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秦明皱眉。
“不知道”莫离摇头说，他的脑袋碾在草坪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是那时候不知道？”秦明问。
莫离再摇头“就是现在也不怎么清楚。。。。不过可以猜到一点，”莫离突然小声的说，“我总感觉，老城里的人，包括那些士兵都是被人养着的。”
“云家。。。”秦明脱口而出。
莫离还是摇头没有再说话，沉默在云下在草间在阴影里散开。
良久，秦明才再次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啊，我们在外面又等了好久哦！可就是不见有人从军营里面出来，军营里面静悄悄的就好像不存在活人似的。我禁不住好奇就趁着哥哥不注意一个人溜上了长街，往营地方向走去，哥哥发现晚了，又不好大声叫我回来，只好跟着我后面也一起溜到了军营门口，我们悄悄的探出头往里面看，看见了很多人，有死人也有活人，死掉的人被堆在一个角落里诺得老高，活的人一个个缩成团挤在一起像一群待宰的猪。。。。。”
“当时你们一定很。。。恐惧吧！”秦明没头没脑的轻声说道。
莫离明白秦明的意思，点头说“嗯，很恐惧，现在想起来还有些心有余悸呢，大概有人会觉得我们当时应该激动才对吧！毕竟有人帮我们报仇了啊！是，当看到那些死人的时候我们是很想激动的来着，可却发现不论怎么努力也生不出那样的情绪，我们的身体只是在不受控制般的不停颤抖，我们知道那不是因为激动而是恐惧，因为我们看见了那群猪身前的两个男人，看着他们，我们就像是看见了死亡一样，那些本认为因为看过很多次死亡已经变的很少的死亡恐惧感在那几分钟里不停的向我们袭来，一波接着一波，我很没用啊！很快的就吓得瘫坐在了地上，哥哥拉着我想赶紧离开，可我却怎么也站不起来，哥哥蹲了下来，想背我，可是一片影子却在那时候罩在了我们的头顶上。那个男人站在营地的灯光中，灯光却没办法将他的身体照亮，就像阳光无法刺穿深海一般。我们看着那个男人仿佛看见的是一片深海，我和哥哥都没见过海，可是在那一刻，我们确信我们看到的那就是海。”
“然后呢？”秦明适时的问道。
“我们被他拎着丢进了那群猪中间，那时候我才看清楚，原来那位将军也在其中呢，可能是因为已经惊吓过度了吧！我的身体反而不再抖了”莫离自嘲的说。
“他们想把你们也一块杀掉？”秦明问。
“不知道，那片海似乎想动手的来着，却被那座大山给挡了下来，然后那座大山饶有兴致的看着我和哥哥，很久才问我们是不是和这群人有仇，哥哥身体还在颤抖低着头没法说话，我点头说有。大山没再看哥哥，他看向我说可以给我自己报仇的机会，问我愿不愿意干，我说行。于是他丢了把匕首给我，我捡起匕首看向那位将军担心的说我打不赢他们怎么办，大山说没事，他们已经都动不了了，我想了想决定相信大山的话，就抓着匕首走到了将军的身前。那个什么将军是在我的匕首都已经划开了他的皮肤时才反应过来的，他想要挣扎，却似乎被什么无形的力给束缚住了一般，怎么也动不了，他就那样看着我将他大腿上的肉和脸上的肉一点点的给剜出来，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他没有发出任何的叫喊声，可他的整个面容都变的扭曲了起来，我慢慢的剜啊剜，直到能看见肉下面的骨头。。。”
秦明皱眉，觉得有些过于血腥残忍了。
“不残忍哦”莫离说道，“因为那个被我杀死的士兵最后告诉我，妈妈身上的那两处伤口就是被这位将军活生生的用嘴一点点撕下来的哦，我只是得让他知道一下妈妈当时的痛苦罢了。”
“然后呢，你杀了他吗？”
“没有，我回忆了一会儿妈妈身上那些牙印的位置，然后用匕首一刀刀的割向那些地方，可是还没等我割完，他就倒在了地上像是没了生息，我觉得好可惜，丢掉了匕首一脚踩在了他的两腿之间，完成了最后的工作，我转过身很得意的看向哥哥，我看见了哥哥，看见了他的眼睛，水蓝色的眼睛里是空洞洞的，他也看着我，那一刻我第一次对哥哥生出了恐惧感。然后，就像是一阵风，我的视野里突然失去了哥哥的身影，嘀嗒嘀嗒声响的同时，我感觉到了脖子传来的一阵凉意，我伸出手摸向那个地方，我能感觉出，那是血的触感。我惊叫的转过身摔在了地上，我再次看见了哥哥，他站在我的身前，他的手扎进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的脖子里从后面透了出来，那个男人无力的晃荡着手臂，在他的身下是一把染满了血的匕首。”
“他不是应该死了吗”秦明问道。
“不知道，也许是回光返照什么的吧！他想拉我去给他陪葬，却死在了哥哥的爪下，那天，我第一次看见哥哥的眼睛不是漂亮的水蓝色的而是闪烁着了如野兽一般的绿芒”
“觉醒？”秦明曾在树屋中看过有关于觉醒的描述，说有些人在一定的条件下能激发出不可思议的力量，那是埋藏在那些人血脉与灵魂最深处的力量，是神明的力量。
“。。。是”莫离回答道“那次是哥哥第一次杀人，我知道哥哥和我不一样的，我是不惮于杀人的，哥哥其实很像妈妈，他总是很温柔，即使受了多么大的痛苦或是多么的愤怒却还是会狠不下心去杀人，可是那天他却杀了人，为了我这个弟弟。我看着他走进那些还活着的士兵中间，那些士兵突然变得能动了，他们站起来，感觉到了哥哥身上的杀意，他们捡起身边的武器一齐冲向哥哥，然后，他们的血和肉就在军营的上空里弥散开来，掉在了地上，混进了泥土里。。。。也许下个春天，那座军营里能开出漂亮的花。”
“我犹豫了很久，站了起来，走到了那个已经死透了的将军的面前，我忘记了其实我是有话要对他说的，现在他死了，我还是得盯着他灰白色的眼睛然后告诉他，“那个女人叫莫小雨，因为在她出生的那天下起了一场小雨，她是我们的妈妈”之后我看向哥哥，他站在血肉中，有眼泪从他的眼角划出。”
老城里的人是不相信眼泪的，因为痛苦的事儿实在太多，哭不过来。
我曾经只在半夜的时候偷偷看过哥哥流过两次眼泪，一次是找到妈妈的尸体的时候，一次是知道妈妈死亡真相的时候，然而那天，他就那样的在我的面前哭了起来，像个孩子。”
“少爷，有想过自己活着是为了什么吗？”莫离突然的毫无预兆的问道。
秦明一愣，有点转不来弯，半晌才点了点头，“是有想过的，不过那是在以前”
“是哦，对于幸福的人来说，他们不用去想他们活着是为了什么，因为他们拥有幸福啊，拥有幸福的人要做的就一直幸福就好了啊！可是对于苦难的人来说，他们必须知道他们活着是为了什么，因为他们很容易就会发现，死亡能结束他们的苦难。少爷你能听懂我说的吗”？
秦明点了点头，沉声说“那你们活着是为了什么呢”
“那年，我们刚去老街，哥哥说他要为了保护我而活着，而当我们离开军营那天我决定要为了被哥哥保护而活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