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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六角玻璃

梦太太以在公馆方便照顾裳儿为由,不准许梦裳去别苑已经有几日了。随着梦裳一个月之后见奶娘的日期即将结束,她越发地有些焦急和忧虑。她唯恐奶娘回来了看见别苑草木疯长。她希望能找到人帮忙,第一想到的就是哥哥,哥哥不但宠她,爱她,更重要的是,不论什么事儿都依着她,顺着她。她相信,哥哥会说服妈妈的,允许她去别苑。谁知,哥哥竟然被爸爸禁闭了自由,不但不能轻意地离开他的房间,连她都不允许见。说什么,哥哥“妄论政冶,面壁反省”。

就在她前后无援,而又无计可施的时候,黎雨从重庆回来了。黎雨回到上海的第一件事儿,就是来探望梦裳。去重庆的若干时日,他每天都惦念着她。虽然已晓得裳儿已无大碍,但他还是百般的牵挂。

“裳儿,你真的好了吗?”尽管他有不得不离去的理由:鹏叔叔身体有些欠安,爸爸因为忙走不开,只好让他代为看望。鹏叔叔不但特别疼爱他,还是他和耀寒行船的启蒙老师。即便如此还是有些内疚和遗憾,裳儿在醒来的第一眼,见到的不是他。

“嗯!”梦裳有些委屈地点了点头,“已经都好了,只是妈妈不许我去别苑,说不方便照顾。”

“你特别想去?”黎雨疼惜地看了她一眼,“我会找伯母说情的,因为,我可以照顾裳儿。”梦裳高兴得刚要点头,可是,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想法,这个想法,让她有一种难以抑制的兴喜,“黎少爷,你可以帮我另外一个忙吗?”黎雨认识裳儿的时间不算短,但从来也没有见她这么兴奋过。因为这份过度的兴奋,她那略显苍白的面颊泛起淡淡的胭红,两只几乎很少绽放色彩的眸子竟然也闪现了亮洁的光芒。他爱怜地望了望,然后点了一下她的眉结,悠悠地道:“几个都行。”

在黎雨的世界里,就没有难倒他的事儿!在黎雨的心中,只要裳儿开口,即便千难万险他也会让她如愿以偿。哪怕如梦衣所说,梦伯父宠爱女儿,要月亮不给摘星星。如今,她不是让黎雨帮她摘月亮或者星星,而是要找一块玻璃,这块玻璃,透过它,可以将天空北斗星的第二颗星星照出六个角,也就是六角星。

黎雨直听得张口结舌,他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这样一种神奇的玻璃,能把北斗星中的第二颗星,也就是璇星照成六角星。不过,既然裳儿能提出来,想必一定有这样的玻璃,尽管它很奇特,但料想,裳儿不但见过它,而且还通过它看过天上的星星。“梦衣,对!”他现在急需梦衣帮忙,潜意识里,梦衣也曾见过这样的一块玻璃。纵然觉得找到这块玻璃不容易,但他觉得,只要它曾出现过,他黎雨就一定能给裳儿找到,不负她的期望。“好,裳儿,我会找到这块玻璃的。”他确定地离开,直奔梦衣的房间,才晓得,梦衣竟被梦伯父给“软禁”了。

“梦衣,怎么会这样?”黎雨有些不敢相信地疑问道:“那天晚上你没有回别苑,原来是梦伯父囚禁了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唉!一言难尽呀!”梦衣有些沮丧地垂落在地,“看那样,我真的要好好地花时间悉心整理一下,否则难见天日!”

“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也不知,只知道我梦衣一下子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很糊涂!我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臆想症。”

“胡说八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让你有这样的想法?”

“黎雨,你就不要逼问我了,我什么也不知道,只知道爸爸有意纵容马管家,但又找不到理由。对了,你可知道警志的表弟被抓了起来。”

“被抓了起来?”黎雨一惊,“他怎么会被抓呢?和……”他有些不可思议地猜测道:“莫不是与你们梦府有关?”

梦衣无言地点了点头,“自警志的口中得知,他表弟被冤枉了后,我便满怀信心地去找爸爸说明真相,希望他能够问清缘由把警志的表弟给放了。却不料,爸爸竟是听也不想听。”想起那日,他还是百般地不能理解,他对爸爸说得很清楚,警志的表弟是撞进妹妹的花园的,这件事情他和黎雨都知道,他希望爸爸放了他。谁知爸爸竟大怒让自己住口。还说什么,他和黎雨知道,就放了他,那梦府几十号人都说假话?如果他不是来行窃,警察厅自会还他个清白。

他直到那时才意识到,他被马向远骗了,马向远不但骗了他,还串通好了梦家所有的家人,否则怎会众口一词?只是,他不能原谅自己的是:当日竟然天真地相信了他,他马向远什么时候在自己的地盘被人重伤成那个样子?他为什么就忽略了他惯用的伎俩?无中生有无事生非呢?他希望爸爸能听听他的声音,不能太偏听马管家的话,如果再偏听他的话,早晚都会弄出人命来的。谁知,爸爸竟然偏执到听而不闻的地步,竟命令人将他堂堂的梦家大少爷架了出去,还说什么让他清醒清醒……

他真是没法清醒,他要去找马向远算账,可是,这马向远不但躲得连个人影都没有,反而看守他的又多了两个人。他看了一眼满目惊愕的黎雨,“更不可思议的是,黎伯父竟然出了面,也不知说了一个什么理由,就这样戏剧性地把他表弟又变成了无辜的良好市民。黎雨,你说我能想明白吗?我想不明白,我们天天在外面风里来雨里去的批判霸权主义,可霸权主义就在我们身边,我、我却无能为力,束手无策!”

“怎么会是这样?”

“怎么不会这样?”梦衣有些萎颓地躺在地板上。“对了,你风风火火冲进来干什么?”

“梦衣,你现在必须解禁,我有十万分火急的事情找你帮忙。你快说说看,你有没有看见过一块玻璃能把天空的星星照成六个角?”梦衣大惊,有些惊疑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会问起这个?”黎雨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还好,你没有让我失望,你快说说,是怎样的一块玻璃?你在哪里看见过它?在东北吗?”

“是妹妹和你说的?她为什么说起这个?”

“哎呀梦衣,你就不要管裳儿为什么说起这个,你快告诉我它到底是怎样的一块玻璃?我好不辱使命。”

“这……”

“梦衣,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吞吞吐吐?”

“这是一块有花纹图案的玻璃。”梦衣说着略显尴尬地笑了一下,“它是奶娘家窗户上的一块玻璃,不过,让我给打碎了。”

“打碎了,为什么?”

“黎雨,这件事情后来让我很自责,能否不说理由?”

“那,那它的图案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我记得不是很清楚,那是我七岁时发生的事儿,好像是棱形,事实上我根本没有看清那块玻璃,但可以清楚的是,透过它,的确能把北斗星的第二颗星看成六角星。”

“好,这就好。明天我就一个玻璃厂一个玻璃厂的探访,不排除去东北,我相信,奶娘家的玻璃是一大块的一部分,其他的或许在别人家。你把你家或奶娘家的详细地址告诉我,对了,再画张图,我计划一下,怎么找才最合理。不过今天我要先回去复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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