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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魔士

废墟的一座广场上,米拉亚正用祈求的目光看着艾妮,艾妮没有想象中那样冷言相向,只是不明所以地笑了笑,这反倒让她更加慌乱。

没有再理会米拉亚,艾妮低下头开始默默吟唱着什么,米拉亚惊恐地发现这种意义难明咒语发音竟不同于任何法师。要知道边境之地的这些年中她与之打过交道的魔法师也不在少数,魔法咒语的大致发音区间她还是有所了解的。

而眼前的艾妮所吟唱的完全就是另一种体系,那些古怪音节带有一种古老岁月所沉淀下来的沧桑,同时在每一段的结尾还会附上一个拖着长长音调的低声尖啸,就一个濒临绝望的人在做最后的祷告。

视线的尽头开始出现了一个个摇晃着脑袋的怪物,它们死灰色的皮肤上时不时冒起一个个绿色的血泡,咿咿呀呀地怪叫着正向她们这边冲来。

艾妮的魔咒还在耳边围绕,此时听上去就像是魔鬼的呢喃,配合着眼前的情况几乎让米拉亚崩溃。

“我说,我们得……”她又将目光移回到艾妮的身上,然后被眼前的一幕硬生生止住了接下来的话语。

无数蠕动着的黑色线条爬满了她的全身,白皙的脸庞已经尽数被黑色所覆盖,原本透亮的大眼睛只剩下一条带着危险弧度的细小缝隙。纤弱手指开始向外延伸变为了十只可怖的利爪,在两只虚握的手掌间一杆黑色的布满凹痕的长枪正在形成,直到三棱形的枪尖出现米拉亚才发觉遍布艾妮身上的那些黑色条纹竟全部是由一只只黑色的蚂蚁组成的。

“斯鲁吾——!”

伴随着她口中最后一个音节的落下,那些蚂蚁全部都消失了,紧紧融化贴合在了她的身上,残破的长枪寒芒乍起,光华流转间自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危险气息。

此时米拉亚眼中全部被这个披着黑色铠甲,杵着长枪的身影所填满,不远处正袭来的危险也被暂时抛诸了脑后。

这还是之前那个不谙世事的天真小法师么,分明是一个可怕的战士。黑色铠甲上无数凹陷下去的魔纹构造被一种淡蓝色如水般的液体所填满,从胸口开始流淌蔓延至全身,那是液体化的魔力具现。

这具小小的身躯内究竟隐藏着怎样惊涛骇浪般的澎湃能量啊!

“嘿!”依然是那个小小的人影,一声呼喝,伴随着脚下飞溅的碎石迎向了那群怪物。

只见她单手持枪,黑色的枪尖猛地一刺,前方瞬间出现了无数道虚影,一根根蓝色的能量光束飞射而出毫无阻碍的贯穿了一只只丑陋的魔怪。每个被击中的怪物都会莫名的愣在原地,而后身躯剧烈地膨胀爆碎开来,腥臭的绿色血液铺满了视线,整个广场立时一空。后方的怪物出于本能也是微微停顿了一下,而后又更加疯狂地怪叫着向前扑来。

黑色铠甲下的艾妮丝毫不见慌乱,另一只手高高举起在空气中划过一个三角,一股黑色的浪潮忽然从怪物们脚下的地面喷涌而出,凡是被触及到的那些怪物也不见有受到什么伤害,就那么突然地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如果里维在这里睁开恶魔之眼的话便会发现艾妮并不是简简单单就那么对着空气画了一个符号,她的手指在手臂划过的同时飞速在空气中点动着,每一次触碰就像有一道透明的壁障被触动,一道无形的波纹沿着空气扩散开来,就像是一种信号。

而若依或许看不出这些变化但她一定能认出艾妮的能力,属性觉醒,奥能。这是一种极其纯净的魔法能量属性,几乎可以此为媒介施放任何其它属性的魔法,当然效果会弱上许多。但奥能属性真正强大的地方并不在于此,而是它本身所代表的魔法体系,一种最为古老的魔法传承,许多威力强大的远古禁咒就是因为缺少相应的施法者而慢慢消失在历史长河中,暗淡了光彩。

艾妮拥有可怕的魔法天赋,这一点就连米拉亚也看得出来,那些蓝色的液化法力如果转换为普通的气态的话足以将两三个寻常法师给活活撑爆,这正是她的属***能力,奥能澎湃。纯净的奥数能量比普通的属性能量更为凝实浑厚,如果掌控得当,奥能属性的魔法施放数量可以超过其它属性数倍之多。

从这点上看艾妮已经触及到了五阶的门槛,她的攻击与奥数能量融合得相当完美,但别忘了她可不是一个魔法师,而是数量更为稀有不足法师总数三分之一的通灵师。原本的通灵师是属于魔法师的一个分支,但由于他们独树一帜的战斗风格以及强大的个体实力使得他们在很早以前就分裂出去自立了门户,无数次激烈地交锋后魔法公会也不得不承认了这样一个强大而稀少的异类存在。因为确实大部分同阶的魔法师根本不是这些诡异手段层出不穷的通灵师们的对手,加上一直被那个古老的传言所庇护着,通灵师这个职业也就一直传承到了现在。

通灵师的魔法体系有不少都是触犯世俗禁忌的,所以他们大都非常排外,这也导致了普通人对于通灵师这个职业几乎一无所知,常常将他们与魔法师搞混,惹得一阵难堪。

米拉亚对于艾妮所展现出来的实力以及诡异的攻击手段非常震惊,但真正让她感到恐惧的是艾妮攻击后的结果,就连她这个双手染血的佣兵都觉得太过残忍了。

满地的怪物残肢与血液,以及那些倒在地上现在已经化为一滩脓水与骨骼的残骸,在这期间艾妮没有丝毫的犹豫,长枪向前一挥后方的怪物全部被拦腰斩断,左手一扬前方又是一片怪物倒地不起,在她的周围似乎一切都是假象,可每一只怪物临死前的哀嚎又是那么真切。

魔法,武器,黑色的铠甲,源源不断的强大力量,这些疑惑堆积在一起让她想到了一个曾经在书中看到过,令人不寒而栗的名字,魔士。

那些在上古战争里忽然出现在魔族阵营中的人类,他们拥有着恶魔的力量以及人类特有的思维方式,平日就隐藏的人类阵营之中,直到那些大战役的关键时刻再倒戈一击,彻底摧垮人类残存的意志。

艾妮在她面前毫无顾忌地展现出这一切,是因为什么呢?

怪物们在艾妮强大的攻势下节节败退,米拉亚看着已经暂时被肃清的广场,只能硬着头皮悄悄低着头跟在了她的后面。

“啧啧!真是有趣……”大恶魔玛诺斯与黑影都望着同一个方向好像在欣赏着什么。

扭头看了看还缩在墙角的佣兵,马诺斯舒展了一下身体:“嘿,这种感觉还真是不错,好了,你自己慢慢玩吧!”

说完它便踏进一个传送阵消失不见了,只留下那个佣兵用空洞的眼神望着数米外一片空白的房屋地面。

恶魔的话语还在脑海中回响,他想不通为什么一被传送到废墟里,面前就会有一座传送阵,就好像摆在那里等着什么一样,先前看到的那些怪物们也一个都没出现,这一切都让他感觉到自己陷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之中。它就像那即将被吞没的一叶小舟,四周迷雾笼罩辨不清方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步步滑落向那无底的深渊。

他开始后悔了,为什么要贪图那些个金币跟随里贝卡来到这么个鬼地方。团里的其它人都去北方迎击兽人了,就算是战死也算得上是个为人类而战的英雄,而自己缩在南方这个无人知晓的角落,就是失踪了,死了也会被当做一个人为财死的笑话。或许根本都没人会去提起他,自己这一辈子到现在唯一做的一件算得上轰轰烈烈的事也许就是从危险的吸血鬼手中救下了二团长里贝卡,不过后来自己又背叛了他,如果他们能够活着出去,外面留下的也只有自己的骂名吧。

他不甘心,为什么金币名声都是他们的,而自己拼死拼活为了几个金币最后还要背负骂名死在这里?哼,他们都受了伤已经没有了力量,反正也出不去了,就让我来送你们一程吧。

于是他终于鼓足了勇气卯足了劲,拿起剑,大喊一声,一脚踹开了房门打算大干一场。可迎接他的却是一张满是腥臭的血盆大口,一个“大块头”轻松的一把将他拎起,送入了口中,化作一堆血肉残渣,这便是他最后疯狂的终结。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个在历史中连名字都没留下的佣兵就这么消失了,连同他一起消失的还有这整片废墟的魔物。

若依正站在礼堂的顶部居高临下地眺望着整片废墟,忽然她感觉到了周围的空间一阵波动,许多原本空旷的街道上忽然冒出了无数魔物,这让她不禁挑了挑眉,迅速回到了下面。

“恢复得怎么样了?”她轻轻推了推眼睛半睁半闭的里维,先前的洞窟中都是里维在照顾着她,现在位置互换了,里维还被封印了四肢斗气,在行动前不得不谨慎些。

但是刚才的发现让她感觉到了危机,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恢复体力与抓紧时间之间必须要找到一个恰当的平衡点。

“差不多,应该能不怎么拖你的后腿了!”里维整了整若依从戒指中取出的盔甲与武器笑了笑说道。

“好了,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刚才我发现了一个危险的情况,同时也弄清了之前的疑问。”若依正色道。

“恩?”

“我们之前不是奇怪其他人去哪里了吗?按理说即使看不到人也能感觉到战斗的波动,还有那些不知去向的怪物。刚才我看到那些怪物凭空出现在了街道上,但还不是它们的全部。”若依理了理思路诉说着。

“也就是说?”里维经过若依这一番提醒,也想到了一种可能。

原来在他们两人轮流观察选择路线的同时发现城市废墟中可见的怪物数量竟远低于从门口涌入的,这一点两人回顾在进入废墟前的那个无数怪物涌入城内的画面时便发觉了。现在结合怪物凭空出现的画面两人都猜出了一种可能。

“对,这里的空间可能是独立的!”若依肯定了里维的判断。

“那就是说我们四组人都存在于这个废墟中的四个平行空间当中,互相无法看见也就没有了帮助与合作的机会,而怪物也差不多分散到了四个空间中。”里维继续思索着。

“现在处于其它空间中的怪物出现了,那么位于那个空间的两人要么是都走掉了,要么就是都已经不在了,从时间上考虑后一种情况的可能性比较大。”若依补充道。

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四周已经隐隐能听到那些咿咿呀呀的声音越来越大。

“没有安全的路径,接下来那些怪物随时会出现在眼前甚至是会大范围地将我们包围!”里维率先打破了沉寂。

“那传送阵……”若依还想说什么。

“轮流上去试,每一个发现的都试过去,不可能先找到全部的八个位置所在再回头一个个进入,我们撑不了那么久!”里维直接打断了若依接下来的话。

其实若依心里明白,里维说出这样的话就是想让她放弃自己先行离开,可他一个人面对这种情况几乎是个死局,但拖下去的结果更可能双双殒命。自己还有不少底牌,所以她打定了主意,到时候每次都让他先去尝试传送。

两人又再次陷入了沉默,只是与原先不同,都开始暗暗调整呼吸准备应对接下来的战斗,只是这样的局面还不到一分钟就被忽然出现在周围的怪物吼声所打破,一个“大块头”就这么突兀的出现在了礼堂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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