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房间的时候天已经开始微亮，然而屋子里仍然是黑乎乎的一片。程落绮的承诺虽然不可信，但是他若真的要杀自己，这些日子早已动手，既然他早就知道真相，说明他并不急着杀自己。还是先休息一下再说！
她和衣躺下，很快便迷迷糊糊了。
咦，脖子上什么东西，毛茸茸的，痒痒的？她伸手一摸，立刻蹭地直起了身子。只见一个长着尖耳晃着白色长毛尾巴的可爱男孩正趴在床边眨巴着大眼睛笑眯眯的看着她。
“澄……澄钰？”她此刻的复杂心情实在难以描述。“你……你居然是……雪狼？！”这家伙什么时候进来的，她竟然一点陌生的气息都没有嗅到。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孩竟然有这样的本事？不愧是程落绮身边的人，果然深藏不露……
“嘿嘿，雪狼虽不多见，但比起九尾狐来，还差着远呢，你说是不是，羽瞳姐姐？”他眨眨眼睛，瞳仁黑亮黑亮，甚是可爱。
羽瞳皱眉，朝后退了退，斜眼道：“哼，姐姐我当然比你厉害！你这小色狼，趴在我床边做什么？还有，为什么你看起来不过一两百岁，却能瞒过我的鼻子和耳朵偷潜到我身边来？”
澄钰朝前凑了凑，笑的很无辜：“我跟在主人身边，不知道吃过多少妖的内丹，虽然我比姐姐小，可是这修为嘛……嘿嘿，姐姐你肯定也掂量得出来。至于我为什么在这里……公子那日说过，只要你一露出马脚，我就可以吃你了啊！”
“你是来吃我的？原来程落绮早就授意过你杀我……哼，臭小子，身为一只妖居然天天跟妖猎混在一起，还听他的话，你是只雪狼，你对得起你这么好的出身吗？”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说教着。
澄钰却“噗嗤”地笑了，开玩笑似的道：“不如姐姐让我吃，若是吃了九尾狐的内丹，说不定我就比主人还厉害了，到时候我就不跟他混了~”
“呸！”她一把揪住他头顶那毛茸茸的耳朵，凶巴巴地瞪着他。“小色狼，别想吃我的内丹！以为我真的怕你？几百岁的小狼妖，也想欺负到我头上？说，你干嘛要跟着程落绮？”
“嗷嗷嗷，痛痛痛，姐姐你轻点轻点轻点……”澄钰被掐的眼睛都红了，连连求饶。
“就凭你也想学程落绮吓唬我？哼！”她心底到底不忍看他那副无辜可怜的模样，还是松了手。哼，这小色狼，长得这么可爱，长大了肯定是和程落绮一样的祸水！
“嘿嘿，不敢不敢，”他揉揉耳朵。“都说九尾狐杀人都是**，羽瞳姐姐还真是不走寻常路……好吧好吧，姐姐这么想知道我便告诉你，我跟着公子是因为他对我有救命之恩呢。”
她转转眼珠，不理解：“程落绮还救过我呢，就算他救过你，你也没必要当他的手下吧。”
澄钰收起了吊儿郎当的样子，在床边坐好，感怀道：“十年前程家妖猎屠杀我雪狼一族，几乎使雪狼在妖界灭绝……”
“等等等等，你说什么？程家的妖猎杀你一族？难道程落绮不姓程？”这孩子，难道跟程落绮跟久了傻了不成？
“你不知道……公子是程家的弃子……他还没出生的时候他爹就把他和他娘赶出程家了！别看他如今当了王爷享受荣华富贵，我刚认识他的时候他才八岁，还是个小乞丐呢！可是……就是那个小乞丐，把奄奄一息的我从妖界带到了人界，给我吃的，给我疗伤，甚至把每次捉了妖的内丹都瞒着他师父偷偷给我吃，也正因为如此，我不过区区两百岁就能幻化成人形，甚至比姐姐你还要厉害。”
“他是……程家的弃子……”她咬了咬嘴唇，暗暗思索，原来程落绮竟然有那样不堪的童年，原来他不是一直养尊处优的小王爷，原来他不是一直都那样残忍地杀妖……原来她一直想错了他。
“他从小就没有亲人，也没有什么朋友，我算一个，当今皇上算一个，还有他师父……他乞讨来的东西甚至不够他一个人吃，可是他还是分我一多半，瞒着他的师父照顾了我好多年……”
她的目光不禁柔软下来。原来在她看来残酷冷血的妖猎曾对一只妖那样好。可是……为什么昔日拼死保护一只小雪狼的孩子，如今变成了杀妖不眨眼的程落绮？为什么即使如此，澄钰还是死心塌地地跟着他？
见她没反应，澄钰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刚刚变没的耳朵和尾巴因为动了嗜血之念又冒了出来。“羽瞳姐姐，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了，我现在是不是可以吃你了呀？”如同一个天真的孩子在讨糖吃。
“你是认真的？”她的利爪偷偷在身后积蓄力量。妖猎的走狗，今天我就替你吃下的那些同胞报仇雪恨！虽然心里动了杀意，但她的表情一如纯真无邪的姑娘，眨着灵动的双眼，直勾勾地看着澄钰。
澄钰愣住了，心头好像被什么东西重重击了一下，闷疼闷疼。然而雪狼亦是有着极高的灵性，他嗜血的本能在拼命克制着九尾狐的诱惑，让他残存了对方是猎物的意识。
“噌”的一声利爪割破了澄钰衣服的领口，裸露的苍白的脖颈上有醒目的三道红痕。“姐姐你下手太狠了吧！”澄钰一边打出结界把她隔出三尺之外，一边委屈地嚷嚷。“反正主人迟早要杀你，干嘛这么不讲情面……要不是我躲得快，今天反倒是我被吃了……”
连这小鬼头都能躲得这么快？她有些沮丧。果然诱惑敌人一点都不靠谱啊……其实也怪自己出手时到底是心软了，让他反应了过来……说到底她还是不忍心，不管是对程落绮还是对他，明明有机会下杀手，却总在下手的前一秒留了余地。
想到身为九尾狐居然这么没用，连人都不敢杀，她更加烦躁恼怒，加强了法术去对抗澄钰的结界。奇怪，这孩子明明打得过自己，却只是防御，他不是想要内丹吗？
澄钰贼兮兮地笑了，暗暗想：羽瞳姐姐真是善良，白白放过了那样好的杀他的机会。其实，她刚刚是动了杀心的，可终究没下狠手。
该死的犹豫，真是要命！如果刚刚杀了那只小雪狼，拿到了他的内丹，她就离报仇更近了一步！她有些气急败坏，施起法术来也有些乱了方寸。
“姐姐你这么不认真，也太小看我啦！”
澄钰的眼睛闪亮，蓦地收了手。因为没有了相抵的力量，她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前一闪。澄钰一个甩袖，趁她无法保持平衡的一瞬刷的移到她身后。她未来得及收起的力量打向木质的门窗，紫光冲破禁锢奔向门外，给清晨染上魅惑的色彩。
一道力量猛地敲击在她的小腿上，钻心的疼使她根本无法站立，“嘭”地摔倒在地。她急忙用手肘支着地面，却是无论如何都站不起来。好狠……她狼狈地抬头，男孩晶亮的眼睛就在一尺之外。
澄钰蹲在地上，看着完全没有九尾狐的骄傲与优雅的少女，有一瞬的怀疑。她真的是九尾狐么？可是他从来没有闻到过那么美味的血与精元，从来没有。可是他也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传说中的灵兽，若不是主人断定她是九尾狐，他一定不敢相信。
虽然九尾狐的伤口愈合能力极好，但疼痛也足够她消停一阵子。她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腿上传来的痛楚让她的脸色苍白的可怕。她居然……要被一只不过两百岁的小雪狼吃掉？这是什么道理？
他眼中射出精光，朝着她又白又嫩的脖子露出尖牙。
“等等！”她浑身起了一阵鸡皮疙瘩，从心底抵触那对尖牙，只想着再拖延一点时间。她感觉得到腿的骨头在愈合，如果能拖到腿好了，还是先想办法开溜吧！
“怎么？”澄钰眨眨眼。
“看那里。”她冲着门口努努嘴。
澄钰眯起眼，笑道：“姐姐，你这招数对我不管用。”说罢就朝她的脖子凑过去。离得这么近，他几乎能嗅到那芬芳的血液的味道，那味道让他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
“啊——”一声尖叫几乎震破澄钰的耳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