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书说到,二郎真君被玉帝设计关在那渡虚门内,出来不得。这哮天犬只身逃了出来。这灵犬虽是畜生,但心性通透,对杨戬更是忠心不二。心知欲救主人出险,周天神佛已无一人能够指望得上。便收敛神通,化为一条长毛老狗,将断云剑藏于腹下,以毛遮住,只身前往华山。
这老狗到了华山,便径直去往了那圣母庙。这圣母庙,本是供奉着三圣母。自当年三圣母思凡,与那刘彦昌结为夫妇,犯了天条后,便被毁了宝像,无人再来朝拜。当年的香火也不过寥寥,如今更是破败不堪无人来访。
这老狗进了庙宇,但见这里面虽是破败,却也干净。似有人照料清扫,不至如破庙一般遍布蛛网灰尘。进得内殿,却见一老妇,手持一掸子,正在清那香案上的灰尘。
这老狗蹲坐在地上,发声到:“小犬见过姑姑。”
这老妇便是一愣,缓缓转身,笑道:“总该有百余年未曾见你了,你家主人可好?”
这老狗低头垂耳,道:“小犬便是为我家主人而来。小犬有要事求见三圣母,烦请姑姑引见。”
这老妇道:“便随我来吧。”
这老狗随着妇人一同走至后院一偏室内,只见此房间徒有四壁,没有窗户,只从门外照进来一点光才能勉强看清。老妇从怀里取出一锦囊,打开来,竟从这小小的锦囊之中取出一个约莫一尺长的卷轴来。
这老妇将卷轴展开挂在墙上,手抚着卷轴,这墙壁便慢慢生了变化,不见了画卷,幽幽地生出一道门来。
这老妇推开门,引着这老狗进得门来,原来这门内却是另一番天地。日月同辉,七彩的云霞遍布,古木奇石之间一条青石板路曲径通幽。远山之上,青松翠柳,瀑布高悬,一道彩虹横贯其上,山花稀稀疏疏点缀其间,真乃奇景。
这老妇脚下也不慌忙,却是行得飞快。这哮天犬紧随其后,不一会儿便到了一处竹屋,屋内传来琴声,弹的是《胡笳十八拍》。
老妇指着屋前一大石,道:“便放在此处吧。”
哮天犬便取出那断云剑,放在石旁。兵刃之类,戾气太重,三圣母素来不喜。
老妇来到门前,等了片刻,待琴声抚定,便道:“娘娘,二郎真君家的细犬前来求见。”
“进来。”三圣母道。
老妇便推开门,引着哮天犬进去了。只见屋内布置得十分素雅,屋内挂着一竹帘,三圣母正坐在在竹帘后。
哮天犬伏下身来,道:“娘娘安好。”
三圣母责道:“多年不见,二哥不在,却忘了规矩吗?”
哮天犬闻言,才发觉自己仍是病犬模样。忙去了变化,现出真身,拜伏于地,答:“娘娘恕罪,小犬心中焦急,竟忘了礼数。”便将二郎神被害一事,从头至尾,向三圣母述说一遍。
三圣母道:“舅舅素来狠心,若非二哥神通,恐怕此时已是身首异处了。”说罢抚了一下琴弦,轻轻按停琴音,道,“此符乃是如来所制,如非因果佛缘之人,不得破解。这唐僧已然成佛,如今道佛不睦,且舅舅必定从中提防,想救二哥,却是难了。难得你一片护主之心,便是不中用了。”
哮天犬听闻此言,道:“娘娘,其中有一段因果,或许娘娘不曾介意。”原来,这二郎真君每日里在府中,除却修炼神通,便常常开天目以观天下。那一日六耳猕猴送宝珠之时,虽只是佛光一现,却被二郎神看在眼里。平日里二郎神与众神皆无来往,便只与哮天犬说了此事。主犬俩为此还着实笑了一番,以为此事实属佛家第一大笑话。不料此事竟成了今日解救二郎神的关键。
哮天犬将此事言毕,道:“娘娘,若凭旃檀功德佛之子,或可解我主人此劫。”
三圣母笑道:“你此番前来,便是为求我这宝莲灯火了。”
原来,这宝莲灯乃是混沌初开之时,天地之间至阳之气凝聚而成一枚莲心,女娲取来制成的一盏神灯。这灯火,便是天地间至纯之火。虽是火,但不入五行,故不生不克,永燃不灭。前文讲,这女儿国的皇子随身带着的宝珠,乃是天地间至阴之物。皇子随身携带十四年,足足吸去了这十四年从皇子身上散溢出来的佛光宝气。常人修行,若能凝聚一口真气,便可初尝神通之妙。常人若要修成正果,便要集十年之气。但这十年之气,却要百年方可集满。以皇子这肉体凡胎,入不得这九幽之内,便无法救这犬主。哮天犬便是想借这宝莲灯至阳之火,炼出那阴珠中多年积蓄的真气,助这皇子速速升仙,好救他主人于危难之中。
哮天犬忙拜了三拜:“还请娘娘成全。”
三圣母道:“二哥有难,做妹妹的自然应当尽力相助。你将这山河社稷图交予那僧子,时机到时,我自会点化于他。”
这山河社稷图,乃是上古时期女王娘娘传于二郎神的宝物,后三圣母因犯天条被关压于华山西峰之下。沉香劈山救母后,二郎神便将此宝贝赠与三圣母。这宝物,蕴含天地无穷奥妙于其中,内里便有另一番天地乾坤。多年来,三圣母便居于此画卷之中。
哮天犬道:“谢娘娘恩德。”
三圣母又道:“灵芝,你去找吾儿,我另有吩咐。”
灵芝是三圣母身边的侍女,正是那老妇。进得室内,她便去了变化,面貌上,却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女。
灵芝应了声诺,便去了。
众位看官可是要问了,这皇子身上所携的宝珠,却是被谁取走了?原来,这宝珠是天地生成的灵物,日久天长,竟也有了神通。这日宝珠算到自己将有一劫,却是要被宝火煅烧。它虽有神通,但终究敌不过这宝莲灯法力无边。便借机摄了一小猴的心智,助它逃此一劫。此番逃脱,却成就了它另一番造化,暂且不表。
如此这般,这哮天犬与那灵芝,将这山河社稷图交予了皇子,灵芝便径自回到华山。这哮天犬,却正被雷公电母撞见,便要擒它,以此向玉帝邀功,并与二郎神划清界限,以免来日再受牵连。
这雷公电母虽有法力,但终归是司掌雨露之神,不善战斗。百十道闪电下来,劈不中这哮天犬,心中已是恼怒非常。只见那雷公电母,左手持法器,右手却去抓那身边的乌云,三抓两抓,竟把这漫天的乌云聚作数丈宽的一团。雷公持锤,电母持镜,凝聚法力,无数电光在那一团乌云之中绞缠在一起,远远看去竟如明月一般。
哮天犬心说不好,此番打将下来必然是千百道闪电齐齐落下,便是避无可避了。若再跑将下去,反倒多中几道,恐怕凶多吉少。也便不再奔跑,凝聚法力,准备硬接这一下。
这雷公电母运足了法力,雷公便要将锤落下。却只见从南方一道银光闪过,直直向他二人飞了过来。雷电二人急忙闪避,却正中那道乌云。轰隆隆一声巨响,这万道闪电尽数散去,电光照得天地如白昼一般。
待电光散去,二人定睛一看,飞来之物却是一柄宣花大斧。
好一把宣花大斧!若说大斧,本应是粗笨之物。这一把,全长九尺九寸,虽是外形粗大,但斧柄上满补云纹,纹路中暗合那太极八卦之妙处;斧身雕着周天星斗,正应了天地造化之神奇。通体乌黑,舞动中却激发出道道银光。当年此斧力劈华山,斧锋便如新月从天落,惊煞众神佛!
这大斧旋即被一男子接住。只见这男子身长约五尺七寸,虽以青巾束发,却身着褐色短打,脚上穿一双草鞋,却是蓬莱仙草编就,散着青光。身形瘦削,单手持这九尺九寸的巨斧,却是毫不费力,单手提着,横在身后。
雷公见状,道:“何方神圣,还请报上名来。”
残云散去,便看清了这男子的面目。约莫二十四五岁的样子,眉眼带笑。上唇一抹胡须,嘴角也是轻轻上扬。
“我可不是什么神圣。”这青年男子睥睨着雷公电母二位,继续道,“倒是您二位神圣,如此好兴致,竟和一条狗过不去,似是有什么深仇大恨?我倒是感兴趣得很,不妨说来听听。”
这雷公电母心知此人既出手,绝非什么仗义相助。但欲与之相斗,却又恐敌他不过。却如何是好?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