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天台下来,苏旷直接开着车回家,象经过一场大战,他只觉得身心都是疲惫的,但又似脱胎换骨一样,觉得压在心里多年的阴霾都留在了天台上,在夜风的吹拂下与过去做了最后干净的道别礼。
独一无二?
想到自己曾经以为难忘的感情竟然是个骗局,年少无知的他竟然把自己的青春给了一个骗局他就觉得很可笑。他唯一感到庆幸的是他永远不用再看到那个女人。很奇怪,曾经的心动在这一瞬间竟然可以做到心若止水。或许是他早已经有预感才不至于听到真相时倍感失落吧!
经过PT巧克力店时,苏旷看见熟悉的招牌,他嘴角下意识就泛起一个微笑,想起了辛欣,又想起给辛欣买巧克力的日子,心头就甜甜地泛起暖意。那才是他真实的爱!
苏旷有些无奈地想,真不知道怀孕的女人那么能吃,几盒巧克力几天就能吃完,还不见她长胖。
苏旷停也没停,车子一脚加了油门就掠过巧克力店面。辛欣不吃巧克力了,什么牌子的巧克力都不吃。一看见巧克力,她竟然会发抖,苏旷发现后让秋姨收了家中所有的巧克力。
想起辛欣,苏旷的心中才升起的甜蜜慢慢又变成了苦涩的疼痛,想起在医院答应辛欣离婚时的撕心裂肺。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只说出了离婚两个字,还没有变成真实就让他有被撕成两半的疼痛感。
如果说他对凤瑶的爱曾经让他伤得很深,象一颗毒瘤,割掉了有个很深的伤口。那么辛欣对他就不仅仅是一个伤口,不知道何时,南辛欣象藤蔓一样长遍了他的身,他的心,当他想要拔出时,却发现无从下手,每一根藤蔓都入骨入髓,怎么铲除?
母亲对辛欣流掉孩子有很大的意见,苏旷虽然有遗憾,对辛欣却没有恨。有那个可怕的夜晚,他无法对辛欣生出恨意。
原是他对不起她!绯闻在先,这是任何一个女人都无法忍受的事吧!然后又将她那么可怜地扔在家中,差点失去生命。他怎么能恨的起来!特别是第二天回家帮辛欣收衣服时,听见秋姨说的话。“那么多血,不知道辛欣是怎样活下来的!”
一瞬间苏旷觉得自己似乎看见了辛欣当时的无助和绝望,她对他真是恨到了那么极致吗?
内疚和悔恨交织折磨着苏旷,所以面对辛欣的恨他反而觉得好受点。她是应该恨他,换做徐可夏辰,他们绝对不会象他这样顽劣。所以当辛欣醒时,他一时冲动答应了离婚。
可是等辛欣出院时,苏旷反悔了。每次一回到家中,看着熟悉的他们曾经一起拥有的甜蜜的家,他怎么也说不出离婚的事。
他不要,他发现自己无法忍受这家里没有辛欣,一想到她再也不会回到这家里,他就觉得了无生趣。
苏旷一路想着辛欣,不知不觉就回到了家。
屋子里亮着灯,苏旷停好车进去后却不见辛欣。忘了关灯吧!他细心地关好灯,正要上楼,突然看见阳台外的摇椅上坐着辛欣。他轻皱了皱眉,已经入深秋了,天气已经很凉,这么深的夜她还坐这,不怕着凉吗?
他放下包,走出去。花园的灯照在摇椅上,辛欣抱着本书睡着了,她穿着睡袍,**的双脚蜷在摇椅上。
苏旷看着她有些发呆,她真的答应跟夏辰去英国吗?尽管已经知道是夏辰的试探,但苏旷还是为这句话感到心痛。辛欣真的对他失去了信心和希望吗?她已经做好放弃他的准备了吗?
苏旷一时觉得孤独可怜的人不是辛欣,而是自己。
辛欣有夏辰的爱,还有徐可,而自己,以前的旧爱被证明都是假的。而现在,唯一的爱,近在咫尺却远在天边,他突然很害怕,辛欣从来没说过爱他的话,唯一对他的感情流露也是在医院那句:苏旷,我恨你,我恨你……
这就是她对他的感情吗?苏旷突然有想为自己哭泣的感觉。他爱过的,唯一对之付出过真感情的两个女人,就没有一个爱过他吗?这就是他枉自担着风流的名,却无法拥有真正的爱,到底是谁的问题?
一阵冷风吹过,苏旷不由打了个寒颤,秋风真的很冷啊!看看熟睡的辛欣,苏旷叹了口气,走过去轻轻拿走她的书,辛欣没醒。苏旷看了看书名,芥川龙之介的短篇集,他微蹙眉,辛欣怎么又看他的书,他不是已经收走了吗?他打心眼就不是很喜欢这个作家,也不想辛欣受他颓废观念的影响。
他看着辛欣熟睡的样子,她瘦削的脸更显小巧,紧闭的眼睫毛随着呼吸一颤一抖着,非常惹人怜爱。苏旷忍不住轻轻伸手过去,又在半空中停了下来,害怕抚摸惊醒了她。比起她冷漠的样子,他愿意看着这样安静的她。
许久,他终于认命地叹了口气,将她整个地抱了起来。
她又瘦了,感觉到这一点,他忍不住心疼,他到底该不该放她走?他又纠结这个问题了。放她走,他会痛苦。不放她走,看着她痛苦他比她更痛苦。或许他们该好好谈一谈了。
辛欣的头突然在他怀中动了动,他吓了一跳,等看到她只是寻了个舒适的位置又接着睡时,他才放下心来。他小心地将她抱上卧室,放在床上,她一直没醒来。
将辛欣安置好,苏旷去洗澡,当瞥见床边胡乱扔着的购物纸袋时,他笑了笑。
她肯出去购物了,这是一个好的开始。在医院南恒生从知道她吃了堕胎药后就再也没有来看过她,这让辛欣很难过。尽管她装作不在意,但他知道她在意,只是倔强不肯说而已。出院后辛欣有些自闭,不和别人说话,只有五婶给她做食物时才说一两句,对苏旷直接只是一个或两个字。
而苏旷尤其怕看她的眼睛,那黑白分明的大眼空洞的似看不进去任何东西,没有恨,没有爱,没有任何感情!这样的辛欣让苏旷又陌生又心痛,让他忍不住想,或许他们应该出去旅游一圈,给辛欣散散心!
洗了澡在辛欣身边关灯躺下,苏旷毫无睡意。最近失眠成习惯了,常常会一夜听着她均匀的呼吸直到天亮。虽然遭遇了她的冷淡,他却无意去客房睡,在上次赌气分房时他早已经发誓,再遇到俩人闹别扭时他绝不会再犯类似的错误,离开容易回来难,怎么也要赖在她身边。
“我不是猫,别烧我……”不知道何时,辛欣又在梦呓,身子在发抖。
苏旷侧头看了看她,然后移了过去,将她抱进怀中。
“宝贝,没事,没事,有我在。”他怜悯地亲吻她紧皱的眉,轻轻拍着她。这已经是她出院以来每晚的惯例了,她在他怀中无知觉地睡觉做噩梦,而他在清晨若无其事地离去。
这是另一个版本的青蛙王子,他在心中自嘲地想。不同的是他不会变成青蛙,却会变成哑巴,对发生在夜间的事只字不提,心疼地忍受着辛欣对他的冷淡。
这也是他迟迟下不了决心放她走的原因之一,有她柔软的身子抱在怀中,尽管什么都不能做,但他觉得这种煎熬也是种幸福。
有时苏旷自付,发现不止是辛欣,自己从那个可怕的夜晚后改变了很多很多,越来越趋向成熟,而令他惊奇的是这一切都是自然地自愿地改变着。
有红颜遇到他时说他帅得更有男人味,他只是失笑却再无当初听到同类话的洋洋得意,帅有什么用,在他的辛欣眼中他还没有一只镶花咖啡杯可爱,而再多的赞美都没有他想要的那个人亲口说出的有吸引力!
如果这一切改变能让辛欣看得见,能让以前快乐的时光回来,那么才是他最想要的奖励。
苏旷静静地抱着她温软微凉的身体,噩梦也是令她消瘦的原因,日本之行带给他的是快乐,带给她的却是无尽的噩梦,如果可以,苏旷愿意回到去日本以前,他不要快乐,只求她没有噩梦!
徐可!苏旷天马行空地乱想着,如果他能让辛欣没有噩梦,那么就让给他吧!只要她能快乐,笑容能重新回到她脸上,他真的不在意自己能不能幸福了!或许他才是最不配拥有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