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实抬头看向天空,琥珀色的龙睛里印满了冰晶状的空间碎片与深邃的时间暗流。
要飞多快,才能逃离时间?
暗颂咒语、青羽纷飞,大地先知幻化作青鸟飞入天际,时空交织成的“猎空之网”在它的羽翼下变为安静的风景。
它掠过一块空间碎片,随后加速。
它绕过一段时间暗流,随后加速。
一个锥形气环在它周身爆开,仅仅数秒已然突破音障。
还不够!还不够快!更快一些!
心无旁骛、只顾前方,它不会停下,直到那时空在其眼中化作一条条黑白流光。
“噗!”俯冲回用以穿越的空间碎片之前,它变回人形,然而那个瞬间产生的阻力足以压碎他的五脏六腑。带着血雾回到那片战场,人,已经失去意识;剑,依旧指向前方!
“太慢了!”惊天一剑被奥格赫尔德轻易架住。他左手握拳,狠狠砸在奄奄一息的顾实胸口,后者像断线风筝一般倒飞出10米,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凡人之力,终究只是如此吗......”独立战场的奥格赫尔德因无敌而寂寞。
“所谓反派死于话多,装逼不过三秒。”前不久还哆哆嗦嗦的赵志此刻显得游刃有余,他摆出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说道:“奥格赫尔德,你能逃离时间吗?”
“你这两句吐槽驴唇不对马嘴。”吃完最后一块肉片的张浩拍拍屁股从地上站起。
奥格赫尔德视说话的两人为蝼蚁,杀或不杀,只在他一念之间。他提起大刀,欲阻止那两人的喋喋不休,却发现自己眸中的炙热正在消退,取而代之的是腐朽的黑暗。
“时间之力......”奥格赫尔德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被黑色数据渐渐吞噬的身体,是在何时被这股力量所侵染的?他猛地瞥了一眼摊在地上的顾实,又看到那把化作锈铁的誓约之剑,终于明白当长刀触及那最后一剑时,自己的败局就已经注定。
“哼!你看到那些深不可测的数据了吗?这便是顶级里层规则——时间!你与战甲、战刃共享神力,本为一体,只要任何一个部分沾上这些,便会殃及全身。你输在盲目自大,认为里层规则无法伤你分毫,但这时间又如何?或许依旧无法取你性命,但却足以让你永困其中,饱受枯朽之绝望。”
“哈哈哈哈......”奥格赫尔德突然仰天长笑,他未曾想过会败在一个凡人手中,但这个结局或许并不算差。
他强硕的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引以为豪的生命力被时间吞噬殆尽,直到最后的最后,他都没有后悔打了这场战斗,毕竟这是他千年以来最畅快的一战。
他微笑着化作红土上的一尊石雕,因为他得到了某种解脱;他依旧睁着那对看不见的眼睛,因为他仍有些许遗憾。
悲怆的战歌在此刻奏响,是荒兽神对这名伟大战士最后的饯别。
“你有时候真的很无聊,要是我是奥格赫尔德,最后一定秒了你!”张浩看着化作石雕的神守,那颗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人生得意须尽欢嘛,虽然不是我的功劳。”赵志将一个治疗术抛向只剩半口气的顾实,他小小的眼中闪过一道道规则,他知道当时奥格赫尔德没有余力,但这种事情又何必向张浩明说。
夜间,哥布林营地。
下午的那些经历不可谓不惊险,但小队成员还是一个不少的回到了这里。只第4天,却像过了数月,在经历了这些那些之后,营地里其乐融融的氛围显得那么珍贵。美酒烤肉,还有哥布林土著的笑颜;暖火微风,还有酒不醉人人自醉的情怀,在场的三名旅者思绪渐渐飘远......
徐婉婉在出了神陨之地后便渐渐恢复,她现在还有些心神不宁,那条义无反顾要走的路,在今天之后变得有些模糊。有些痛,只有落在自己身上,才会明白之前的纸上谈兵是多么天真。她终于意识到那些本属于自己的安逸美好真的会渐渐离去,舍还是不舍,她要做一个选择。痛苦将化作阴影还是变为基石,全要看她的造化。
赵志脑中不断重播着顾实与奥格赫尔德对抗的画面,那是规则与规则的碰撞,颠覆了他对战斗的一切认知。这种程度的战斗,即便只是旁观,也能收获良多,天赋与专注让赵志得以从中窥视到真理一角,他有些痴了,他发现自己已经无药可救的喜欢上了这种生活,他渴望力量,更多,更多的力量......
张浩的心还在这里,他笑看一只雌性哥布林送给发呆的赵志一条兔毛围巾,但后者置之不理;他笑看狼牙拿着木剑扮演英雄,而安与圆球玩着过家家;他笑看热情的哥布林们跳着庆典之舞,连黑夜都变得温暖。张浩的心又不在这里,他的心比任何一个人都飘得更远一些。
篝火熄灭,夜很深了。重伤的顾实在草屋中辗转难眠,他的身体被规则之力严重侵蚀,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无法再用规则战斗,而那些无法消除的反噬之痛也将伴随整个试炼。坚忍是顾实的重要品质之一,这从他废寝忘食的三年时间和之前经历的种种便能看出,不过要在疼痛中入眠,倒也是个难题。
顾实突然想到之前在古书上看到的一种名为“苑香”的药草,这是一种药用类似“曼陀罗”的植物,能起到镇痛安眠的作用,营地里的药房收罗了不少常用药材,在里面应该能够寻到。
事不宜迟,顾实从草毯上爬起,摸黑出了屋子,夜风飕飕吹得他打了个喷嚏,看着无人守夜的哥布林营地,多少有些放心不下,他稍微放出感知力,确认四周无恙后才摸进药房。苑香不可直接服用,还需配上一种名为“红耳朵”的植物中和其毒性,顾实静悄悄的服下他的“安眠药”,随后回到草屋中,渐渐睡去。
夜入四更,丛林中有光一现。在那闪光之处,有一队精灵从繁复华美的传送魔法中走出。精灵是这个幻境中最昌盛的族群,他们的足迹遍布大陆各个角落,最庞大的一支则聚居在世界树的脚下。
精灵受到夜神的赐福,所以他们幽绿色的眼睛能够看穿黑暗;精灵受到丛林之神的赐福,所以他们青紫色的皮肤受丛林庇护;精灵受到魔法之神的赐福,所以他们纤长的指尖能够把玩各系魔法;精灵也受到兽神的赐福,所以他们健硕的身躯能够化作飞禽走兽。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精灵都是和平主义者。但历史的车轮从某个时刻起走上了另一条道路,原本那些吟诗作歌的精灵变得暴躁起来,他们四处作乱,奴役其他种族来修建华美的家园,杀戮其他生灵来追求力量之极限,他们成了战争狂徒,成了夜色中的死神。
“啊!你们闻到了吗?哥布林的臭味。”
说话的一个外形奇特的男性精灵,他的个头比队伍中的其他精灵大上一圈,皮肤呈现赤色而非青紫色,他的身上烙满了深谙难解的古神语,右眼戴着一个黑金图纹眼罩,另一只绿色独眼深处闪烁着狂热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