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雯早早的起床蜷在被窝里,空茫的眼神不知在盯着哪一处。习惯了忙碌的清晨,这样的安逸让他一时无所适从。忡怔地盯着升起的太阳,半晌才意识到天亮了,慌忙起床洗漱。
一番收拾,肖雯满意的看着整齐的床褥——这是她初三以后第一次整理内务——妈妈为了节省她的时间,就一直不同意她将时间浪费在这些没什么意义的事上。想不到时隔一年自己居然还是可以叠出一床整齐的军被,想到这儿肖雯笑得像个抓到鱼的小猫。
暗暗自得一阵,肖雯顺手从箱子里拿出白衬衫就准备穿上,可套到一半突然想起姐姐昨天的话。肖雯犹豫了一下把白衬衫从新叠好放回箱子里,转而捞出一套鹅黄色的半臂对襟襦裙。如果妈妈在这里一定会很惊讶吧,肖雯扫了眼行李箱。里面除了出门时的白衬衫黑裤子,剩下的全是汉服。要知道,妈妈可是从来没有给她买过哪怕一件抹胸。肖雯一边梳头,一边露出个得意的笑——压岁钱什么的,难道不应该花在这儿么?
出了卧室门,肖雯意外地发现姐姐和姐夫居然已经醒了,一个正顶着一头鸡窝头在阳台画什么东西,一个就坐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带着一片曦光洒下的岁月静好。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姐姐头也不回的道“雯雯醒了啊,快来看看姐姐画的日落。上次去广州的时候就来了灵感,只可惜当时画了一半没画完,灵感就再也没回来。谁成想回了趟家灵感反而来了,本来想昨天画来着,但昨天太累了,只好今天早点起来画了……也不知道感觉还对不对了。“
肖雯凑过去看了看,那画描述的是一海上日落,天空蒙着一层阴翳,海水也是阴沉的带着墨一般的色彩。天边却依旧透着红,极短的就过渡为明亮的白色。像是一条分界线一般,白色过后极快的成了黑色,如同海水一般的黑,隐隐的带着绝望。
原来南京……对姐姐来说也是如此绝望么。肖雯抿了抿唇“好看是好看,不过我不喜欢这种绝望的感觉。”
姐姐画完了最后一笔,满意的倒在一旁姐夫的怀里。“说什么傻话呢雯雯,绝望也是构成艺术的一部分。如果体验绝望就能带来完美的作品,那我情愿在名为绝望的海中沉沦。”姐姐笑着抬了抬头“是吧阿冰?”
姐夫拿着毛巾擦了擦她头上的汗“当然。”
肖雯有些茫然,她从来没有过这样为艺术奉献,她并不是不愿吃苦,而是真的不理解为了艺术而去体验绝望……那是什么感受。艺术对她而言,是救赎,是爱。这难道不该为人带来幸福和满足么?
姐夫大概看出了她的疑惑,拦住姐姐的腰笑着问她“雯雯你觉得我失去了腿之后痛苦么?”
肖雯一时失语,失去腿?只要是个正常人没有不痛苦的,更何况姐夫还是个舞蹈家。可是现在的姐夫……幸福满足的,完全没有痛苦。
不过姐夫也没有等她的回答,自顾自的说“最初的时候当然是痛苦的,我记得当时我在病房里醒来,问的第一件事儿就是我的腿还能跳舞吗。”
“是啊。”姐姐接过了他的话“我到现在还记得你当时的样子,真的是吓坏我了。”
是啊,当时刚满25的许冰正值壮年,正是应该闯出一片天地的时候,却突然面临这样的噩耗,他怎么可能接受得了?“那时候你根本连走都走不了,却是挣扎着要往外跑,结果直直的从床上摔了下来。摔下来之后几乎是爬着往外走,拦都拦不住你。”
姐夫半眯着眼睛,肖雯看不到他眼中究竟是如同话语一般的平静还是深掩了痛苦“嗯,我当时就想啊,我怎么可能没法跳舞了呢?那根本不可能啊。我要站起来,我要跳上一曲足以惊艳众生的舞蹈,告诉大家,我还能继续跳下去。”
“是啊是啊,我记得你之前臭屁的跟什么事的,结果阵子像是被拆了骨头,成天瘫在家里。”姐姐的伸出满是颜料的手捏了捏姐夫的脸“我根本就不敢离开你半步,生怕我一转头你就没了。”
姐夫抓住姐姐的手亲了一下“所以说我能活到今天全都是我宝贝媳妇儿的功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