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大如舟船的葫芦,从天空中浮游而至,一个鹤发童颜的老头坐在葫芦上面。
老头身材瘦小,满面赤红,长着一个硕大的酒糟鼻,看起来好似刚从酒醉中醒来,打了一个酒嗝,天地之间顿时酒香四溢,地面上那些修行时日尚浅的众人,闻了一缕酒香,便生出昏昏沉沉的睡意,都悚然而惊,慌忙调动体内真气,才不至昏睡过去。
叶孤星祖孙二人离得尚远,总算没有被波及。
五彩大鸟上的老道人,看到葫芦上的老头,神色终于起了一丝变化,有了一丝凝重之意。
“道兄,千年光阴,如苍云白狗,自西北海一醉而别,你便不问凡尘,仙踪难觅,哪里想到,今日你我竟不期而遇。”
坐在葫芦上面的瘦小老者,皱了皱硕大的酒糟鼻子,不冷不热的说道:我乘此葫芦浮游江海,随风而走,葫芦内有无穷美酒佳酿,我每日高卧醉饮,连年月都忘记了,哪里还顾得上你!
老道人闻言也不着恼,反而笑说道:道兄乃是“不老酒祖”,以酒入道,浮游江湖,高卧醉酒,何其洒脱,又何必再入尘世,被这些俗物所累!
瘦小老者冷哼了一声,说道:天玄老道,他年种因,今日得果,你又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
天玄道人脸上竟浮现愧色,一时哑然无语。
不老酒祖见他不答话,便接着说道:他年之事,已然成殇,昔日之人,亦已作古,往事牵连甚大,我乃天底下放浪形骸第一等人物,又怎会持此执念,只是此地之事,乃是故友仅有的一个机缘,我与他也有些未了之因果,当为他尽些绵薄之力!
天玄道人长叹了一声,双目神光灿灿,说道:道友可知,兹事体大,一个不慎,这世间便会掀起腥风血雨,到时候,苍生蒙难,天地动荡,你我岂不成为罪人?
不老酒祖望了望九天苍穹,说道:天心难测,我辈虽然被凡人称为神仙,但对这天意又能窥破几分?你师兄大智仙尊虽精于演天大法,能推天道、算地运、演人事。但天意茫茫,就算他道法通神,难道就不会出错,就没有百密一疏的时候?
天玄道人正色说道:道兄说的虽也在理,只是今日之事,涉及到的那个人,九天十地又能找出几个来?此地之事,虽不见得为真,但道兄岂会不知“风生于地,起于青萍之末”,却有可能成为摧毁一切的飓风,所以还请道兄见谅,此事我不得不管。
不老酒祖神情暴躁起来,急喝道:天玄老道,我跟你好说好讲,你竟油盐不进,以为我怕你不成。
天玄道人苦笑连连,说道:道兄仙法已臻化境,我自然不是对手,道兄岂有怕我之理!
不老酒祖怒气不消,作色道:你别给我戴这等高帽子,今日你若不依了我,你我便免不了一战!
天玄道人神色不变,说道:我虽非道兄敌手,若是以命相搏,道兄即便能够胜我,恐怕也没有那么容易。
不老酒祖脸色变了又变,急怒道:天玄,你莫要忘了西北海之事!若非你骗我饮了贪泉,大醉三日,误了日子,我岂能负了我那老友,我若助他一臂之力,昔日一战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他也不至于身死道消。
天玄道人听他提到西北海之事,便面有愧色,神情怅然,费了一番思忖说道:道兄,让这些魔门妖孽进入不咸之山,如果此地之事是真,天下苍生便要蒙难,我万死莫赎,今日即便豁出性命,也不能答应道兄。
不老酒祖闻言大怒,瘦小的身躯猛然间爆发出惊人的威势,双目开合如电芒吞吐,只向苍穹望了一眼,已被五彩鸟羽修补的九天,在一瞬间爆碎,苍穹中的黑洞便又重现。
不老酒祖已然起身,矮小的身形,散发出恐怖的威严,睥睨天下的气势,充斥天地之间,虚空都在轰鸣,形成一个个巨大无比的漩涡,围绕在他四周。
天玄道人神情却出奇的平静,缓缓说道:道兄切莫着急动手,此事也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只看道兄能不能答应!
不老酒祖闻言,神色缓了一缓,应道:此话怎讲?
天玄道人说道:道兄如此大动干戈,为的就是让我放人进入不咸之山,不论里面的机缘是真是假,道兄为了老友,也要试上一试,不惜和我一战,是也不是?
不老酒祖冷冷说道:不错。
天玄道人接着说道:若是这些魔门妖孽,我拼死一战,也要把他们拒之在外,不能进入不咸之山半步,那我们便免不了生死相搏,是也不是?
不老酒祖神情极为不耐的说道:不错。
天玄道人继续说道:你要有人进去,而我不能放这些魔门妖孽进去,剩余的人又都是仙门大派的弟子,更不可能寻到和这个魔头有关的机缘,那么。。。。。。
天玄道人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不老酒祖不耐烦的打断,不老酒祖怒喝道:天玄,你罗里吧嗦的是在和我说笑吗?魔门的不能入,仙门大派的弟子不能入,难不成你和我进去?
天玄道人也不着恼,神色平静的说道:道兄,你漏掉了一个人。
不老酒祖闻言向叶孤星祖孙二人的藏身之处瞥了一眼,语气迟疑的说道:你说的是那两个平凡人?
天玄道人神秘的笑道:我只说了一个人。
不老酒祖吹胡子瞪眼的说道:我不和你打这哑谜,你说的是老的还是小的?
天玄道人笑道:小的。
不老酒祖神色阴郁的说道:你就不怕我不答应?
天玄道人仰天打了个哈哈,说道:酒祖,你既然知道我师兄精于演天之术,这些事情他岂会不知,只是时辰未到,他还没有赶来,他若来了,恐怕一个人也进步了不咸之山。
不老酒祖闻言脸色阴晴不定,犹疑了一阵,说道:也罢,便如你所言。
话音刚落,便伸出一只大手,手臂伸展变长,把潜在草丛中的祖孙二人,抓到了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