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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云蒸霞蔚

远处传来另一个声音,又一个人来临了。

王洛狄满脸的不可思议,最后来的这个人他的声音让他心里打起了鼓。尽管他不愿相信,还是透过石缝望向了那片位置,一身白衣飘飘,仙风道骨。

“哇”一下王洛狄心口好像被一柄大锤重击,闷下了一口血,心道:没有想到,你也来了。

来人正是王洛狄的师傅。

王洛狄斜倚在满是石头的角落里,面如死灰,如果这一切硬要说有什么关联的话,核心不就是我了么?上官楚楚,君天拓,说书的,师傅还有那个不知道是谁的人,在王洛狄心中仿佛都变成了恶魔。他不敢相信,也曾往好的一方面去想,他的师傅对他是好的,说书的老者也指点过他,君天拓也从黑衣人的手中救了他,但是为什么他们要隐瞒,他们明明彼此相识,而他自己好像是一件商品或者是狼群里的一块肉,随时会被瓜分。

“丁老头,你来这么晚还不能让我们几个扯扯了是不?”说书老者一身青绿色长袍随风作响,显然两者在暗中较劲。

“杨老头,我倒是听说有人说我这个师傅不会教徒弟啊?”白衣老者笑骂道。双手提上内劲,正要运气发作,突然君天拓插话道:”两位前辈稍安勿躁,既然大家都已经来了,就快快进行吧,以免误了时辰。“

”时辰?什么时辰?“王洛狄听到这里,已经脱离刚才崩溃的状态,既然师傅提到了自己,还在因为说书人指责他生气,说明他还是很在意自己这个徒弟的。想到这里便聚精会神的趴在墙边听着里面的谈话。

上官楚楚说道:”这次根据王洛狄所言,神界之门因他而启,各位想必也准备好了该准备的东西了。下面我们开始结阵。“

王洛狄心道:果然与我有关,这么多人以我和师傅二人之力也怕难以对付,不如趁他们发功之时见机偷袭。

眼看场中五人以白衣老者为中心,其余四人围绕着他席地而坐。

”各位,此次开阵,切勿藏私把收集好的东西都拿出来,多的自己留着也没用。“上官楚楚说道。

”上官小娃不用反复提醒,且看我取之于他的感悟。“说书老者说罢,拿出了一团光球,隐隐散发着灼气,出现了王洛狄施展巨灵神功的虚影。

王洛狄苦笑:自己的东西就这么被这人取出来了?虽说他点拨了我一些疑惑,但总感觉我的东西不见了不知道对我本人有什么影响。

君天拓一伸手道:”我取之他身之血。“神秘女子也伸手道:”我取之他身之骨。“

王洛狄差点没跳出去,自己的骨头和血肯定是在当时与黑衣人战斗时被取走了,那这么说来这个女子就是当时的黑衣人。

上官楚楚小心翼翼的拿出一个光团:”我取之他部分记忆。“

王洛狄有些呆滞,自己的记忆?上官楚楚才来班里一天,而且自己没有感觉失去了记忆。望着那个光团,有些熟悉,想要看透这里面的东西。

最后阵法中央的白衣老者说道:”我取之他十年生机。“

王洛狄不知道自己心里什么滋味,从小教导他的师傅,取走了他十年生机,在场的所有人都有他的东西。此时的他有一种难以活下去的感觉。

此时的场中几人变换手印,阵法也不断变换。王洛狄已经没有心思去考虑偷袭等事宜,自己的东西都在场地中央,仿佛另一个自己,或者说只要他们愿意,自己可能就再也不会在世界上出现了。看着那些物件,满天的光团,王洛狄心道:真的好美啊!这难道就是临近死亡的感觉吗?

雨越下越大,乌云也不知何时出现在上空。雨水打湿了王洛狄的头发,顺着脸颊滑落。雨水冰冷,刺痛了他的心。

天空中蜿蜒着紫色雷龙,面对着上天的咆哮,下界的人却无动于衷。

与那天神女降临的场景一样。他们打开了神界之门,迎接他们的不是神女,而是天罚。

“尔等凡人,妄开天门,其罪当诛。”远远的传来一句话,雷声阵阵。

场中的人却面不改色,王洛狄心道:他们怎么会没有准备呢?他们可是个个都能拿走我的东西啊。

只见他们双手举起手中的东西,那是王洛狄的东西。王洛狄身体不受控制的走向场地中央,一步又一步。

场中的五人发现了王洛狄,都愣住了。白衣老者急切的说道:“徒儿,不要过来,这边很危险。”

王洛狄近乎发狂的笑道:“哈哈哈哈哈哈,危险?哈哈哈,我看是留你们在身边我才危险吧。”

场中几人脸上神色各异,说书老者骂了一声臭小子,君天拓一脸懊悔,上官楚楚咬了咬嘴唇闭上了眼睛。

“哈哈哈,让我看看这里都有谁?师傅哟~我的好师傅,从小教我到大的师傅,我最敬佩您了,您却抽了我十年生机。这边这个呢?说书的前辈,您也是老大不小了,指点我功法我很感激,临近入土的时候您却不想安稳的走呢。”王洛狄一晃一晃的,仿佛身体没有了骨头。

白衣老者练练摇头,说书的老者呸了一声。

王洛狄又晃到君天拓的身边:“哟呵~君大公子,不好好的做你的少爷,出来历练什么?家里人没管教你不要随便动别人的东西吗?”

君天拓因阵法运行的原因不能动,但王洛狄也看到了他眼中的愤怒。

王洛狄来到上官楚楚身边,坐下:“上官姑娘是吧,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拿走我的记忆的,我劝你现在给我交出来。否则,哼哼~”王洛狄一脸奸笑。上官楚楚说道:“王洛狄,你不是这样的人,相信我,我对你没有恶意,现在你的记忆也在阵法中,无法取出,对不起。”王洛狄注视着上官楚楚的眼睛,立刻移开了,又变成疯癫的模样。

走到最后一个人身边,微微一愣:“哟~看看这是谁啊?你也是瞒我瞒的很辛苦啊,江林月!抽我骨头的感觉怎么样?”说罢,王洛狄蹲下身子,双眼流露出贪婪的目光:“江林月,你不是一直很在意吗?”江林月一脸复杂,轻声说了一声:“对不起。”

王洛狄站起身来,大声吼道:“对不起?对不起有用吗?哈哈哈哈哈哈~你们这些人啊,玩的是什么?戏弄的是什么?一句对不起就完事了吗?我要你们后悔,你们不是喜欢我吗?我来引出你们想要的东西。”说罢王洛狄纵身一跃到了阵法上空。

上官楚楚坐不住了,要强行脱离阵法。君天拓说道:“你疯了吗上官楚楚?我们这样都会死的!”上官楚楚根本没在意,强行挣脱了阵法的束缚,飞身往王洛狄身边去。

这时,“咔嚓”一声阵法彻底崩溃了,光幕碎裂映着雷光,像星星一般,煞是美丽。雷光失去了阵法的阻挡,一股脑的倾泻而下,直奔众人而去。

阵法失败,几人元气大伤,被阵法反噬倒飞出去。

“蝼蚁之光,岂敢与日月争辉!”天空中传来轰隆隆的巨响,几道雷光落下,幻化成人形。王洛狄在空中映着雷光更显妖邪,双手一挥失去的骨和血没入身体,而剩下的洞穴却被雷光劈散。

雷光幻化出的人形向着场中六人冲去,王洛狄状若癫狂,疯子一般的不断运行功法,其余几人也不好受,阵法反噬的太过厉害,难有招架之力。

天若降罚,众生平等。

一道紫红色的雷光贯穿了王洛狄的肩膀,浑身疯狂的抖了起来。上官楚楚江林月飞奔而至,替王洛狄阻挡下凡的天兵神将。普通的人类又怎么会是神仙的对手,几个回合众人已然体力不支。

王洛狄的眼前越来越模糊,只知道面前的几个身影在为自己阻挡,接着就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空散晴,雨后初晴的傍晚,彩霞挂在天上,云蒸霞蔚。

场地中很安静。王洛狄睁开双眼,艰难的起身,环顾四周,呆在了原地。周围弥漫着雷光过后的肃杀,君天拓已经被烧焦只能依稀辨认身旁的扇骨。师傅的胸膛被尖石贯穿,双眉紧皱。面露遗憾。王洛狄上前,轻轻的合上了师傅的双眼,对着他拜了三拜。

离王洛狄最近的地方是上官楚楚和江林月,对江林月的印象,他还停留在同班同学的地步,他还有很多疑问,可是眼前的场景,他想要报仇,却不知道去哪里报。再看上官楚楚,这个女子一定有属于自己的秘密,甚至她了解自己远甚于自己。她的容貌姣好,王洛狄困难的蹲下身子,替她擦拭了脸上的灰尘,不知为何她会信任自己,也不知她如何得到自己的记忆,但他知道从一开始到最后在他身边的都有上官楚楚。

他们才认识了一天。至少在王洛狄看来他们只认识了一天。突然,王洛狄看到上官楚楚的胳膊下面压着什么东西,他轻轻的拿出来,是一个精致的小木盒。隔着木盒,他感受到一股源自灵魂的悸动,他小心翼翼的打开。一个淡黄色的微小光团飞入王洛狄的身体,在王洛狄的灵魂身处响起了一个声音:“他生莫作有情痴,天地无处著相思。”

不知不觉间,王洛狄的脸上已然挂满了泪水。是来自灵魂深处的哭泣,他知道他们一定是认识的。王洛狄紧紧抱着上官楚楚,嚎啕大哭,想要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王洛狄哭了好久好久,师傅的离世,自己的疑惑,上官楚楚的那句话让他难受了很久很久。他开始悔恨,恨自己为什么不老老实实的等他们做完,虽然不知道他们拿自己做什么,但是直到最后,这几个人却一直都没有怪他怨他,他恨自己没有足够的能力去对抗外在的危险,也恨自己到最后却什么都不知道。就这样王洛狄抱着上官楚楚,哭晕了过去。

天上的太阳调皮的躲起了半个身子,星星在天上开始眨起了眼睛。王洛狄醒了,他依然失魂落魄的。突然他意识到,少了什么,他忍着头疼看了很久,说书的老者不在这里,也没有碎裂的衣物。只有两种可能,他和衣物化为灰烬,再就是他还活着走出了这里。

王洛狄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点光亮,他希望至少能了解到发生了什么事情。王洛狄振作起来,不断调息。过了一会儿,起身先对着君天拓鞠了几个躬,习武之人骨骼身体要远胜于常人,在如此天威之下却也沦为一抔黄土。王洛狄用自己身上的衣服包裹起君天拓的骨灰,希望有一天能将之送回他的家族。

接着王洛狄对着墙壁连拍几掌,做好记号,写的内容大概是我先带着他们回马踏山,如果你回来了请立即通知我。王洛狄看向江林月和上官楚楚,心中一股愤懑油然而起,想要抱怨世间的不公,却忍住了,没有什么必要。接着王洛狄抽出腰带绑上师傅,两个肩膀扛着江林月和上官楚楚,没入郊区的树林中去。

来到马踏山下,上山的路略显沉重,不是因为多背了几个人的原因,而是今后的王洛狄不知道该何去何从。马踏山一直以来有师傅掌管,而如今。。。

到了山上,王洛狄把师傅安放在师傅最常打坐修炼的地方,修炼的时间久了,仿佛山洞也有了灵气,夜即将到来,洞里的丹炉,竹简也被风吹的簌簌作响,好像在哭诉,好像在安抚。

安顿好师傅,也把上官楚楚和江林月安放在一处石床上。看着上官楚楚,王洛狄的内心依然撕裂般的痛楚。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石壁上“叮”的一声惊醒了呆滞的王洛狄。王洛狄立刻起身跃下山峰,来的人正是说书的老者。只见他也好不到哪去,整条右腿消失不见。“老前辈,可否告知晚辈个中缘由,晚辈感激不尽。”王洛狄显然有些激动。

说书老者双唇惨白说道:“洛狄贤侄,我与你师傅是故友,而如今你也看到了,你师傅临终前曾让我发下毒誓,此事不能告诉你。但是我可以告诉你的是,我们做这一切,完全没有半分要害你的意思。”王洛狄微微颤抖:“师傅。。。那上官楚楚,江林月,君天拓呢?这几人与我有什么关系吗?为什么上官楚楚却有着我的记忆,而且我的灵魂深处能感受到,我们是认识的。”

“洛狄贤侄,不要太过自责,上官小娃的事情,说来话长,我的生机马上就要耗尽了,其余的事情我知道的也不多,我现在用灵魂力量将《西风破》打入你的体内。还有最好忘了我们吧”说话间,说书老者双指一弹,一道碧绿色的光华没入王洛狄的身体,在灵魂深处印下了一段洞箫。

王洛狄急切的喊道:“前辈,你。。。”

王洛狄话没说完,说书老者就倒了下去。

说书老者有气无力的说道:“不碍事的孩子,我就要去了。”

王洛狄眼睛里又布满了泪水,哽咽的说道:“前辈,这时候要想来生了。”

说书老者微笑道:“来生,勉强想就错了。”说罢就闭上了眼。

王洛狄急忙扶住他,王洛狄浑身一抖,心道:前辈的心胸气魄不是我等晚辈能比拟的,身体已经冰凉如师傅他们了,说明前辈生机早已断绝,可他是怎么撑过来的。

王洛狄依然把他送上山。他开始整理他们随身上带来的可能有用的线索,他把上官楚楚带来的洞箫和竹笛拿了出来,因为战斗的余波,两把乐器都仅剩小半截,不知他出于什么原因,带上了这两截乐器。整理师傅的遗物的时候,发现了师傅的手札,打开翻阅,看到其中的一行,王洛狄不争气的掉下了眼泪。手札上记录:丁酉年春,洛狄五岁,取其未来十年生机。洛狄十岁,将吾之三十年生机注入其身,并赋予先天一气功两重感悟。难怪师傅近几年衰老的特别快,将自己的生机和功力都传授与我了。王洛狄心道。

王洛狄面对着师傅行了几个大礼,对着说书老者同样行了跪拜礼,在说书老者的身上王洛狄翻出一个玉牌,知命楼。王洛狄眼前一亮,飞身下山,用自己最快的速度飞奔起来。知名楼,齐聚五湖四海精通术数八卦能者,最高可以知天命,如果王洛狄去了,说不定会得到一些自己想要的线索。

知名楼前厅。“去天字号甲等?你运气好,正巧真人还没有走。这个方向上去左转。”前厅的接引道。

王洛狄连忙鞠躬说道:“谢谢,谢谢。”

“小伙子,我们知命楼是自古流传下来的,但是我们也有我们的规矩,知命楼,知天命,天命有的时候也不可违啊。你所想要得到的线索实属天机,我们看不透也不能告诉你。”真人说道。

王洛狄脸沉了下来,摸到随身带来的两截笛子和洞箫,他内心再次激动起来:“哈哈哈哈哈,什么天命,天命不可违,要什么线索你们都不肯给,难道说让你们救人就有办法了吗?”

真人一捋胡子道:“没错,你的情况,我们还真有办法。”

王洛狄呆在原地,满脸质疑。

真人继续说道:“我们可以让你自己亲身了解过去,但是我们这个地方也是要收费的。”

王洛狄一拍桌子:“多少钱!”

真人说:“我们不要钱,我们要你的身体的一部分,最珍贵的一部分,记忆。”

王洛狄急忙说道:“成交!”“爽快!”真人笑道。“且慢,我有事情处理一下。”王洛狄闪身出了窗户。

夜深人静,家。“洛狄,你又回来这么晚,身上脏兮兮的,快脱下来我给你洗洗。”屋里传来妈妈的声音。

“妈,先不用了,最近我可能要出去办一些事情,这边是我这些年来的存款,您先拿着,可能以后会定期给您汇一部分钱的,不要担心我啦,我去做正经的买卖,不辛苦的。”王洛狄两眼含泪。

“孩子这钱你拿着,在外面不比家里,这么点钱根本不够的,我在给你拿一些来。”妈妈关怀的说道。

王洛狄拦住妈妈:“妈,孩儿不孝,但是有些事情必须我来做,钱我不缺的,你放心好了,我很快就会回来的,真的。”

儿行千里母担忧,王洛狄还是走了,在家门口王洛狄的妈妈手里拿着儿子留下的残缺的竹笛和残缺的洞箫喃喃自语:“儿子大了,也有本事了。”

在一处没人的地方,王洛狄对着家的方向磕了几个头,拿袖子一擦脸上的泪,奔向知命楼。

“真人我能拜托你一件事情吗?”王洛狄说道。

真人回应:“但讲无妨。”

“这一去不知风险和前程,不论如何我希望贵楼可以照顾一下我的家人,定期给汇一些钱,偶尔也找人扮演一下我的角色,当然我不会让你们白干,我用我三十年寿命和十年悟性来交换。”王洛狄说道。

真人说道:“可以。”

这一夜,落下的太阳又升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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