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远道而来，到这么个地方求学，都很不容易，但最后的交代，归根结底主要还是那张考试的成绩单。辛苦和委屈都是换取进步的筹码。如果考试没考好，在这个地方，相信不光无法给自己和家人一个交代，甚至同学也会低看你。这些可能都是稍微有点自尊心的学生努力奋斗的原因。
晚自习，班主任照例在教室里轻轻地游走，检查者每个学生的学习状态。眼睛不大，但是没什么能逃出他的法眼。走到我附近看时，我低着头，心里不习惯地浑身发麻。生怕又被检查出哪有问题。但他似乎不愿意就这么离开，一定要从我这找出点什么来。我的情绪就像一锅快沸腾的水一样忐忑着。拍了拍我的后背，笑着看着我，看不出这笑里是真心还是假意。他五花八门的心眼，让我条件反射般地时刻提防着。“把腰直起来！”我鼻子长出一口气，坐直了。
“明天全学年有考试，是一次摸底，大家准备准备，把真实水平考出来就行，不用有太大压力。”从他一贯要面儿的态度，似乎感觉到题并不简单。不过对我来说都一样，反正我什么都不会。完全没压力。说是没压力，还是期待着哪怕能多考个十分八分。
可成绩一下来，我什么脾气，什么个性，全没了，彻底的。成绩榜发到了每个人手中，自习课上，班主任趴在讲桌上。
“大家把笔先放下。”没听错，班主任的声音确实很温柔。“咱们总结一下这一段时间以来的学习情况。”“小景不用装相了，放下，放下吧。”语气像泄了气的皮球。手里举起了一厚摞扣分条：“这是咱班这一个礼拜扣的分，快赶上人家班半学期扣的了。”压抑了一下情绪：“我其实对你们没报太大的希望，不要求你们一定要周周前六名拿流动红旗，咱班只要普普通通平平安安地把每一天过下来，我就很满足了。”话音里已经透出委屈了：“可是从高一你们来报到，我们认识到现在，两年了，流动红旗评比有没有一周不是倒数前三名里的？原来十六个班，现在十九个班，连刚来的复课班，纪律都比咱强，你叫我这脸往哪搁？”班主任的心灵似乎被折磨的几近崩溃。
“我不指望你们前三名的那点给班主任的奖金，但是每个月因为倒数前三名从工资里扣的，我仔细算了算，这两年，两千六！够我买多少条烟的？”小眼睛苦着个脸点着头。“你自己家就是开烟店儿的，还差这点儿？”我前排的耀杨哥悄声地冒了一句。整个后排哭丧的神情刹那一阵轻笑声。但班主任似乎不知道缘由。指着我：“你还有脸笑？全班这礼拜扣了20分，就光你们复课生就扣了12分。你自己扣了几分你算没算？学校给每个人三年就12分，扣满了就滚蛋。今年特殊情况，对你们这些复课生已经格外开恩了。你敢算么？你今天半个小时就给我扣了三分。”随手从扣分条中找着，拿出了一张，大声地念着：“三年一班XXX在食堂里扔小勺，扣一分。”屋里又一阵偷摸的笑声。“我在学校这么多年，从来没看见过分还能这么扣，都出花了。你就走到桶边上，把勺放进去完事了呗。”班主任很不理解。
我的脑子里突然浮现起当时的画面：几千人同时就餐的一食堂，一个半米见方的不锈钢圆桶围着根本挤不进去的人口，我仗着个儿高，在人群外像投篮一样潇洒地一扔，没进！被“来日方长”发现了。一分到手的他满足地跟我一挥手：“走吧。”我也只能认栽了。
“也不瞒你们，今天校长给我好一个训。看看这扣的分，再瞅瞅这成绩单，我屁都放不出来一个。咱们这个纪律要是保证不了，成绩就会是现在这种结果，说白了心思就没在学习上，全扯淡了。都看看自己的成绩单，自己在学年能排到多少？”
我凝视着成绩单，语文不及格，英语69。总分481分，班级排名三十几名，学年名次569。这几个响当当的数字让我和班主任在那一时间是同一个情绪。其实我心里知道，这69分虽说低，但却是我的真实水平，本来就是在及格线徘徊的水平，一个假期都泡在网吧。69分都是高的了，实际上整张卷子，我压根就不会几道题，阅读20道题更是连一个问题都读不懂，就是蒙的。再看了看梦的成绩，全班十五名，人家是好学生！真不知道再见面我这张脸该往哪放。
此时此刻在复课班的桌子上也同样摆着一张成绩单，每个人都能看到自己在一个什么样的位置上。至少对于我们这三百个复课生而言，心里很清楚以后的路不会没有目标了，大家都在从这个起点上开始努力着，输得有皮没毛的我也是这么自信地认为。因为路还长着呢，压力未必就在我身上，这将是我最差的一次。
前面的朋友，你们可要当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