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我打开车门坐到张芃旁边,把盖着印章的文件递到他手里说:“暂时没什么问题了吧?不忙的话带我去好玩儿的地方逛逛。”
他惊诧莫名,刚想问,我就又补上一句:“请关注结果,别问过程。”
张芃似乎是接受了我的意念,不再追问,让司机发动汽车离开。
在路上我让他给我买了部手机并办了非实名的电话卡,以备不时之需。
因为已是下午,他只带我随便转了转周边景观,就直接去了一个比较豪华的餐馆,在那里我尝到了最正宗的当地特色菜肴,以海鲜为主,但我感觉味道有的特别好吃,有的就特别难接受。
之后他又带我去了酒吧和桑拿,我几乎没饮酒,还是留着防备心。我试过用几个无关痛痒的小意念控制张芃,都成功了,但我有次和他说:“你帮我买支手、枪吧。”他却一脸疑惑的追问了我好久需要那东西的原因,直到我用另一个命令让他闭嘴。
由此推测,每个人是否能被我的意念控制都取决于一种类似心理堤坝的高低程度,而我的命令就如同洪水。如果一个人性格坚毅、自控力强,而且在生活中经常驱使别人做事,这样他对我的抵御力就强,他的心理堤坝就能阻挡我意念洪水的侵袭;相对的,如果一个人性情软弱、无主见、在生活中容易趋炎附势,那么他的心理防线就容易在我的意念面前决堤而被我控制。
同时,每个人在接受我的意念影响时都会产生一个警醒点,这个和我命令的执行难度以及命令的内容是否明显有悖于接受命令者的处世原则有关。就如同男生找到一个观念保守的女朋友,当二人进行到谈婚论嫁的阶段时,要求上床就会顺理成章,但假如在确立关系的第二天就要求上床,即使二人对互相的感觉再好,女孩也会断然拒绝并重新审视这个男生的人品;相反,如果女孩足够开放,初识的晚上就上床也说不定。
那么我向张芃提出“买枪”的要求时触动了他的警醒点,看来他头脑中对枪、支的概念比较敏感,就不自觉的免疫了我的意念。
最后,我没有答应去住进他新购洋房、中的邀请,只让他以他的名义给我在不远处租了一套家庭房,觉得这里才比较适合我,社区中外来人很多,不容易被注意到。
这样我一待就是三天,和张芃学习了如何叫外卖,然后就一直没有出房门。期间用新手机联系过王泰,都是刘姨接听的,说老板两天没来了,也没留下什么吩咐。
明天上午十点就是约定去见援兵的时间了,但正当我要睡觉时,张芃突然气喘吁吁的来敲房门。
“怎么啦?这么慌。”我打开门见他上气不接下气就问。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满大街都在找你?”他赶紧回手关上门把我拉到转弯狭窄的过道里问。
“我确实遇到些问题,不过请原谅,不方便告诉你。你都听说什么了?谁在找我?”我也有些慌张,不过看样子他应该没有泄露我的行踪。
“我今天跟车去送货,发现很多店铺的收银台上都放着你的照片。”他紧张的说。
“什么样的照片?”我故作镇定的问。
“背景都是白色,只有一张你的脸。”他说。
我想可能是在实验室里被拍的,对方担心泄露其它线索,就对照片做了处理。
“然后呢?”我接着问。
“我开始没太注意,发现好多店里都有,才问他们怎么回事。店主说是一个RB人和两个手下留给他们的照片,说要找到上面的人,如果提供线索就给40万卢比奖金,能交出本人的奖励100万。”张芃说。
“还有别的吗?”我想那RB人十有八、九就是伊达悦。
“没有了,我现在就了解这么多。”他沉默了好久,又说:“他们是外来人,但如果这么大的声势在找你,那么肯定已经惊动了本地的社会势力。”
“你是说有类似黑道的人会插手?”我问。
“按常理应该已经插手了,他们得到消息后会主动找到那个RB人,根据你的重要程度去谈一个更大的价钱,将抓你的任务买断。”他解释说。
“那RB人会答应他们这样无端抬价吗?”我问。
“这周边大概多半个城区都由一个绰号叫“黑砖”的大佬控制着,在这片范围内,如过他想抓人,别人就不能插手,但如果他不想抓,别人想抓也不行,你能明白吗?”张芃帮我分析说。
“这么说来,我已经成过街老鼠了?”我问。
“基本上是的。”他无奈的点点头,接着说:“你帮过我大忙,但现在的情况我确实承受不起,我来这儿是想请你......”
“好,不用说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你先回去吧,天亮之前我就消失。”我对他的懦弱有些气愤,但又觉得一个身在异国他乡的商人,自己都生活得谨小慎微,又有什么义务帮我和黑势力作对呢?
“对不起啊,这些给你吧。”他说着双手插进口袋,左手掏出一叠钞票,右手掏出一支手帕包裹的手、枪。
我释然的看着他笑笑,不客气的接过钱,退回了手、枪,故作轻松说:“都是同胞嘛,不用那么客气,我之前逗你呢,我哪会用枪,哈哈。”
突然身后一个男人的声音用生硬的中文说:“但是他会,射他!”
我来不及转身,但那个熟悉的声调明显就是伊达悦,原来这家伙会说中文。
只见张芃举枪就对着我要射击,我朝他大喊:“射墙!”然后一猫腰冲进卧室。
“砰”的一声枪响,张芃因为受到我命令的控制把身后的壁画打了一个洞。
卧室里只有一个临街的后窗,但安装了防盗护栏,我没有别的地方可逃,就先躲在床边和墙的夹缝里。
我听见最外面的门打开了,似乎又进来几个人,伊达悦在用英语向他们布置着什么。
还没容我想对策,一个壮硕的黑人就直接闯进卧室门来扑向我,我灵机一闪对他喊道:“快从窗户出去!”
他愣了一下,俯身抓起一把硬木椅子顶在头上,后退几步,一串助跑迈到床上,再借力一跃,飞身朝窗户撞去。
我没闲着,把手边拿得动的物件都抛向过道,来拖延后援跟进的时间,直到身后的窗户“哗啦”一声,扭头看,玻璃破碎一地,黑人正满头是血的准备第二次冲撞。
我也不知哪儿来的那么大力气,把沉重的五斗橱直接掀翻在门口阻挡来路,但张芃猛的探进半个身子来,举枪就是一阵狂射,屋里顿时碎屑横飞,尘埃乱舞。
我倚在墙边的弹道盲区,仔细观察和我平行位置的张芃,心中一紧,但见他眼睛已经被布条蒙住,耳朵里面也流着血。
为了不受我控制就这么拼?竟然自废感官。到底为什么?这么狠的心肠不像他的本性啊。
但现在的情况已不容我多想,只听窗口“咣当”一声,黑人已经压着防盗护栏摔到外面的街边。
张芃的手、枪已经没有子弹了,但他还在不停扣动着扳机,凄厉的“喀嚓喀嚓”声和他听不清内容的嘶喊让我惊得一身冷汗。
趁此机会,我几步跃上窗台,纵身跳到街上,不管方向,撒腿就跑,这时才想起自己穿的是睡衣和拖鞋。
扭头望去,街角已经有几个黑影跑过来,唯一目标就是追上我。我再也不敢多看,只听到身后的脚步快而有力并且越来越近,而我气息已乱,白底黑点图案的睡衣在夜色中依然明显,穿着拖鞋为保持平衡跑步的怪异姿势也十分惹眼。
我全力迈着步子,眼睛快速的搜索着是否有行人经过,可以让我控制住拖延一下追兵的速度,但寂静的街道上和白天仿佛两个世界,别说行人了,连路灯都少得可怜。
我脚下越来越没有力气,终于在试图跨过一丛植物时被枝叶隐住的护栏绊倒,一头跄在街边的长椅上,又翻滚落在地面。
不出十秒,后面的人立刻把我团团围住,逆着灯光我也分辨不出他们的脸孔。
一只大手将我从地上提了起来,顺势把我的双臂拧在背后,借着平行的视角,我辨认着周围的人,中间竟然没有伊达悦。
我刚要试图用意念策反其中一个最强壮的男人,耳朵就被戴上一个放着大音量重金属音乐的耳机,接着头又被蒙上黑布袋。
熟悉的桥段再次上演,我被推上一部商、务车,司机忽的发动、车子急转到主干路上,在夜色中飞一样的呼啸而去。
伊达悦和两个男人紧跟在后面追到大路边,对着商、务车远去的方向抛出手中的钢管和球棒,口中咒骂连连。
一串急促的手机铃、声响起,伊达悦见是陌生号码,接听后没有先说话。
“伊达君,感谢您的配合,哈哈哈......”电话里传来一阵熟悉的女声,语调略带讥讽。
“原来是你?Bakayarou(你这个蠢货)!哪里轮得到你来搅局?”伊达悦恨恨的说。
“讲话请绅士一点,伊达君,再敢和我说粗口就找机会割掉你的舌头。”女人冷冷的回应,“之前提过的价钱你考虑一下吧,如果这件事你都做不了主,我就让你变成实实在在的废物。”
伊达悦挂断电话,眼喷怒火,眉间挤出了一道凶狠的竖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