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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卸茶X行船X采茶

第十章卸茶X行船X采茶

顺着长长青条石的台阶而下,印入眼帘的是一条蜿蜒东去的大江(即长江,清末汉口人叫大江,洋人随江浙沪人叫扬子江,彼时江水尚未浑浊),浩浩荡荡,清澈无比,纵横捭阖,涤沃千里,宛如一条巨龙,横卧在武昌、汉口之间,犹尚金爪腾挪,吐水成河。这水势气吞万里如虎,不禁令人为之动容,岂是朱胜文等人所见其湾后的小河能比之一二?一众小伙子脚步几乎无力踏出,惊呼中裹足不前。

“廿里长街八码头,陆多车轿水多舟”。看那江面跌宕起伏,在午时阳光的照耀下更是波光粼粼,五彩纷呈。江中大、小火轮如过江之鲫,来往穿梭,长长的船身交错刷着白漆、黑漆和红字,高高的烟囱冒出棉花团一样入云的白汽,时不时在耳边传来阵阵悠扬的汽笛声。挂着白色大帆和小帆的清式五桅大帆沙船时常驶过,连单桅的乌蓬小船也张着帆撑着竹杆来往于江上,捎着货,带着客。还有船头站着渔民的下弦弯月小舟划至江中,露出丰收的微笑,抛撒开圆月般的大网。一只只时而低飞的白鹭掠过江面,叼起拼命挣扎的小鱼,囫囵吞落肚中,一圈盘旋之后,准备下一波的攻击。

再看码头边上,长长的石板货台伸入江面有数十丈之远,货台前停靠着一艘落了帆的三桅中型沙船。高大魁梧的洪二春正带着十几个盘辫的码头工人正在卸货,两人一组,将一箱箱刷着“长和川”黑色隶字木箱包装好的青砖茶,飞快地从船上转运到码头的石板地面上,不到一刻功夫,地面上整整齐齐堆码出一座一人多高的小山丘。再过了一刻钟,旁边又堆码出一座一人多高的小山丘,唯一不同的是木箱上的“长和川”隶字为大红色,表明着这堆是红砖茶。又一刻钟过后,红箱旁边又堆出一座青石砖小山,这是船上运输茶叶、棉花、纱布等这类轻抛货时,用来压船底,起增加吃水,稳定船身,防止倾覆的作用,一般运完货后便宜处理掉或直接扔在码头。

曾清平剪开几箱红砖茶和几箱青砖茶箱盖上系住的细麻绳,打开箱盖,每箱抽取几块茶砖,翻来覆去地看了会外观形状,用手掂了掂重量,大拇指和食指用力掐了掐、捏了捏紧度,再用指甲刮取了些茶叶片放进嘴里品了品,微蹙眉头,露出不太满意的神情。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冲曾清远做了做手势,示意他让工人搬入仓库。看着滚滚江水中来来往往的大、小火轮,神情凝重,不发一言。

一班小伙子看热闹一般看着工人卸货,看着曾清平验货,不知所以。

船老大见卸完了货,从船上下来走到曾清平身边,弯弯腰,点点头,笑呵呵问道:“曾总办,可以上船走了吗?”

曾清平微笑点了点头,说道:“就走,等我弟来了就上船,稍等片刻。”说完,从胸口袋中掏出一块怀表,这是一块八成新厚重的瑞士萧邦牌怀表,它有亮闪闪的银质调校盘和漂亮的金银丝饰夹板,釉质表盘上有一圈粗体罗马数字,中间是龙飞凤舞的Chopard商标,啪哒一声按开,看到时间指向11点20分,说道:“11点半准时开船。”

一会儿的工夫,曾清远快步走来,将一张写着字的纸条交给曾清平。曾清平拍了拍曾清远的肩膀,用力捏紧,冲他坚毅地点了点头。转身向旁边的六位小伙子们,微笑着打了个出发的手势,快步走向沙船,众人尾随其后。曾清平看大家上了船,对船老大说道:“起锚!上帆!开船!”船老大应了一声,将手指放到口中打了一个响哨,船员们迅速行动起来,起锚的起锚,上帆的上帆,瞬间工夫,沙船开始从慢到快,远离岸边,逆水逆风向大江上游驶去。曾清远和站在船头的曾清平互相挥手告别,惹得小伙子们也不住冲着曾清远挥手,看着他变小,直到再也看不见。朱胜文挥着手,心中默念着,码头再见了,汉口再见了,拉伊莎也再见了。

清冷江风刮面,细碎水汽飘洒,风即是水汽,水汽即是风,互相融合密不可分。江中浪涛拍打在船身上,不但激起万朵水花,让人睁不开眼看,更将船体打得左右摇晃,几不能立。行不多远,顺子、成子等几人顿觉腹中难耐,热流上涌,浊气欲出,于是纷纷用手捂住嘴巴不语。朱胜文也没有坐过江船,但是并没有太难受的感觉,腹中只是有些饥饿,站立亦如平地。他看见曾清平背着手依旧站立船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良久也未挪动。

想他也许是因为离开汉口,同牵挂之人或是自己弟弟离别依依不舍,心中竟生出同病相怜的感觉。再看时,曾清平手中已经多了一只洞箫,吹奏起一曲,曲意或心事重重,或激情澎湃,或依依作别,令人不禁更加怅惘落寞。如此这般,一个吹,一个听,倒真有那伯牙、钟子期高山流水觅知音遗风。朱胜文心想,如果有一天能够学会洞箫,与拉伊莎弹“必亚诺”来个琴箫合奏,中西合壁,不知道会是怎样一番盛景!

沙船速度越来越快,摇晃得也越来越厉害。终于,五个人实在忍不住,手扶船舷,轮番伸头出去,搜肠刮肚起来。一个上午,肚中的食物也消化得差不多,因此能吐的东西也不太多,大多只是干呕。一柱香的工夫,五个人吐得精疲力尽,将身子搭在船舷上,无力站起。船老大派人送来一些广式九制陈皮给五人嗅、吃,以解晕船,并且通知大家准备吃午饭。五人听闻吃饭顿觉腹中更加难受,狂喷起来,均摆摆手示意不吃,曾清平遂收箫同朱胜文两人先行进仓吃饭。

饭厅中,几个船员及副手正在围在圆桌吃饭,吃完了饭再替换其他人。大概今天是刚过完年的第一天,又或是曾总办在船上,伙食还挺不错。香喷喷的胖头鱼头炖红烧豆腐、红皮萝卜,还有几条清蒸武昌鱼以及一大盘腊肉炒红菜苔,下饭菜有酸豆角、腌雪里红,旁边放着一大盆白米饭,更难得的是还有一大碗煎地菜(荠菜,一种野菜)饺子和武、汉人最爱的莲藕排骨汤。曾清平和朱胜文坐在凳子上,每人拿了两个碗,一个碗里盛莲藕排骨汤,另一个碗里盛了几个饺子,醮上SX老陈醋,一口饺子,一口汤地吃了起来。碗里的饺子吃完后又盛了一大碗饭,就着爱吃的菜,大快朵颐。等两人快吃完了,稍微好转的五人才进来喝了点汤,就些少量饭菜,填了填肚子。

HB省武昌府蒲圻县羊楼峒镇,位于跨湘、鄂、赣三省边界的幕阜山脉(李自成身亡地TS县九宫山即属此山脉)的西北麓。镇外,松峰山、北山、马鞍山,群山环抱,连绵无尽,万山林立,其状如羊;镇中大大小小几百座楼馆林立,茶厂、茶行、车行、钱庄、茶楼、酒肆、当铺、药铺、鱼档、粮油店、杂货铺等店铺楼馆鳞次栉比,遍布大街小巷;山上观音泉等峒泉溪水比比皆是,清澈甘甜,泉水滋润过的茶叶味道更是上佳,汇聚成溪成河流经羊楼峒镇后更成茶楼中泡茶上品、居民饮用水及茶厂加工用水。因此此地被取名羊、楼、峒(同洞,本书延用旧字峒),即清末两湖地区最大产茶地之一-羊楼峒。

清末几乎所有两湖及JX产茶区都是位于环幕阜山脉圈区域内,比如比较出名的HB蒲圻羊楼峒、咸宁柏墩(今桂花镇)、通山三界尖一带、崇阳大沙坪、通城银山(今名锡山,山不高,其北峰名为九宫山,却并非李自成身亡地通山九宫山,同名而已,但却有一座李自成的衣冠冢)一带,著名贡茶“宁红”产地JX修水、武宁,HN临湘羊楼司、聂家市。

狄英杰《近代HB羊楼洞茶业经济与文化研究》一文中统计,1866-1925年汉口茶叶出口量占全国出口总量的比例总体呈上升趋势,年均出口量占全国的46.0%,最高值为97.2%。可见这一环幕阜山脉圈区域内的生产和销售潜力之巨大,足以左右世界茶叶销售格局。然而也正是这样的表面繁荣让所有大清商人及朝廷丧失了对俄、英商人的防备心,也失去了扩大规模、改进技术和设备的最后机遇。

明代湖广蒲圻人,正德十六年二甲进士、改庶吉士、翰林院编修、侍讲学士、“后五子”之一的廖道南有诗云:

万嶂入羊楼,双溪绕凤丘。

天开珠洞晓,月旁石潭秋。

此诗如画卷般描绘出羊楼峒盛景,如身临其境中。后世被松峰山茶商修改成了一首描写松峰山羊楼峒镇,人人采茶、家家制茶,茶韵飘香,沁人心脾的茶诗:

松峰入羊楼,茶香绕凤丘。

古韵珠洞晓,月旁石人瘦。

闻着阵阵飘过的茶香,远望群山山腰及山坡,分布着大大小小的茶园。茶园里一丛丛的碧绿的茶树被修剪成一个个的绿色蘑菇头,绿蘑菇头们紧排成行,每行间距仅够穿行一人。一行行的绿蘑菇头整整齐齐地生长在一个一个的山坡上,那是春天,那是生命。雪已经都化去,嫩绿的茶芽一颗一颗地冒了出来,生怕错过了初春和暖微风的欣赏,拼命展示着自己婀娜的身姿。不久之后,这一片一片的嫩芽和嫩叶将被采茶姑娘细腻白皙的小手轻轻掐下,抛入身后的茶蒌,随着茶蒌的节奏蹦着跳着被带到有着很多人和很多机器的地方。

晴天有太阳的时候会被散在屋外地面上的一个个巨大簸箕里,让阳光逐渐带走她身上大部分的水分;阴天时置在木炭烘烤的大铁锅里,不停揉搓翻炒,让她变得干燥但香气四溢。随后,她会被直接装入袋或箱,作为绿茶销售;或者经过捂热、堆热半发酵或全发酵后变成红茶或黑茶,再进入蒸气炉中蒸软,再趁热和粗叶老茶一起进入砖模中压紧成红砖茶、青砖茶,烘干包装后或跨江越河,驼行万里,或飘洋过海,船经万国,从陆路和海路、东西两个方向进入茶叶最大消费地-欧洲。

可爱的茶叶就完成了质的飞跃,从一小片一小片其貌不扬、绿色清新的树叶摇身一变,成为欧洲国王、女王、公侯伯爵等贵族,以及海员、商人、渔夫、工人、农民、牧民各色人等餐桌上或漂亮或粗劣茶杯中的美味可口又消食解腻的健康饮料。西欧及北欧人嗜好加入柠檬片等柑、桔类水果或牛奶、香草、可可、砂糖等物,创造出各种口味和风味的红茶、奶茶。因此从南方广州销售,走海路进入西欧、北欧的大多是木箱包装的散红茶,而非紧压砖茶。而从北方恰克图陆路或之后走敖德萨海路及更后走西伯利亚铁路进入东欧的大多为青砖茶、红砖茶等紧压茶,是因为清俄茶叶之路山高水长,驼队所带物品体积有限,因而作成紧压茶尽量不多占空间,于是长此以往就形成了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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