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倓率军向南突围,率军狂奔了一个多时辰,实在是人困马乏,才在一处小溪边停住休息。
一清点人数,只剩五百多人了。自己的骁果卫一百八十八骑,麦孟才,钱杰部下三百一十六骑,沈光的给使营精锐只逃出二十八人。惨败!这些骁果都是大隋最精锐的部队,放眼天下也罕有能与之匹敌者,但如今却自相残杀。怎能让杨倓不心痛!
如今宇文化及等叛逆仍然逍遥法外,而自己这个大隋燕王缺一败涂地!自己还是太嫩了。这五百三十二骑怎么办呢?还有那数千殉国义士的家属还要安顿,自己现在缺兵少粮,自己生存还是问题,更别说那些家属了。
“天亡我大隋啊!”杨倓仰天长叹,几近绝望。
“殿下!知足吧!大兴的代王杨侑被李渊玩弄于股掌之上,洛阳的越王杨侗随在朝臣的拥护下登基成为新皇,但却被李密围困于洛阳,其余大隋皇室几乎尽死于叛贼之手,只有殿下如今大难不死,逃出生天。”骁果卫的一名统领李光阙安慰道。
“是啊,只还活着,就有希望!”其余几个骁果卫统领也纷纷安慰。他们自大业十年八月第三次远征辽东后便被拨给燕王杨倓作护卫。到今年已经相处将近四年,杨倓本就仁爱重儒学,对他们这些侍卫亦是非常宽厚优待,是以感情堪比兄弟。
“有什么希望?这次惨败,沈光,麦孟才,钱杰这些忠义之士都没能诛杀叛逆,现今天下大乱,烽火遍地,盗贼遍地。哪里才是容身之处啊!”杨倓一屁股坐在地上,脸上写满颓废,本来对这次行动寄予厚望,满以为成功之后便可聚集朝臣禁军重整朝纲,不料却一败涂地,诛逆的主要将领均已战死,身边既没有铁腕能臣,也没有运筹帷幄的将军,自己有没理政经验,更没带兵打仗的经验。如何敌得过宇文化及?如此处境,几近绝望。
“一次失败殿下难道就绝望了么?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大隋才是真的亡了!”李光阙看到杨倓这副颓废的样子,真有些气恼,殿下什么都好,就是心志不够坚韧,受到打击容易颓废。像一段生铁一样,脆,一旦遇到比自己更硬的就断了。什么时候才能敲打成一段坚韧的钢铁啊?
“我们拼死保护的大隋燕王殿下,难道竟是个弱懦无能之辈么?”李光阙看杨倓盯着自己,继续说道。
杨倓还是盯着李光阙。
“罢了,罢了,到不如散了,大家各奔东西,听天由命罢!”李光阙转身便要走。
“站住!”杨倓突然一声暴喝。
背对着杨倓的李光阙听到这一声暴喝,反而嘴角微微上扬。
所有人都盯着杨倓,杨倓慢慢站起身来,挺直腰板,像半截铁枪一样。
“败得有点惨,发发牢骚还不行么?”杨倓咧嘴苦笑道。随即眼中闪过一丝狠劲道:“我若就此一蹶不振,岂不是便宜了宇文化及?我岂能让他好过?大隋燕王岂是这么容易就能击倒的?“
“愿为殿下效命!”方才那几个骁果卫统领看到杨倓的坚定,脸色才露出微笑,敬军礼宣誓效忠。皇帝虽然对不起百姓,却对这些禁军骁果不薄,所以他们还是很忠诚的。
杨倓这几日大起大落,遭逢大难,太渴望成功了,一经失败,心里落差巨大,一个十六岁的孩子遭受如此大变,自然会感到绝望。但那也仅是暂时的,皇家子嗣,特别是大隋,自有一股脾性。被人一激,便立刻清醒过来。
但是,斗志依旧昂扬的毕竟只是少数一些人。杨倓已经仔细观察过,大多数人遭此失败都神情沮丧,斗志全无。整个军队,士气低落!
不行,士气这么低落可不行!杨倓心里思索道。
“传令!各部集合!”现在杨倓便是这是部队的最高统帅,这支军队的主心骨!自己必须重整旗鼓,鼓励军心。
因为自己从头到尾都没有打出自己的燕王的名号,所以,除了骁果卫外,其他人估计都不知道他是谁,只是昨夜混战中自己的主帅给他们下了令,护卫此人突围!其余便只知道是要诛杀叛逆,以报先皇厚恩。
到底是精锐部队,一声令下,顿时所有人都迅速集合,回归编制。只是有的队伍,只剩一两人,但仍是昂首挺胸的孤零零的站在那里。
自己的护卫骁果卫本身就不多,又是精锐中的精锐,所以建制还比较完整。其余便是沈光,麦孟才,钱杰的部下,来自不同的编制,人数又不一,因此三个一群,五个一伙的,稍显凌乱。
“骁果卫原地待命!禁军,给使营听令!”骁果卫是自己的班底护卫,彼此倒是清楚,其余的需要了解。
“旅帅以上出列!”杨倓下令。旅帅,百夫长,辖百人。
队列中走出十二个。
“校尉以上出列!”又走出三个。校尉,辖三百人。
“所有文职出列!”只有一个走出来。
“你们五个随我来!”头脑清醒后杨倓这才显示出自己的杰出的军事才能天赋。他们家祖宗几代人可都是强兵悍将出身,骨子里里本就流淌着将军的血液!
杨倓挑出这些低级军官了解军队情况,根据不同的情况来重新编制。两个文职则分别暂任任长史,兵曹,管理辎重,发布军令。之后将这三百人并入骁果卫编制,今后这便是自己五百私人武装了。这些骁果全是经过无数次战争的洗礼而存活下来的,不但人人武艺高强,而且纪律严明,军事素养过硬。虽然只有五百余人,却俱是大隋军队中精锐中的精锐,个个都是身经百战的战士!
这五百三十二人编制:五人一伙,设火长;五十人一队,设队正;百人一旅,设旅帅。参军,司马,长史,仓,曹等各有分工。都按大隋军制编制,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五个旅帅以资历最老的李光阙为首,加一个行军长史陆修远,暂管一切文职。陆修远虽是文职,自身功夫亦是不弱,否则也不会成功突围出来了。
杨倓从小虽未带兵打过仗,但作为皇家子弟,兵书倒也不少,尤其是这几年,大隋皇帝带着朝臣及后妃家眷领着大军到处巡游,四处征战,自然会把这个疼爱的孙子带在身边。因此杨倓虽没经验,但也在军队里呆过,和一些将军成天厮混在一起,对于带兵倒也不陌生。
谁说皇室子弟就养尊处优一无是处?尤其是隋朝皇帝杨广的家人,想好吃好喝着被人供着养着在家呆着?没门儿!跟着朕去巡游天下,征战四方,为大隋开疆拓土,见证大隋的辉煌!西域张掖去过,爬过雪山,北边,去过雁门关外大草原,见过突厥可汗,东边,去过辽东战场,这次来江南居然还住了一年半!自从父母死后,就没好好在家呆过。从古到今也没见哪个皇帝这么能折腾!这皇孙当得也是够累的。不过也亏得这样,自己倒是长了不少见识,身体也因此壮实了不少。
“如今天下大乱,我们是大隋仅存的一支精锐,如果散了,独木不成林,一个人休想活下去!只有聚在一起才能生存下去!不但要活着回家,还要保护自己的妻儿老小!你们愿意随我回关中老家么?”杨倓站在一处高地上对着下面的编制整齐的骁果卫朗声说道,鼓舞军心!不能让军心散了!
“愿意!愿意!”这五百热血汉子齐声喊道,士气为之一振!他们原来的跟随的将军已经不在了,现在他们只想回家,这才是士兵们的平凡朴实的愿望,颠沛流离的生活他们已经受够了!
那些所谓叛军也和他们一样,因为思乡心切,被人鼓动才造了反,说到底,他们都一样属于大隋,只不过立场不同,做事的方式不同罢了。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对错。
只要首领是狼,一群羊也能被带着嗷嗷叫起来;若首领是羊,即便是一群狼也会被带成温顺的绵羊。杨倓虽姓杨,却绝不想做羊,何况带领得还是一群虎!
现在这支骁果卫实际上已经算是残部,而主帅又不敢亮明身份,如今天下大乱,万一给股势力盯上可就有的受了。在大兴被李渊立为皇帝的代王杨侑,在江都被宇文化及立的秦王杨浩不就是最好例子么?等什么时候没有利用价值了,估计也就没什么活路了吧。
杨倓这一点看得太清楚了,在自己没有能力之前,过早得亮出名号,那不是没事儿找死么?就好比一个小孩儿身上带着一堆钱,还到处炫耀,那贼能不惦记么?自己可是大隋正统皇长孙,实打实的金字招牌,谁不想要啊?自己可不想被人拥立为个什么什么皇帝,然后被手下悍将操纵,让干嘛干嘛,不但没了自由,还要看人颜色行事,等没用以后再假惺惺地演一套三让而后受的禅让把戏!现在天下人都知道燕王杨倓已经死于江都兵变,而自己要低调,要活在暗中,这样才方便谋划行事。
骁果卫便是一支暗军!潜伏在暗处,借助江湖势力,任务便是要搞垮乱臣贼子的势力,重整大隋!这便是杨倓的如今的想法。
缺粮!
这是现在杨倓面临的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再强的人,再精锐的部队也需要吃饭,没有粮,什么都是扯!与钱杰等人谋划诛逆时,要战斗,除了武器马匹之外,自然不会再带其他累赘了。你如果要去打架,会带一堆吃的去么?所以要先解决粮食问题,再谈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