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嘎——嘎——
几只海鸥一边鸣叫着,一边你追我赶地掠过黄昏的天空,逐渐消失在遥远的地平线处。夕阳的余晖笼罩着平静的海面,温柔的波涛按着某种既定的节奏拍打着堤坝,演奏着柔和的音乐。
“哎哟——”
走在海堤上的我,被风吹得差点失去平衡掉进海里,急忙挥舞着双手让自己站稳。
“呼——好险好险……”我摸摸额头的汗,叹道。
这里是我出生成长的城市,有着“水城”之称的威尼斯。在我的脚下,就是亚得里亚海。每一天等我家人出去打鱼卖鱼时,我都喜欢一个人沿着海堤走来走去,以此来打发时间等待他们回家。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我一边哼着小曲,一边漫无目的只管向前地走着。走累了后,我就原地坐下,将双脚垂到海面上,不停地晃荡着。
我闭着眼,坐在岸边,任由海浪打湿我的双脚,闭着眼倾听风中的声音。
“看啊看啊,又是那个孩子……”
“是啊,这孩子每天都会来海边,也不知做什么,就知道发呆……”
“唉,这是哪家的女儿啊?看她穿着不像是富裕人家嘛,就不知道帮家里做点生产劳动或是学点治家之术么?天天看海难道能嫁得出去么?”
“啊啊,我好像认识她,她好像是附近一家渔民的女儿,我记得好像是姓……呃……科斯塔?对,就是这个……”
身后过往的路人们又在议论我了,不过我当做没有听见。不知道为什么,从我懂事的时候开始,我就莫名感到一股来自大海的吸引力。每天,我都喜欢坐在岸边,听着涛声,吹着海风,遥望着地平线。
在地平线后看不见的那一端,有着怎样的风景呢?
这个世界到底有多大?还有什么是我们不知道的呢?
那种对未知的渴求,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强烈。
啊啊,好想有一天,能够驾着自己的船,走遍这个世界啊……
“耶琳,我回来了!”
正当我沉浸于幻想中时,前方传来姐姐的声音。
我抬头望去,海面上出现了一艘小帆船,一名金发少女一手掌舵、一手对着我挥舞。这人便是我的姐姐加琳?科斯塔。我们家是渔户,为了能获得个好价钱,经常需要到附近的城镇去卖鱼。有时候,父亲为了锻炼姐姐,会让她代替自己出海。我猜,父亲大概是想让姐姐继承自己吧,毕竟姐姐只花了半个时辰,就熟练地掌握了所有技巧,哪像我,直到现在还不会钓鱼。
“姐姐,姐姐,今天的鱼也卖光了呢!”我望着空空的船舱,兴奋地喊道。
“是啊,今天收入有这么多哦。”姐姐把船系好,上岸了。
然后,她解下身上的钱袋给我看。我瞄了一眼,里面金光闪闪。
“姐姐,今天有听到什么故事么?”我拽着她的衣角问道。
姐姐将钱袋重新绑好,歪着头,一言不发。
“告诉我嘛告诉我嘛!”看到姐姐不说话了,我急着抱着姐姐撒娇起来,“姐姐你每天都会跟我讲故事的,今天不可能没有的,对不对?”
“我想想哦……我旁边的摊贩说,最近王室似乎非常喜欢腌制的沙丁鱼。”
“姐姐,王室的人爱吃什么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啊?还有呢还有呢?”
“还有……还有……对了,有个商队跟我说,酒神节就要开始了呢。”
“节日啊……可惜你们又没空,我总不能一个人去吧。”
啊,好不爽,这种听到有节日却没法参加的心情好不爽!
“还有还有,今天我们的鱼,是第一个卖光的哦。”
姐姐看到我的表情变化,急忙转移了话题。
“啊,这不是每天都有的事吗?姐姐你居然拿这种事来敷衍我了。”
姐姐看到我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阴暗了,一边嘟囔着“这个……那个……”,一边着急地挠着头。忽然,她眼睛一亮,像是想到了什么。
“哦哦,我听一个客人说,******最近新开了一所学院,传授航海知识。”姐姐说。
学院?传授航海知识?这是不是说,我也可以成为一名船长,前往世界各地?我保证,这是我今天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没有之一!
“那个学院有入学年龄限制么?我想去我想去!”我跳着说道。
“我倒是没听过有提起入学限制什么的。”姐姐说道。
没有入学限制?太好了!我更正刚才的话,这也是我今天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之一,跟刚才听到的并列第一。
“姐姐,让我入学吧,我明天就想去!”我任性地喊道。
“再怎么样,你现在才九岁,等大一点再说吧。”姐姐摸着我的头笑道。
我还想再说什么,但是想想姐姐说得没错,只好默默把话咽了回去。
“好了好了,赶紧回家吧。”姐姐拍拍我的背,说道。
我应了一声,从海堤上跳下来,跟在姐姐后面跳着脚步回家。一阵海风吹起我的发梢,我停下来,伫立在原地,回头望向身后的大海。太阳已经完全沉入海面之下了,一轮新月正在缓缓升起。远处若有若无的光点,是邻近城镇的灯火。借着最后一点夕阳的残光,我极力远眺远方的地平线。
忽然,我觉得,我与那条地平线之间的距离,不像先前那么遥远了。在若隐若现的波光之中,我仿佛看见一条帆船在乘风破浪。帆船的船首,戴着船长帽的我一手掌舵,一手指着远方的天空。在我的身后,是我的同伴。那些人的面孔非常模糊,但我却能感受到源自灵魂深处的羁绊。
真好啊,那样的日子真是令人羡慕啊,我好想快点等到那一天啊。这一刻,我从未像现在这样,期盼着自己明天就能长大,然后进入那所航海学院,紧接着再顺利毕业,带着自己的同伴,开着自己的船,驶向未知的世界。
我最后一次看了一眼大海,然后转身跟着催促我的姐姐回家了。
那是我第一次听说”学院”,那时候,我忽然觉得,”走遍世界”也许不再是漫无边际的妄想。
那一年,我对大海朦胧的憧憬,变成了坚定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