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着那四百万灵石债务的刺激,清明对炼丹一途最是上心,不仅是因为四百万的数字压在他心中,如同一座难以翻越的大山,更是因为炼丹也是对心境和修为的历练。
不仅如此,如果在短时间内能成为一名真正的丹师,就意味着无尽的资源就会慢慢的向他身上倾斜,一位高阶丹师,无论是法器,还是功法,抑或高官厚禄,万人追随,一切的一切都有了可能。
更为重要的是,只有自身足够强大,才能解救出陈千草,才能保住大衍峰的周全,才能在一触即发的王朝战争和九州****中安身立命,存活下来!
清明本以为有着一年疯狂炼丹积累的经验和陈千草那本手札的指引,很容易便能水到渠成,晋升到二品丹师。在一连十次的炼制二品丹药失败之后,他终于意识到事情并非是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二阶草药蕴含的草木之灵是一阶草药的数倍,首先在药之灵的提取上就要耗费更多的时间,此外因为药力较为庞大,所以在各种药物融合之时的斥力也会比在炼制一阶草药的时候大得多。”清明通过一次次的失败不断分析着到此错误出现在哪里,而后通过翻看手札和查阅各种古籍,慢慢的摸索出解决的方法。
倒不是说陈千草留下的手札,解决不了这些问题。而是清明现在遇到的难题根本就入不了陈千草的法眼,手札中着眼天地,道义分明,且记载了不少丹师进阶和玄丹炼制的方法以及注意事项,但以清明如今的境界修为、阅历见识能够读懂十之一二,都已是查阅了众多古籍的效果。
至于手札后期提到的炼制天地大药,或者以自身为炉,以药入道,却是玄而又玄,不知所言了。
一连十几天,清明都在苦苦摸索炼制二品丹药的门径,除了夜间在天澜的指导下修炼御剑诀,甚至连吃饭都是三餐作一顿,每天下午由自己统御下的猴子送到房里。
丹房里、炉火熊熊,清明正小心翼翼的以微弱的魂念之力,将被两团真气包裹的药浆融合在一起。经过十几天的不断摸索,经历了千百次的失败,已经能熟练地将二品丹药的炼制进行到最后阶段,但却始终都未能成功。
即便没有成功,不停地炼制二品丹药,也已耗费了三百多株二阶草药,最直接的后果就是在清明四百万的账单上又添上了浓重的一笔:一百三十七万灵石,这还是清明每次炼丹前都是捡着最便宜的草药试手的结果。
正是因为知道每一次的失败都会使自己的目标一步步的向后推延,所以清明每一次的尝试都要做好充足的准备。一种方法失败后,就改试另一种方法,虽然不能保证不让自己在同一个地方失败两次,但却可以自己做到在同一个地方不以同样的原因失败两次。
“这一次,无论如何,千万要成功啊!”清明心里默念,却丝毫不敢分心。
微弱的魂念全神贯注的观察着那两团被真气包裹着的丹浆,稍一碰触,便是有一股难以控制斥力想要冲出,使得他只能暂时放弃。丹火早已减弱,但也要维持在一定的温度,使草叶灵液保持在可以融合的状态。但是这种状态也不能持久,即使有真气包裹,时间长了丹浆干涸,灵气外溢,就算最终凝练成丹,药力也会大打折扣。
“噗……”一声闷响,因为清明心中着急,没有控制好真气与斥力之间的平衡,一股狂暴的丹火之气冲入其中,只便一瞬,就将辛辛苦苦揉炼的草药烧成了灰烬。
“唉……”清明擦了擦满头的虚汗,呆呆的看着已经宣告失败的丹炉,一声轻叹传出,各中无奈,无法对外人所道。
半晌,清明怔怔的对这天澜所书那个大大的道字出神,这已经成了他每次失败后必然的动作。
“天道、地道、人道、修道,世人都在说道,但究竟什么才是道?”清明有时会这么想,但除了折磨自己的思想之外,好像并没有什么效果。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道生一,一生草木,草木生灵,草木之灵又该如何演化成丹呢?”清明感觉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为了不再无故浪费草药,清明决定夜间的时候问一下天澜。
决定之后,当下不愿浪费时间。忽然想到天澜曾经两次嘱咐他闲暇之时可以一观那无名手札,便是将那记载着衍术诀的手札取了出来,一看这天问宗的不传之秘,到底有何不同凡响之处。
翻开第一页,只见上面大开大合的写着四句话:
八门若归,五行安在?
四极天岳,何缺东南?
阴阳三合,何本何化?
日月星耀,何属何陈?
“这是!”清明震惊,自入宗以来他不断地研究古籍典藏,此刻看到这只有三十二字的四句话,竟然……一句也没有看懂!
低头冥想了一番,四极五岳,阴阳八卦他都是知晓一些由来,毕竟这是天问宗立宗之本,每日晨课除了修道练剑,都会有长老不断讲述阴阳变化之道。
就算是懂了几分字面上的意思,对这四问,却是依旧一星半点都不能回答。
摇了摇头,不再纠结于这第一页的“奇谈怪论”。清明翻到第二页正文之处,入眼只见上面写道:“遁甲为元,三奇为助,日文、月武、星辅。辅,禽大吉;柱,英小凶;冲,任小吉;蓬,芮大凶,以八门为基,合九星六仪作阵……”
这下清明可就真的傻眼了,首页的“奇谈怪论”倒是还能读懂三分字面上的意思,这翻到正文,除了字认识之外,竟然一句话都看不懂!
又向后翻了几页,都是些什么三元四柱,阴阳遁局,天盘、人盘、神盘之说……这下清明直接就被震撼的乐了出来,自嘲道:“还不错,第一页除了八门至少还知道吉凶是什么意思,后几页倒好,除了看懂阴阳两字,竟然都不知所谓……”
却不知阵法之道,涵天阔地,不管是奇门遁甲,五行术术;还是天干地支,四象八卦,每一种都是包容万象,牵涉繁杂到了极尽。随便挑出一种穷尽一生都是难以学完,更何况衍天之道是以衍术为基础,术法之说又以阵道为主,其牵涉之深,涉及之广自是不言而喻了。
清明叹服,看着手中薄薄的手札,不由感慨道:“传承了二十多万年大教的不传之秘,果然非同凡响,今日却是又受教了!”
又想到天地之大,所容何其广博,不登苍穹不知天有多高;不临深渊不知海有多深,日后切不可空目看远,不知天高地厚,被世人所嘲笑了。
虽然暂时难以理解,但清明却并没有直接放弃。虽然手札中所述言辞深奥,晦涩难明,好在精简到了极致也会有另一个好处,那就是字数少,寥寥千余字。清明没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但是反反复复看了十几遍,两个时辰后倒也能记得清楚。
转眼又是到了夜间,狼吞虎咽的吃过毛头猴子小金送来的饭食,清明一看时辰到了,这一天又是第一次出门,去向天澜问道解惑。
清明前脚刚出门,一道黑色长虹破空,天澜御着墨阳剑后脚便至。清明一愣,看着落下的天澜似乎觉得那里有些不对,一想之下才发现天澜今天没有带上他的酒坛!
“师父,您是不是这几日把酒王的古酿都给喝完了?”清明笑问。
“哼,为师跨越中灵两州亿万里之遥才能到云州那里换取一次古酿,若每次只要上三五坛,只在回来的路上便是没了,有哪能熬得过这许多年月。”天澜白了他一眼,屈指一弹,点燃了早已令人准备好的篝火堆。
“清明啊,你可还记得六年前我带你去天狐界,当时你对我说隐隐能感觉到那天狐雕刻体内似乎有血液流动。”天澜罕见的严肃了起来,就如同第一天传给清明御剑诀一般。
“记得,那种感觉,冰冷的石皮后面似乎流动着炽热的岩浆一般,很温暖,现在想起来却又很恐怖。”清明回忆着六年前的那一幕,一般孩童五六岁的事情都不见得能够记清,但是他却能够记得几个月大小的时候,陈千草教给他的《丹经》和《悬壶济世经》,且还能够掌握简单的炼丹方法。
这也是为何清明无名师传授,也能够自行摸索炼丹的原因,早在幼年之时,便被有“天下第一丹”之称的药王陈千草灌输了为期三年的丹道知识。
“哦,这是何意?”天澜皱眉,似乎不太喜欢清明除了能感觉到血脉之意,还有恐怖的感觉。
清明敏锐的察觉到天澜似乎对自己能够感受到那石刻内部的情况有些……抗拒,或者说不愿意接受,虽然天澜掩饰的很好,但直觉告诉他这是真实存在的。
“恩,似乎隐藏在里面的不仅是血液那么简单,现在回想起来,那种感觉里面似乎蕴藏了一片滔天血海!”清明沉吟着,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的观看着天澜的表情,最终还是将心底之事压了下来,只是对天澜道出了一半。
一片死一般的寂静,山间只有篝火燃烧的声音,天澜似乎陷入了深思……
“师父,是不是后山又发生了什么?”良久之后,清明小声试探的问到。
“恩?哦……没什么。”天澜似乎不愿多讲,但是又忍不住想多说几句:“还记得我和掌门师兄几人以十二都天大阵封印那石化的神禽之日,掌门师兄在提到七绝之说的时候,曾经说到,天鸿子祖师天人合一之际,曾经借天地之力,感受到在天问宗周边有七股惊人的血气。但十几万年过去,也没有见周边有什么能与天鸿子祖师比肩的奇才出世。”
“直到你那天和我说起感受到天狐体内的血液流动,几年来,我一直在托你萧师伯在天衍阁中查阅有关七绝的传说,但自九代祖师天鸿子之后二十二万年里,七绝之说仿佛突然消失了,只有在建宗初期的古籍上寥寥记叙了几笔。”
清明听的出神,忽然听天澜闭口不言,急忙问道:“古籍上怎么说?”
“古籍上只是说,时间会显化出一切。而我也相信,时间终究会证明一切!”天澜如是说道,眼中蕴含着莫名的神采,清明尝试着去解读,却发现如那衍术诀一般,深不可测!
知道天澜不愿多说,清明也没有过多的追问,干巴巴的笑了几声试图缓和气氛,然后自己都感觉自己的笑声是那么的刺耳,不自然。
“师父,小丹堂成立之前,我和诸位师兄请您题字,这么大的一张横幅,您为何单单写了一个道字?”天澜今天明显是满怀心事而来,且这心事关乎甚大,虽然天澜没有表露出什么,但清明有一种直觉,这件事定然和自己有关。
短暂的沉默之后,天澜悠悠一叹:“世人皆把道看的过于高深,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地之道,承以浊仍载万物,人之道……嘿嘿,芸芸众生,岂是区区一个人字可以概括,每个人的经历不同,际遇不同,他的道也就不同。大道何止三千,在人生的道路上,每个人都是独行者。”
天澜也不管清明能否听得懂自己在说什么,像感慨又像是在讥笑:“问道不若问心!”
清明虽然对天澜所说的天地人三道了解不深,但‘问道不若问心’六字,却是如醍醐灌顶一般深深的印在了他的心里,冥冥之中似乎悟到了什么,却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