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朦胧,一位白衣胜雪的少年静默走在云雾缭绕的竹林里,那样的安静,仿佛世界只有他一般。摇曳着得竹,悉悉索索的响声,伴着空气的冷幽沁人心脾。
肺部突然窒闷,深深吸气,让清凉夜风吹入喉中。
一阵迷蒙的烟伴着微风吹来,氤氲出清幽的香气。
恍恍惚惚地觉得有些头晕,听到声响,回头看去,只有斑驳的竹影,再回过头身后闪出几个黑影,轻步向他接近。
近身前三步的时候,突然反应了过来,回手反击,那些人并不着急,那迷香只需一刻就能发挥作用。他们未用全力应对,却也人多势众。没多久,轻尘觉得头变得特别晕沉。
“轻尘,我来救你。”
轻尘凝聚精神向前看去,只见冷月挡在他的身前,帮他挡住那些刀剑。再想凝聚精神,却终是不敌迷药晕了过去。
冷月见他昏过去了,看了看眼前越来越多的人,判断自己没办法平安救他出去,再不管他的生死,飞身离开。
侍从好奇问她,为何方才舍命相救,可到最后却自己走了。
冷月意味不明的望着他,“我只是想要他知道只有我愿意舍命救他,而在他接近死亡的那一刻能救他的人也只有我一个。”
“可云府戒备森严,万一他就这样轻易死了怎么办?”
“云擎知道他是灵子不会直接杀了他。”
云府内,云擎坐在主位上,眼神深邃,手中握着茶杯细细品茗着。放下茶杯,拿出一块晶莹剔透的白玉,冲着清婉缓缓说道:“此块白玉材质是白玉中质纯色白的极品,具备最佳的光泽和质地,温润坚密、莹透纯净、洁白无瑕。白玉对着日光,所呈现的是纯白半透明状,而且带有粉粉的雾感,如同凝脂。君紫黎极爱玉器,相传灵子降生之日,魅族宫殿外随之降落一块白玉,君紫黎见之大喜,将其雕琢为玉佩佩戴在身,并将白玉视为代表其魅族君王高贵身份的象征。三月后,魅族王室湮灭,这白玉也随之失去了踪迹。”握着手中莹白温润的玉佩,对着她道:“那人醒了吧,原来他就是十八年前的各门派苦苦争夺的那个灵子。”
“这也许是误会。”清婉有些紧张,虽然恨他杀了哥哥,但若是一剑杀了他总比现在要好。
“你喜欢他?”
“没有。”
云擎了然:“不管有没有,他杀了你的兄长,而且他很有可能是灵子,你们不可能。”
“婉儿知道。”
一间密室里,轻尘恍惚醒来,四周昏暗,下意识想要动却发现双手被铁链牢牢锁着。想要挣脱,却发现灵力所剩无几,只觉得好冷,不觉又失去意识。
半晌,室内透过些许阳光,许是清晨了。听到脚步声,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他睁开眼看到清婉迎面走来,如果不是那如旧的眉眼,他几乎不会相信那是清婉,不再带着灿烂的笑颜,眉间朱砂明艳欲滴,一双淡淡的眼眸,着一袭绿衣比往日多了几分清冷,微挑的眉眼透着一丝凉薄意味。
轻尘此刻没有半分力气,回想起来只记得自己在竹林的时候昏了过去。而昏迷之前冷月一直在帮他,如今自己在云家,他硬撑着精神问:“为什么?”似是因为这么长时间一直没说话,声音多了喑哑。
清婉环视着他,心中一悸,如今的他苍白清瘦,朱唇已失了颜色,双手被牢牢缚住无力的垂着,少了高贵。这样的样子和初见他的那天反差太大,那天他一袭白衣站在梨树下,身后是稀薄的晨光,萧萧肃肃,爽朗清举,那如雪的双眸里尽是希望。
而现在,竟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神,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神啊,没有怨恨,没有愤怒,痛苦却不乞求,忧伤却又隐忍。为何被人欺骗也能这般无怨无恨,拥有这样灵澈眼神的人会是杀害哥哥的人吗?清婉眼带不忍,克制着自己保持冷淡的表情,说着冰冷的话语:“王子殿下,我竟不知你有如此高贵的地位,你杀我兄长便应知会有今天。”
“冷月呢?”
清婉没想到他看到她不是为自己辩解,而是关心另一个人的安危,莫名的有些恼怒:“你果然是和她勾结,害死我兄长。”
轻尘看着他带着不解,刚要开口询问,一个侍从端着一把匕首走到灵汐面前,“小姐,主公说急需灵血救人。”轻尘看着他一步步走到自己面前,终是没说一句话。他突然想起来师父曾说的话:“你别以为你的血可以救人就多了不起,血与灵脉相连,每用一次自伤一分而且无法复原。”
尖锐的匕首刺下去的时候,很安静,静得能听到刀划过皮肉的声音,轻尘紧抿着嘴唇静静地看着她。血顺着手腕流下,艳丽的像开得正盛的红罂粟,伴着冷风在空中轻舞。
他真的很失望,是他做错了什么,还是说,他的性命与别人的比起来无足轻重。他不想问是什么原因,只是有些失望清婉的举动。
清婉看到那些血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脑海里闪过像是前世经历过的画面。断断续续毫无章法。那日桃花漫天,轻尘望着她担忧的眼神,还有那渐渐苍白的脸庞,白衣上刺眼的鲜红,冷风携着花瓣纷扬而下只带了冰凉。
待到侍从已将血取出救人,清婉去看轻尘,他本来就该死,可自己却总是忍不住来看他。这样的自己究竟是怎么了,思维混乱,忍不住对自己内心的想法暗暗排斥,极是难堪的面对这一切。
此时的他因为失血过多昏迷着,阳光镀到他的脸上带了祥和,如画的眉眼轻闭着,长长的睫毛给如玉的脸孔投下了一层阴影,像是玉雕般安静。倏尔,睫毛轻颤,脸上的表情纠结在一起,眉间微皱着,似是担忧,似是哀愁,他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感觉这样熟悉,忍不住想要覆上他的眉间将那里抚平,到半空却停了手。
清婉轻声将门扣上,心里好像沉着什么,解不开也甩不掉,没有一丝为兄长报仇的快感。她是不是真的误会了。
该是过了许久,轻尘幽幽转醒,觉得好冷不由收紧身体,牵动了锁链。该是被锁得麻木了吧,身上伴着疼痛与无力,极度的眩晕。
想到许是活不过明天了,突然好想解释,好想活下去。还没有找到自己的身世,还没有看够清晨的日光,晚暮的夕阳,这一生就要结束了。
可是明明知道是说不清的,清落死了,他根本百口莫辩。不过那天,清落分明是要来找自己,所以才会在附近遇到他,只是没想到冷月会来,冷月已经不止一次想杀清落了,那就当是没能救成他还他一命。算了,这样也好。想着竟有一种释怀之感,径缩着又近昏迷。
月黑风高,四下寂静,一黑衣人瞅准了时机,身形一闪便潜入地牢,冲着那个瘦削的身影勾唇一笑,随即解了锁链,将他带了出去。
林中树叶婆娑而下,一白衣少年靠在树旁双目紧闭,在他的身前站着一人,着黑衫,眼神有着历经人世的复杂与睿智,静默的表情不知在想什么。搭上那白衣少年的手腕,眉头紧蹙,从怀中取出一粒药丸喂他服下。“伤的这么重,可惜了我的药。”夜色更深,见四周没什么危险,在轻尘树旁找了位置睡下。
空气中伴着冷幽,深夜轻尘突然觉得好冷,不由蜷缩了一下,睁开双眼看到一片灰蒙蒙的树林,似是想到了什么,那黑衣人本就不是好心救他。他心里极是忐忑,此刻根本没有力气可以在黑衣人清醒的时候离开,趁着他熟睡尽自己最快的速度离开了这里。
清晨,稀薄的阳光斜射下来,着黑衫之人转醒,看到身旁无人,眼神变的凌厉,一拳捶在树上,叶子莎莎落下:“可恶,那颗丹药定让他恢复了不少体力。”说完转瞬消失在树林中。
南宫府内,黑衣人战战兢兢的站在冷月的身前。“他跑了,还吃了丹药。”
“跑了?”
“是。”
“那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请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能找到他。”
“不必了。”说着冷月已经将一枚袖箭已经对着那黑衣人穿心而过。
楚凉还是放不下冷月来找她,走过来正好看到这一幕,可他没有阻止,只淡淡吩咐下人将尸体处理好。“其实你不必这样麻烦。”
“我想要他心甘情愿将灵力给我就必须让他知道我救他的艰难,我要他认为我那日受伤一直在养伤,却还是派人救他。这样他就能承我的情,对我感激。”
楚凉有些忧郁的望着她,竟然有些嫉妒那个男子:“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你对一个人如此用心。”
“他是灵子,那么多人都想要拥有灵力,我当然要用点心思。”
“只是因为这个吗?”
“对。”
轻尘一刻也不停的向前走,不知过了多久,他回到了山谷,谷名悠悠,是楼瞳取的,那是他和师父一起生活了十八年的地方,如旧的景色,陌生又熟悉,却让他不由得安了心。
空气寂静,回到这里他感到欣喜又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