出现了一大片裂纹,茶水滴滴答答的漏滴在木几之上,银落却是神色平常的将茶杯缓缓轻放与茶几上,开口说道,“人都到齐了,族长可以开始了吧。”
那妇人又是一笑,道,“好啊,那便开始吧。”
这一翻对话当真听得血木一头雾水,颇有一种当年在私塾里听先生讲一门名叫“微积分”课程时的感觉,便只得微微摇摇头,不过事后却是抓住榕鹤八卦了一翻,得知原来银落本有两个儿子的,大儿子多年前曾与族中一人私斗丢了命,怕那人便是族长所说的那个“他”吧。血木本想再打听“他”的消息,却不曾想榕鹤却是闭口不提,只是说着缘分未到不要强求,血木便只得罢休,暂时将这事抛到了脑后。
族中高层又是一翻明争暗斗,血木全程在一旁吃瓜吃饼吃捞面,倒是看出几分门道。那族长一直在尽力维护着自己,怕是于那个“他”有几分关系?血木心中暗自猜想着,倒是对族长有了几分好感,嘴上却毫不停歇,直吃得肚皮圆滚,众人这才斗完嘴,最后给了血木一个“驱出家族十年”的处分。
血木对这个处分倒是毫不在意,反正自己也是早晚要出去满世界的浪,早点出去也不是不行喽。
判决执行定在两日之后,此刻血木却是呆呆站立在一座简陋的坟头之前。
夏日的蝉喧嚣着,直把漆黑天空之中七颗明亮的银色星辰自东处唤到西面,又将一颗炙热的火球从东面召了出来。
血木血红色的眸子深邃的凝结在那座坟墓之上,直到一声鸡鸣声响起,血木抬起头来看了看还略显阴暗的天空,又是低下头来,面上露出一层淡淡的微笑,口中低沉的轻声念道,“婆婆,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