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萧瑟,林间小路铺上一层枯黄落叶,天边红云层层叠叠,落霞满天,日头火红,透过林间枫叶照下,映得满林枫叶赤红如血。
“沙沙沙……”白玉京踏在枯黄的落叶上发出一阵沙沙声,在落日下悠然而行。
正当白玉京怡然自乐时,却从林中钻出四五个人来。
白玉京抬头一看,只见这几人面貌颇为怪异,脸色木然僵硬,只有前面领头的一个清瘦老人稍微正常一些。
那老人身形瘦高,身着一袭宽袖白袍,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意味,只见他向白玉京迎来,含笑行礼道:“这位公子,请问可是长空家的子弟?”
白玉京心中微微警惕,这几人指明要找长空子弟,难道是在找长空铭羽。他心中心思百转,脸色却如常,摇头道:“我只是一个读书人,不是长空子弟。”
他假装好奇道:“不知老先生为何到这荒郊野外来找长空家子弟,要找的话也应该到长空府中去啊?”
听到白玉京这般回答,老人身后的两个身形雄壮得不似人类的两个大汉,发出沉闷的声音,窃窃私语道:“这小子说他不是长空的人,这么说的话,难道那个小娘皮在骗我们?”
“人类狡诈,他说不是就不是了?我看啊!肯定是这小子说谎,他一定是长空家的人。”
“没想到他看着挺老实的,竟然敢骗我们……”
说着,这两货将目光看来,俨然将他当做是长空子弟。
这两人虽是窃窃私语的样子,却是声若洪钟,每句话的声音都不比平常人大喊来得小。
白玉京充耳不闻,面色如常,向老人行礼笑道:“在下还有急事,就此告辞了。”说着转身便走。
那老人听到身后的对话,脸色也是铁青一片,额头暴起青筋,却依然向白玉京笑道:“公子是有什么急事,怎么走得这般快?不如跟老朽念叨念叨,或许老朽能帮帮公子呢?”
白玉京身形一顿,光洁的额头滑下一滴冷汗,脚下不停,开口道:“不用了,我家里着了火,我正要回去救火呢!这些小事就不必劳烦老先生了。”
老人清瘦的脸上徒然长出一层白毛,下巴拉长,转眼就变做一张狐脸,他口中发出尖声,怪叫道:“不妨,不妨,老头子我最喜欢帮人救火了。”
其他大汉也是摇身一变,后背裂开,一层人皮掉在地上,化作一头头人高的大妖站在原地,花豹,野猪,柴狗……
这几头大妖没有老人的道行,只能剥下人皮披在身上,行走人世,所以才显得脸色僵硬木讷。
而那两个开口的大汉也是脱下人皮,变作两头大狗熊,人立而起,仰头咆哮一声,口中发出喋喋的怪笑。
白玉京背后一凉,感受到身后的变化,只觉得欲哭无泪,自己只是好好的走个路,怎么就倒霉到了这种地步。
一道白影闪过,白玉京抬头一看,只见一头人高的白狐,出现在他眼前,两只狐眼正对着他,浩瀚的气息从白狐身上铺天盖地般涌出,威势如山,气势强大无比。
白玉京身形一顿,被这股气势压在原地,动弹不得。他嘴角露出苦笑,看这头白狐的气息,丝毫不比炼脏的武者来得差,让他没有半点反抗之力。
落霞满天,血红的枫林中,一头毛发雪白柔顺的白狐站在林中,在狐狸前方是一个白衣的俊美少年,衣袂飘飘,这样的画面可谓美轮美奂。
可白玉京却没有半点美好的感觉,他只觉得面前的这头狐狸,随时都可能张开大口,一口把他吞到肚子里,做晚餐前的甜点。
“前辈……”白玉京艰难挤出一个笑容,向他解释道:“你要相信我,我真不是长空子弟。”
“我知你不是长空子弟,只是我们的行踪不能泄露,所以……”
白狐狭长的狐目中露出一丝不好意思的神情,狐口吐出一句话出来,让白玉京大惊失色。
白玉京讷讷道:“前辈,咱们萍水相逢,往日无冤近日无仇,而且我是个读书人,连鸡都未杀过,不如您就做个好事,把我放了吧……”同时他脑中想了想,肯定了自己确实从来没有杀过鸡,至于其他的,那就……
一旁走过来一头大狗熊,口吐人言,拍着自己的肚子嘿嘿道:“这两天东躲西藏的,把我的肚子都饿瘪了,可惜这小子太瘦,全身没有半点肥肉,看起来不怎么好吃啊……”
“你懂什么?肥肉吃起来太腻,炸起来还费油,瘦点好。”
一头花豹伸过头来,点评了一番。
“太瘦了也不好,咯牙……”
“谁说的?煮烂了就好了嘛!”
……
白玉京满脸无语,这群妖怪吃起人来,竟还这般讲究。
一群妖怪为讨论是蒸煮还是烧烤,相互吵得不可开交,大有一言不合便开打的的情况。
关键时刻,还是狐老开口道:“这小子,不能吃,我们山上正缺一个讲解经文的讲师,我看他就挺合适的,应该能够担任。”
众妖听见狐老这般说,齐齐把目光盯在白玉京身上,看得白玉京一阵发毛,讷讷道:“我不去的话,会怎么样……”
“呵呵!你说呢?”狐老的狐脸上拉出一个人性化的微笑,渗人至极。
白玉京环顾一周,见到这几头大妖把他隐隐围在中间,丝毫不给他逃脱的机会,他心中暗暗计较,在这几个大妖眼皮下逃走,无疑比登天还难,倒不如暂时先答应下来,之后再寻机逃走。
他心中打定主意,这才抬起头来,向几头妖怪抱拳道:“蒙几位不嫌弃在下才疏学浅,既然如此,在下就从善如流了。”
众妖听闻此言,这才一一收回脑袋。那头花豹看了看白玉京,暗自摇头可惜道:“真可惜,其实我挺喜欢吃瘦肉的。”
白玉京神色一凛,暗暗对这头花豹提起警惕,同时暗自祈祷,希望这几头大妖不是把他当做打包的盒饭来看待。
“好了,我们既然没有找到长空家的子弟,而且又已经暴露,这云天已然不能留了,现在就回去吧!”白狐迎风一晃,重新变为了原先的老人模样。
狐老显然极有威信,他一开口,其他大妖都没有反对,反倒还显得极为高兴,毕竟他们藏身在云天,每时每刻都要提心吊胆,而且因为要隐藏身份的原因,还不能随意吃人。对于他们这样的大妖来说,反倒不如山中自在。
就这样,离开的决定就这样定了下来。白玉京虽然心有不甘,但也没有办法,只能跟在这几个大妖后面向着云天的城门走去。
此时日头下了西山,云天城里商铺门前点起灯火,人烟气十足,显得繁荣安康。
几头大妖早已变成人形,将白玉京夹在中间,簇拥在一起,走在街上,就像一个富家公子带着家丁出游一般,人来人往,倒是没有人注意到这一群人的异样。
这些大妖久居山野,对于这种人间盛世场景也是看得目不暇接,甚至于遇到一些新奇事物,几头至少活了几百年的老妖怪就变得好像孩子一般,口中不断的发出“哇‘哇……’”的赞叹声,看得白玉京好一阵无语。
众人走过一处街边摊子时,狐老却停住了脚步,来到摊子前。
摆摊的是一个中年的朴实大叔,他见到狐老走来,心中有些狐疑道:“老先生可是要买东西?”
白玉京听大叔说得奇怪,卖东西的还问别人要不要买?他信步走上前去,看到摊上摆的东西,脸色顿时一黑。
原来摊上摆的都是一些木簪木梳之类的女子家用的饰物,白玉京转头看了看自己身边,都是大妖所化的壮汉,也难怪摊主会有这么一问。
那摊主倒是没有纠结这些旁支末节,他憨厚一笑道:“这些都是我家婆娘自己在家做的,也卖不了几个钱,你们要是想买,就看看吧!”
狐老伸手从摊上拿起一只木簪,木簪没有什么精致可言,反倒极为粗糙,但狐老却对这枝簪子极为爱护,小心的两手捧着。
“老人家,看您这样子是要送给什么人吧!既然这样,这枝簪子,您要喜欢的话,就给一文钱吧!”摊主见到狐老的样子,脸上露出笑容道。
摊主确实实在,看这簪子的样子虽然粗糙,但一文钱确实不贵。
不过,狐老一听,脸上却露出一丝羞赧,良久才讷讷道:“我没钱……”
摊主的脸瞬间就变了,挥手道:“没钱你买什么东西啊!打扰我做生意。”
狐老只好把簪子又重新放下,只是却不动步,犹自站在摊前,双眼一直盯着那枝簪子。
白玉京见此大惑不解,按理来说,这样动辄吃人的大妖,就算没钱,也应该是抬起一掌将摊主打死,然后拿走簪子,顺便再血洗全城,来个杀人泄愤才对,怎么会像狐老这样,被一个凡人一言呵斥,又赖在摊前不走。
难道是因为在云天有长空世家镇守,所以狐老这才收敛了性子。白玉京摇了摇头。这样的大妖既然敢到云天来,自然不会畏惧长空世家,又怎么会被长空世家的名头镇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