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拂晓,菊萍就已经起床了,她也总觉得这些日子睡得太累了,可看着秋梅和乐乐,心中又有着说不出的喜悦与难以言表的感激。
迈着轻巧的步子下楼。她对着一面大镜子,端详起自己的衣领,反复的折叠直到端端正正,看上去一片清爽,才心满自足的走出了洗手间。
往返的记忆开始像只翱翔的鸟儿盘旋在脑海,心随着过往的风听任水面渐渐清晰的澄澈而透明。陌生了那些转瞬即逝的人,心坎上的道道伤痕有爱来填充,模糊的双眼只看得清跌倒的自己在那个雨天,却不知背后一直有人默默为你撑了把伞。
她捡拾着零碎的回忆,双手捧着满是瑕疵的玉却也害怕一不小心散落一地,再晶莹剔透的碎片也只是片角。
倒了一杯温水,拿来一瓶药。大概是热水瓶的底了,水里有些许的小土粒,她轻轻晃动杯子但水却越加污浊不堪起来,整杯水都搅腾在一起。过了一会,那些土粒沉了下去,还了水的一片清新。
那是否人也需要沉淀,积淀下劣迹斑斑的苦痛还是雕琢出岁月的沉香?她拿起那杯水一饮而下,也许没有了当初的甘醇但却尽是满嘴余留的甜楚。
走进厨房她也一直能看到一个年轻女人忙里忙外的样子,打扫卫生,整理床铺或是换换被褥,但整个家残留的身影还是厨房里最多。仿佛从另一个时空,用着巧妙的移花接木般的“法术”隐隐传来。
那个女人含冰如檗般十年如一日的活着,北国随处可见寒木春华的景象,但在南方、在颓废的半截蜡烛里也倒习惯了。胼手胝足的想画一幅翠绿山林却落笔成了泼墨洒漫卷。
相隔两点的记忆一断,也就没什么了,那个女人也终究还留在了乡野带着杂草味的发间,影影绰绰的融在了汗水里。
菊萍在厨房收获了很多的同时,也把粘稠的稀饭一并煮好了,还飘有浓郁的米香,也很清理肠胃,也许是很久没来做饭了,竟然忘记关煤气灶。
走到半路时,又眉目一拧的往回赶。随后,她又从柜子的一个角里,迟疑的摸出用红纸包饰的十分精致的矩形“小钱夹”,细掏出一张荷花固定水印的二十元纸币,模棱两可的来到小街道,畏畏缩缩的递了过去。
路边摊的卖主定神一看,又是一副诧异的表情带着些许心浮气躁的说:“这钱也皱得太不成样子了吧,还拿得出手吗?”
这时旁边店铺卖包子的李大爷很是矫健有力的走了过来通达谙练的说:“你忘了吗?这就是当年救济你的菊萍姨啊,也是她把自己仅有的那拨钱给了流浪的你。”
“菊萍姨。”路边摊的卖主几分惊讶的拿着手中直抖着的豆浆说,半晌也没回过神。
菊萍像是听着旁人的故事,又刻意躲避那卖主凶狠的眼神,慌乱的颤抖着又直截了当的伸手拿过袋子,紧攥着着豆浆、油条,头也不回的快步走了,也没有找零钱。
张大爷说着转头,但只是望见了扬长而过的路人,而后轻叹一声走开了。落叶埋盖了双脚,难免让人误以为秋风扫过,也确实春半如秋。
一路上菊萍满脑子都在捣鼓着要把稀饭舀涼点再盛到碗里。回到家,乐乐和秋梅已经梭的出现在了眼前,乐乐连蹦带跳的接过菊萍奶奶手中的早点。
“我……我买了包子、豆浆。”菊萍只是低着头吞吞吐吐又让人一知半解的对着秋梅说。
这时乐乐又溜过去喜出望外的说:“奶奶还有包子啊,在哪,在哪呢?”
这着实让秋梅意想不到,难道说老猫的离开让她想明白了很多吗?而后她又是想着飘零时的几多困苦,也越发豁然开朗了。
“是油条,菊萍奶奶说错了,你先去把牙齿好好的刷刷,然后再去喊一下哥哥。”秋梅看着跑过来翻腾袋子的乐乐说。
不得已乐乐只能乖乖的鼠头鼠脑的低着头又故意踏着重重的步子往洗手间走去,生怕别人又不知道她有点小生气似的。
和绚的晨风从窗子缝里一股脑的钻了进去,像是在精心装扮的样子,可却弄得一团糟,一不留神间,一些碎屑从半空突的降落掉进了碗里。
菊萍低头看着碗里的脏东西,又猛地抬起头又带着一些小欣喜的说:“乐乐,今天奶奶带你去公园玩。”
乐乐听到这话又赶紧从迅猛扒饭的状态中缓过来,然后有让人摸不着头脑的震耳欲聋的说:“好好,饭吃好就去吧,乐乐吃的可快了。”说完又拿起筷子倏地动手。
此时有一个人的脸上满是犹豫,到底该不该让她带着去?又怕伤及她的自尊心,瞬间有点左右为难的样子。
瞧了一眼旁边刚吃好饭,慵懒倚靠着的伦梓鑫,很是闲散的坐着。又问向他:“要不,你和乐乐一块去玩玩吧。”
伦梓鑫的脸上有些许尴尬,说到儿童公园的确没怎么去过。但他这么大了,还可以去吗?他有点像是扪心自问的感觉。稍后又有点无奈的说着:“那……好吧。”
因为到了暑假,这公交车也有的挤,摩肩接踵的,让人很不自在。其实他对这儿的路不算熟系,好不容易有了空位就赶忙让奶奶坐下。
公交车开的速度不在逾期之中,又让人左摇右晃。站着握住车把手的伦梓鑫,余光扫到了对面纷乱的人群满是七八岁的小孩要是待会自己也去凑热闹的话,这画面难以想象。
不知不觉间,已经错过了很多站。他望着四周越发少的人群,再望望马路的店面才恍惚过来,这乘的不是一般的过站。
伦梓鑫正想踌躇着开口时,菊萍步伐颤颤巍巍的后座小心的挪了下来,缓缓开口:“好像已经过了,那就再过一站下车。”她的语气有些严肃,面目之中全然没有了那份呆滞,取而代之的是十分具有逻辑的话语,同时也很平易近人。
伦梓鑫揉了揉眼睛后说:“噢。”
再过去的话,没有什么风景了,虽说是初夏,但也是怪热的,他打了个哈欠看着坐的十分端正的乐乐,她自然是满怀期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