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两道霞光落于厅前,现出一名黄衫儒生和一名黑袍中年身形,两人收了法器,看了一眼众人,神情茫然略带相询之色。
熊元见来者正是丹阁法阁的丹灵子和钱儒林,转首道:“各位主座已经到齐,掌门师弟还请快些宣布何事,也好商议应对之策。”
众人皆点头附和。
东云长身而起,道:“诸位主座可还记得璃元子祖师开山遗训的第一条?”
蓝月执掌宗门戒律山中山,自然比其他人记忆深刻得多,当先道:“这个怎会不记得,祖师戒律一,人有人道,仙有仙道,人道为寻仙究源之基,人道乱,仙道自乱,凡我门中人不可随意干预人间事,人道有劫,吾辈应首当其冲。”
东云点点头,道:“蓝师妹说的不错,急着召各位来,确有大事相商。昨夜,黄长老外出游历归来,突然发下青冥令,传音世间乱像已现,令我等早做准备。”
“什么?难道邪魔道又开始蠢蠢欲动了?”南月惊声道。
“八百年前,只有熊师兄经历过那次正邪大战,声势想必诸位都有耳闻,但还未波及世间,多年来魔道动向也在我等正派耳目之下,此次乱像,听长老口气,恐怕另有起因,是我等有生前所未见,这就是我为何提及祖师第一戒律的原因。”东云声音有些低沉,道。
众人听完,你看我,我看你。
熊元到底是久经砥砺之人,首先反应过来,道:“掌门师弟,长老可曾言说乱由何起?如何应对之法?”
东云道:“这个,长老却没有说明。”
其语声一顿,举起手中令牌,又道:“诸位主座,都说说看当是如何?”
南月道:“既然长老已发下青冥令,当然不可等闲视之,至于具体情形,依我看,还是先派几波机灵点的普通弟子下山了解一二,再做决断。”
一直未说话的林明眼神闪烁几下,忽然开口道:“如此大事,长老为何不传下令谕,或者亲自出关主持,反而只发下青冥令,其余片字未提呢?”
东云面无表情的看了林明一眼,道:“长老自有主张,林师弟岂可妄言造次。”
“掌门师兄说的极是,是小弟失言,失言。”林明微哂道。
“我看林山主别有用心吧,哼。”蓝月讥笑一声,道。
熊元别有意味地看了看两人,道:“如此关键时刻,两位还要做意气之争嘛,我看南山主所言甚是,五山还是尽快各择几名弟子,分踪三国境内去打听情形为好,丹阁法阁弟子最少,平时也较为忙碌,两位主座师弟就暂时不用派出弟子了,掌门师弟请下令吧。”
东云道:“也好,既然再无异议,就按熊师兄所说安排吧,至于护山大阵,现在开启为时尚早,为免引起不必要的动荡,还望诸位主座暂时按下此事,待查清原委后再公诸于众。”
此后,议事厅再次安静下来,门中各处一如往常。
隅中时分,五山霞光并起,直往小君山半山腰望仙亭处飞去,人影纷纷,待霞光落定,足足有十几人,叶轩等几名新晋弟子赫然在列。
其中一名黑袍青年余光一扫众人,忽然神色一凛,对着一名看起来十分不起眼的青衣弟子一礼道:“原来申屠师兄也在此行之列,听闻师兄在闭关准备五年后封灵榜之事,何故也在此处?”
那名青衣弟子听见其声音,一惊道:“魏枭……”
忽然一道白光遥遥驰来,速度极快,眨眼间已落在厅外,来者是两名女弟子,为首之人一身无瑕白裙,素巾遮面,身段极好,任谁都想的到定然是位绝色美女,可是,在这里,就是给他天大的胆子,也没人敢掀开素巾,一睹芳容,因为申屠宇和魏枭异口同声的惊道:“门寒玉。”
那白裙女子一声轻笑,道:“申屠宇,魏枭,今天可是够热闹的。”众人只闻银铃声过,一时竟然无人接答,白衣女子又是两声轻笑。
魏枭眼观众人,谄声道:“想不到门师妹也出关大驾此地。”其声中掺杂音波,震得众人瞬间惊醒过来,不敢再盯着看。
叶轩眯着眼向白衣女子看去,竟然无法探测出修为,又忽见其身后一名身穿红装的漂亮女子对着自己怒目而视,正是“双雪”之一的秦红雪,急忙低头掩饰一番,才再次抬头对其微微一笑,不想秦红雪却对他大翻白眼。
门寒玉对魏枭之言恍若未闻,声音忽而冷肃道:“申屠宇,还不快些分派任务,难道要我在这里乘凉不成。”
申屠宇干咳两声,道:“那就请门师妹和魏师弟各带四位师弟分别在向隅国和波月国探查,在下自会带剩余几人去那雨栀国走一遭,一旦查到蛛丝马迹,立即传报各山主师叔,诸位师弟要时通有无,不可多生事端,若是遇到危险,相互传音警示,以便策应。”
门寒玉当即挑选了两名新晋弟子,再未多言,架起一把寒光闪闪的白玉剑,带着秦红雪等人飞驰而去。
魏枭,申屠宇两人见门寒玉已飘然而去,无意再逗留,分别祭出法器,带着众人朝着不同方向飞去。一时间,人去亭空。
而在向隅国边境一些人口较为密集却又颇为偏僻的村镇,此刻本该正是人声鼎沸之时,反倒寂寂无声,就连一些民户圈养的家畜叫声也听不见,村镇里笼罩着一层薄薄的红雾,偶有清风吹过,红雾却凝而不散,显得十分诡异。
其中有一个叫做野狼坳的小镇,此镇地处向隅波月两国之间,为向隅国所有,南北据有断崖天险,背靠一条大江,叫做枉生江,水势湍急,行人常常望而生畏,只留一条小径穿谷沿江而去,是以向来为兵家相争之险关,谷前几十里外屯驻着本国不少戍边大军。
此时,远处正有几个光点一闪一闪缓缓向坳内移动,足足半个时辰后,至坳口堡垒处,才显出三条人影,身上穿着破烂的铠甲,将阳光反射的极为刺目。
“老五老九,快看,前面有个镇子,这下可有得救了。”一个干涩沙哑的声音突兀传来,充满着惊喜之情。
“哪里,哪里?”大胡子身边两个瘦弱汉子异口同声地问道,眯成缝的眼睛突然争得奇大,顺着大胡子手指方向看得出神。
“果然有个镇子,真是太好了,太好了大哥,我们这下不用饿死了。”个矮的瘦汉子叫了一声,三人竟相视着半哭半笑起来。
“我们快,快进去看看。”个高的瘦汉子止住笑声,使劲咽了口唾沫,急忙说道,话音未落,人已一瘸一拐地跑出五六步。
大胡子急喝道:“老九慢着,我们这等行装恐要泄露底细,要是被人抓住……”
“管不了那么多了,我们不是穿着他们的盔甲嘛。”高个瘦汉子人已到了镇口,弯腰捡起一件东西就往嘴里送,嘟囔着喊道。
大胡子和矮个看见老九吃着东西,迟疑一下也搀扶着奔了过去,见地上散着许多馒头,立刻扔掉手中阔背长刀,坐在地上啃得“嘣嘣”直响。
片刻后,三人解了衣甲,在石槽里大口喝过水,就着石槽坐了下来,摸着肚皮发出“哼哼”的满意之声。
大胡子斜着看一眼躺着的两位难兄难弟,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闭上眼睛道:“我们兄弟也算是福大命大啊,装死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竟然还有活路。”
“还别说,大哥这招装死的办法还真管用。”矮个汉子叹息一声,又道:“只是可惜其他几位兄弟……”
大胡子也哀叹一声,道:“罢了,不说了,谁让咱碰上这种兵荒马乱的时候,能捡条命已经算是不错了,无家无口得光杆一个,总要比那些拖家带口奔逃的要好千倍百倍了。”
声音一顿,忽然,大胡子像是记起了什么,一个轱辘翻身而起,边脱掉身上铠甲边说道:“老五老九,快脱掉身上铠甲,我们虽然逃到了向隅境内,若是给人看见,被当做逃兵再抓回去可就没那么好运气了。”
两个汉子一听,立马坐起来,稀里哗啦几下扯下铠甲,三人用长刀撅了一个土坑,将铠甲埋了起来。
大胡子喘着粗气,抬头向镇内望去,道:“两位兄弟,这镇子怎么有些古怪,没听说世间还有红颜色的雾。”
两人也看了一会儿,高个汉子道:“大哥,这有何稀奇,或许是哪家子灶头烧劳什子柴火,冒出的烟,我们还是快些进去,取些干粮口水离开此地吧。”
大胡子思虑片刻,点点头道:“也好,走吧。”
片刻后,三人捂着口鼻,猫着腰背靠背向内移动,矮个汉子道:“大哥,这镇子确实奇怪的很,红雾带着一股血腥味,而且一个人影也不见,我们还是出去到别的地方找吃的吧,这里实在是让人感到瘆得慌。”
“啊”的一声惨叫自身旁传来,矮个汉子大惊,双手攥住刀把一个转身,只见高个汉子双目猩红,手中长刀已没入大胡子体内,惊叫一声:“九弟,你……”
忽然又转为阴测测笑声,其双目俨然也成赤红之色,擎刀便向高个汉子劈去,那高个汉子不躲不避,一刀被切进半个肩头,反倒一笑,抽出长刀,一刀将矮个汉子捅了个对穿。
三人抽搐几下,“嘭嘭嘭”的三声化为了血雾,场面血腥恐怖至极。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