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厂里一遍忙碌的景象,装箱的在装箱,出货的忙出货……
小心地绕过他们,我正想去车间看看,苏阳突然拦住我,“田总”他的脸色很凝重,“有点事我想和你谈谈,你现在有时间去我办公室吗?”销售上去了,他应该很高兴才对,我心里暗惊,一定是出了他不能解决的状况。“有,现在就去。”
他四下扫了几眼,才跟我走进办公室,“听说小乌下个月就会来厂里上班。”他刻意压低声音说。“什么?这事听谁说的,我怎么不知道?”我“唬“地站起来。
“嘘,”他又是摇手又是做手势要我轻声些,“谁说的不重要,田总,重要的是这件事是不是真有。”这事是柳翰还是柳晨安排的?我现在好歹挂职总经理,怎么没人和我说?
“苏厂长,你的职责是管理好工厂,这里既然交给你了,什么事就都得经过你点头。”他惊讶地看着我,“一起去车间看看吧。”我慎重地向他做出保证,“谣言终究只是谣言。”
他显然听懂了我的意思,露出笑容说:“走,到车间去。”
才跨进车间,我就迫不及待地跑到成品区,抓起一粒糖果,糖果纸上画着一个笑得快掉牙的财神爷,他右手托着个金元宝,上面写着贵字,左手则倒拎个福字,糖果纸的中间写着“福到贵到财神到”。这根本谈不上创意,丁子彦一定郁闷死了,我暗想。
剥开糖纸,我尝了尝,味道还不错,甜但不腻人,我的心情一下大好,顺手又抓了几粒放进口袋里,“苏厂长,糖果都经过质量检测了吗?”
“当然,”他指指在和工人说话的刘全顺,“刘老做事您还不放心?”
这话听着有些刺耳,“苏厂长做事我更放心。”说完我朝刘全顺的方向走去。“刘老,一切还好吧?”刘全顺见我过来,和工人交代了几句,冲我伸出右手,“田总,一切都好,您放心。”我轻握下他的手,“您在,我放心。”我笑着看下四周,“有什么困难找苏厂长解决,实在不行,还有我呢。”
田海波那事不知道办得咋样了?苏阳一直跟着,我没办法去问。我心里很恼火却又不好发作,闷闷地四下看了看,就借口刚回来离开了工厂。
公司里,每个人都喜笑颜开的,我暗叹口气,忽然理解了李德为什么会发那些莫名其妙的火——当所有人都在为销售上去、自己腰包又能多点钱高兴的时候,老板却在为继续旺销绞尽脑汁。这是怎样的一种不平衡?
“徐娅,到我办公室来一下。”商标的问题是怎么解决的?不是说要一个多星期才能批下来吗?“田总,您回来了,我马上过来。”她的声音听上去很快活,我有些反感地皱皱眉。
“田总。”
“顺手带上门。”可能是我说话时的表情很严肃,她的笑容凝结在脸上。“福贵是新注册的商标吗?”她点点头,脸色因为紧张有些发白,“你不是说要一个多星期才能下来吗?”她似乎明白了我为什么生气,眼里很快又飘出快乐,“是柳总找熟人批下来的。”
“熟人?那个科长的熟人?”再熟还得科长签字吧?
“恩,是另外一个科的科长,要不刑科长肯定没这么快签字。”
“他小孩读书的问题解决了?”我心知这事多半没成,要不柳翰不会绕这么大的弯子。
“没解决。”她惊讶地忽闪下眼睛,“怎么田总找人去办了?”我不置可否地耸耸肩,这事再明白不过,不是柳翰没去找田海波,就是田海波只一张嘴能,其实什么也做不了。
“徐娅,多和你那个同**络感情,有个风吹草动的,”我意味深长地眯下眼,“我们也好有个准备。”她笑着点下头,“明白,我今晚就去请她吃饭。”
等她出去,我翻出电话本,“田导,我是田丽,三月份我们和你们合作搞过一次大学生艺术节……对,对,记起了吧?呵呵,我现在在山东……恩,恩,想看看这边您是不是有熟人,也搞一次活动……姓冉?手机是137XXXXXXXX。真是太感谢您了,如果回湖南,瞅您方便的时候一起吃个便饭……行,我回湖南一定给您打电话。”挂掉电话,我感觉腮帮子都快酸掉了,MD,做了老板陪笑脸还陪得多些了。
“柳总”
“柳总”
……
外面传来此起彼伏的招呼声,我忙走到门口,“柳总,你过来下。”柳翰眼睛一亮,“老婆,你回来了,可担心死我了。”我的脸红了,“过来啦。”
“田海波你没去找吧?”等他走进办公室,我关上门问。
“没去。”他笑着一把搂过我,“别这么操心,你可是两个人。”我啐了他一口,“你是担心孩子还是我?”
“两个都担心。”
我用手指卷着他的领带问:“听说乌开来要去工厂了?”他浑身震了下,慢慢松开手,“你又听谁胡说了?”我反搂着他的腰说:“只是谣言也就罢了,工厂才稍微有起色,可经不起折腾。我们前阵的辛苦不算,借来的30万可是要还的。”我把脸贴到他胸膛上,“人在江湖讲的是个信字。”他浑身僵硬地任我搂着,过了许久才叹口气说:“妈说做人不能忘本。”
“妈还真有点奇怪,不维护自个的亲生儿子,倒替别人家的儿子操心。”他的脸色连变数变,腮帮处的肌肉咬得紧紧的。“生气了?”我松开手,往后退了退,以便看清楚他的一举一动。
“没有。”他摇摇头,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说:“你现在是总经理,你说了算,其他的,就当是谣言吧。”我对这回答可一点都不满意,但是我知道这是他能做到的极限了,“我是为工厂好。”
“余霜没事吧?”他松开紧攒的眉头,故作轻松地坐到沙发上。
“没事了,想通了。”我笑着走过去,挨着他坐下,“可是换成她妈想不通了。”
“啊?”他吃惊地张张嘴,我哈哈笑着歪倒进他的怀里,“跟你开玩笑啦,还当真啊?”
这次回来,我发现我比以前爱睡觉,每天早上不过八点根本就醒不来,而且常犯恶心。妈说头一胎反应是大些,忍一忍就过去了。幸好工厂已经走上正轨,操心的事不多,我也乐得轻松些,暗想把孩子生下来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