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意就这样一步步向前走,不知不觉便到了沉香阁外沿的过道,相比之下水榭的寂静,沉香阁格外热闹。
沉香阁四处红光,笑闹声,丝乐声不绝于耳,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嘈嘈杂杂,前方诸人人皆是喜色,人涌涌地一片喧闹。
沉香阁听说是萧大小姐出嫁的地方,此时此刻,想必迎亲的人快到了,那人,也越来越近。
此刻,淳意停了下来,突然不想走了,她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做,前去道声祝贺才对,抑或远远的躲开不见?可她以什么资格去,什么身份去?
在所有人眼里,她不过是一个人人都可轻贱的奴才,就算她不认命,可在所有人眼底,是这样的啊!……
忽然之间,她发现不远处斜东面的回廊下的阴影,似乎站立着一个人,只暼见一个高大身影,站立不动地看向不远处的热闹非凡的沉香阁。
淳意不由疑惑,会是什么人呢?如若是宾客,怎么会在这儿,也应该在前厅啊。
淳意徐徐走近,今日的月光黯淡,树影斑驳,笼罩着的九曲回廊也是漆黑一片,淳意小心靠近,生怕惊扰了这人,徐徐走到近前,虽然有些害怕,但还是走上前。
淳意靠近了才发现这是个男子,面视着前面纷繁热闹的众人,背手而立,看不清楚是何模样。突然,淳意不小心踩到了石子,松动声立刻让前面的立刻转身。
淳意啊地一声惊叫还未出口,一股力量瞬间就让淳意伏倒在地,淳意反应过来,只觉得自己双腿生疼。
“你是谁?”
淳意听到询问,心道我还要问你呢!一抬眼寻声望过去,虽然月光黯淡无光,但近处临近的灯火阑珊的明亮让她看清,自己面前的站立却是两人。
淳意不由奇怪,刚刚还是一个人的,怎么就是两个了?
“你们谁打的我?”
“你是谁?为何跟踪?”高大威猛的身怀佩剑的男子冷冷道。
跟踪?
淳意不由气到,什么?
居然说她跟踪?自己从水榭刚出来,虽然极其少有去来这沉香阁,就是远远的看看都不曾,但这二人自己并不熟悉,不认得又怎会跟踪?
“我并不认识你们,这是后院,是女眷之所,该热闹的在前面,我倒要问你们,一上来便隐藏在这儿,你们到底是谁,想干什么?”
原来,是把自己当坏人了。
“你是侍女?”
淳意紧张道:“你想做什么?”随着佩剑的男子一步步走近,淳意心不由提了起来,阴影下的模样自己并未看清,但是背手而立的男子的声音却很好听,温润悠然,很是空灵。但此刻并不消除她对这二人的敌意,对着手握利剑的男子一身肃杀的面对自己,尤其感觉不好。
站立着玉冠束发的男子轻柔道“戟儿,把剑收起来,她没有武功。”
“是。”配剑直指她被叫戟儿的男子应声回道。
看着抽剑回鞘的男子,淳意稍稍安了下心。
淳意见这二人行事磊落,放心不少,大方说道“你们不应该是在这里,再怎么也应该前面才是。”
对方温若如水的声音传来“那你应该也是天辰山庄的人,前面这般的热闹,你怎么不去,看你对沉香阁还很熟悉,你可是这沉香阁的人?”
淳意没有再对着她,往前几步,对视着不远处一片灯火辉煌,黑夜里极其耀眼,只远远地便可闻听众人欢喜的热闹。
只是,对自己来说,并不欢喜罢了。
她没有资格去怪他,他为自己做的足够多了,也许,真是如娴儿所说,他或许真的无奈。
淳意怔怔地,木然看着远处的沉香阁,在这道回廊,看的尤其清楚,这回廊建与沉香阁对面的竹林,从上往下,份外清明,只不过今日的夜晚无星无辰,若乘着月色,观星是最好的地方。
这个地方,淳意也不知道,还是小时候和娴儿嬉闹自己第一次到这里,如今,这是第二次。
“我不是这里的,前面是很热闹,却不属于我。人生一世,稍纵即逝,再如何灿烂如火,最后也都会消散……”
萧辰远不由疑惑,面前的女子看上去也不过十五六的年岁,何以会有这般悲凄的话来。
淳意再慢慢向前走去,终究停下了脚步。“再怎么不变的,终会变的。”
“你读过书?”
读书?
是,在大晋朝中,民生淳朴,安居乐业,但为大晋开疆扩土的十几年征战里,民生艰难。如今大晋朝虽然国力强盛,但女子识字读书也是极为奢侈,一般士族大家,名门望族,皇戚贵族才有女子可有机会读书,那也只针对晋都樾陵这样的大地方,相对于临安城,还是少有,更不消说这样的事发生在一个江湖宗派的小丫头身上。
“不是,只不过认得几字罢了!”
面前的男子没有在说,算是认同了她的话。
“你们是来观礼的客人吧。”淳意猜想也许是跟自己不喜太过热闹,才会在此。“今晚没有星星,不然,在这儿,将会见到繁星万里的盛景。”
又顿了顿道:“不比烟花逊色。”
萧辰远微微一笑,自己居然还不知有这样一个观赏风景的绝好之地。只是,光影稀松,淳意并未看见。
倒是一旁的元戟倒是看见,十分的清楚,却也格外奇怪,这几日待在他身边,无论对谁,总是淡淡勾着嘴角,扯起一抹微笑,但他看的分明,饶是自己,也不会那般快意洒脱,更何况如今这样的时刻,更容不得有半分放松,在师傅口中,这是世上最厉害的人,心机深沉,杀伐果绝,可待在这几日,元戟并不觉得,只是一个外表自在,内心孤独的绝美男子。就算是笑着,元戟也觉得,他并不开心,甚至让他觉得压抑,十分的压抑。
可现在,他笑了!这让他觉得十分奇特,因为他真正切切的感觉,这一抹微笑是真的畅快,仿佛是看到了极为有趣的事。
而对于元戟的这番自我揣测,交谈的另外二人并不关心。
“你这个年纪,倒是少有说出这番上春悲秋的话。”
淳意转身。“是么,世上事本就如此,要么无为,要么不为,都会是一样的结果。”
萧辰远僵住,细细回味这句“要么无为,要么不为……”是啊,当年自己若能明白这个道理,又怎么会有那么多的憾事?
再抬头,面前已无身影。
花影楼台空空,繁华落尽,流水依然,青山绿水依旧,当初的一切都已消散。事有可为不能为,情亦是,若能明了,是不是都不会变,那所有遗憾,是不是又是另一番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