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检控方，传唤你的下一位证人吧。”
第三位证人并不像先前的两位那样，是在两位庭警的陪伴下进入法庭。他一个人平静地进入法庭中，站到证人席前。而他的视线与张默检察官对上时，他露出了一丝憨厚的笑容，同时张默检察官的脸上也第一次露出了柔和的笑意。
如此反常的证人，结合他身上的警服，倒也不显得奇怪了。
“证人，姓名，年龄和职业。”
“是！”在张默发问后，警官先是恭敬地敬了个礼后才道：“章林，34岁，明珠市天权区三级警督，也是本次案件的负责人。”
“证人，据说就是你第一个到达案发现场的人，对吗？”
“是的！因为案发当日我就在天平学院内，所以在收到局里的通知我就马上赶了过去。”
“你差不多花了多长的时间抵达案发现场的，我要的是具体时间。”
“是的，请看天平学院的地形图。当时我在天平学院的第一教学楼区，距离案发现场的体育区差不多有十五分钟的步行距离，不过我差不多用了八分钟左右就抵达了案发现场。具体时间的话，应该是13：24。”
“抵达了案发现场后，你看到了什么？”
“是的，我看到了正站在凳子上，企图将凶器伪装成上吊绳的被告人，以及躺在地上的被害人，还有担保人。”
章林的话引起了法庭众人的窃窃私语，被警察目击到伪装案发现场，尽管并不是案发瞬间，可就伪造现场这一点就已经够人怀疑的了。
“…………”注意到四周越来越浓郁的视线，以及潜藏在其中充满怀疑的神色，李玉低头默默地抓紧了领口，同时身子也有些拘谨地缩在了被告席一角。
“审判长，合议庭。”
轻吐了一口浊气，张默淡淡地总结道：“审判长，合议庭，这就是检方的所有证人。不过在辩方进行询问前，检方认为有些话要说在前面。”
“请说吧。”
“本案的被告犯案的可能性，检方认为已经将其完美地证明。究竟真相如何，想必以各位的贤明必定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张默检察官发自肺腑的弯腰发言着，先前三位证人的发言确实让在座不少人的内心中有了答案。尤其在听了张默的话后，他们看向李玉的眼神中，已经有了一丝看凶手的感觉。
“那么，辩护方，开始你的询问吧。”
审判长面无表情地走着正常的流程，应声站起的郑向当然注意到了在这法庭内如同坚冰般凝结了的空气。
“辩护人，在你开始询问前，我要和你说一下，”审判长看着眼神有些飘忽的被害人，出言道：“尽管你的情况特殊，可是虚拟法庭不会因此而破坏它的规则，检控方已经完成了他的询问，那么这一次的询问你应该明白代表了什么吧。”
（代表着这场审判的完结，对吧…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吧。）环顾着已经凝结得如坚冰般的空气，郑向严肃地点了点头。
“很好，那么就开始你的询问吧。不过，辩护人，尽管身为审判长这么说有些失职，不过我依旧希望你可以在这场庭审中有所作为。”
“是！”
郑重地回应了审判长的期待后，郑向便走向了证人席。
陈心没有交代郑向什么东西，即使是这个最关键的时刻，即使是这个郑向稍微处理不好就会让审判终结的时刻，他也放心地坐在位子。即使是张默的眼神向这里扫来，他也是一幅毫不担心的样子。
年轻的辩护律师缓步在法庭的实木地板，同时他的脑海快速回想着整个案情，同时寻找着突破这重重包围的良策。
（果然，要想让这场庭审继续的话，还是要找出章林警督话语中的漏洞，毕竟他的证词正是本案的关键。）郑向看了眼神情自始至终都没有怎么变化过的章林，继续思考着（可是，被目击到的恰恰是李玉小姐伪装现场的样子啊…等等？）
思考到极致的时候，郑向甚至都停下了脚步，即使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他身上的时候，他也毫无察觉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了。
郑向的行为自然让不少人心生疑惑，更有些人心生不耐。终于，就连审判长也皱着眉头喝斥道：“辩护律师，请你不要再拖延时间了，快点开始询问。”
“是的，抱歉，我马上开始进行询问。”在审判长的呵斥下，郑向瞬间反应了过来，连忙道歉着的同时他来到了证人席前。
“证人，你是第一位抵达案发现场的，对吧？”
“没错。”
“当时，你看到了被告人，正在伪造案发现场的样子，对吧？”
“没错。”
“身为警督的你，言行应该十分严谨的吧？”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郑向问出了一个与本案无关的询问。
章林显然也没想到眼前这位年轻的律师会问出这种问题来，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回答，这时审判长略显警告的声音插了进来。
“辩护方，请不要询问与本案无关的信息。”
“审判长，我想这并非是什么无关的信息，身为案件的第一发现者，我想章林警督的言行严谨与否很大程度上影响到了案件的结论。”
“这个……”审判长明显被说动了的样子。
“审判长，我对这个问题没有异议，可以进行回答。”
替为难的审判长解围后，章林警督看向郑向，面无表情地说道：“辩护律师，你这是在挑战我吗？挑战我身为一名人民警察的专业素养吗？”
这一段常人说来必然是愤怒不已的话，可是在章林警督的嘴中却如同寻常说话般，只是那平淡的语气，还有说到最后时他那极为怪异恐怖的眼神，都让郑向心生寒意。
（总感觉，此时的章林警官好可怕啊。）
在章林的凝视下留着冷汗的郑向，结结巴巴地解释道：“这，这个，倒不是挑战啦，只是询问一下而已。”
“好吧，”用很可怕的眼神看了郑向一会后，章林再度恢复正常道：“我在此说明，我在法庭上所做的证词皆是我所见的实情，绝没有半分主观臆断。”
一名人民警察如此郑重的承诺还是让很多人信服的，当然很多人也对胡搅蛮缠的辩护律师投去了不解，甚至是不屑的眼神。
这个新人，没有本事就会无理取闹。
虽然没有一个人说话，不过此刻的法庭内就飘荡着这种气氛。若是郑向还不能说出什么令人信服的反驳，这场审判想必也要结束了吧。
当然，郑向自然不会让这种事发生，这也是他询问那怪异问题的原因。
“那么，这就奇怪了，因为你刚刚的证言中是这么说的吧，你看到了被告人正在伪造案发现场的样子。可是被告人当时的行为，最多称得上是破坏案发现场而已，伪造应该是你在根据后续的证据进行的判断。”
伪造，与破坏，两个词看似相同，实则意义天差地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