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几,阿福盛上菜来,初云拿着筷子搅了搅,青菜,豆腐,还有一个汤,放下筷子,苦闷之色更增,“这是人吃的吗?”
阿福愣了愣,不知初云是真嫌难吃还是有意为难,低着头再不敢多看她,“那位客观说随便的。”
初云唏嘘一声,正待发作,穆长弓“嗯哼”一声,她声音顿在了半空中。
“这是半个月的食宿,你先给老板娘,期间可能会让你们添置些东西。”
哎,今日恰逢父亲不在,他难得主动去揽客,没想到碰见个难缠的主,抓过穆长弓的银子看也不看初云,阿福赶紧跑开。
干嘛,我有那么可怕?初云莫名其妙地望着,什么破客栈,气都气饱了。
空中,一些碎木屑飘着飘着落到桌上,初云视线往上,两只老鼠正啃噬在横梁,脑中灵机一动,眼珠子狡黠地转着,“我去茅房。”一语未落撇下穆长弓匆匆离开。
横梁上,一只老鼠正在专心啃着木头,忽被射来的石子击中,掉到地上一阵乱窜;惊呼声中,初云瞄准时机弹指又射向另一只,那老鼠垂直掉到食客碗中,顿时,客栈乱作一团,客人又惊又乍,直把初云笑得前俯后仰。
“哪里来的臭小子,存心捣乱。”
楼下,老板娘余大娘一声大喝,声音浑厚慑人,她一抹算盘,五六颗珠子直朝横梁上闹事的初云射来;初云凝眸,接连几个翻转将其稳稳接住后凌空飞下。
“好俊俏的功夫。”一声赞喝,余大娘手指紧拨,五六颗珠子再次射出。“还有更好的呢”初云也不示弱,以之前接到的珠子回击,紧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又抢了一颗,“还给你。”声随珠至,其中一颗沿着弧线直击中余大娘手腕,余大娘吃痛,算盘陡然落下。
“娘——”
阿福匆匆跑来,又是着急又是担心。
“阿福别过来——”
阿福哪里肯听,不管三七二十一冲上去死死抱住初云的腿。
“臭胖子,你放开。”
“不放。”
初云挣扎着,没想到这傻胖子力气这么大,怒道:“你再不放开,我不客气了哦。”
听到这话阿福更是用力,大吼道:“死也不放。”
他声音坚定严肃,竟是破釜沉舟之势,初云一愣,莫名的熟悉感突然涌上心头。
“云儿,离开这里吧——”
“娘亲,我不要——”
“走呀——”
..。
“放开我的孩子。”
恍惚中只听得余大娘一声大喝,待初云回过神儿来,凌厉的掌风离她已经不过两尺距离,这招使的竟是的铁砂掌。铁砂掌本就是一种硬气功夫,劲达掌心,且说余大娘护子心切,掌风中用了十足的功力,被伤之人非伤即残——
再看初云,被阿福紧紧禁锢,眼睁睁看着掌风袭来却无法挣脱,风驰电掣之间,背上一股灼热覆上,“出掌。”穆长弓的声音像干涸沙漠中的一汪清泉,初云只觉耳边一阵清凉,闭眼,出掌——
她分明没有内力,可这一掌,犹如风卷残云,只见正前方的余大娘面容扭曲,身子直往远处腾去。
“恩公助手——”
门口,一中年汉子突然闯了进来,来人正是客栈的老板刘老爹。原来刘老弟和余大娘都是江湖中人,曾经受过穆长弓的恩惠。
刘老爹两个月前便知穆长弓要来,一再交代媳妇好生留意着,余大娘不晓其理只当刘老爹所说的恩公是一个人,不想看到初云惹出这么一阵误会,心中一阵歉疚,一番道歉后亲自下厨烧了几个小菜。
席上,二人盛情款待,又是道歉又是感激,初云也坐在一边自顾吃着,她本性纯良,先前本也只是无意玩闹,吃饭间早把之前不快抛得一干二净。
刘老爹:“恩公信里说九月到,可转眼十月到了还不见人,我托人四处打听才知道你在石门峡跟辽军对抗,料想定是让这事给耽搁了。”
“倒不全是,中途行程比较慢,耽搁了。”
穆长弓谦和答着,目光已经瞟向了初云,初云咬着筷子,想到自己一路贪玩拖延,埋头规矩的趴在桌上不发一言。
余大娘:“恩公不知道,石门峡一战可给咱汉人长脸了,那些契丹狗平时作威作虎,说什么结盟好,可实际就是喂不饱的野狼,不教训教训他们,只当咱汉人都好欺负。”
余大娘出气地说着,刘老爹掏了掏她的手臂想阻止,她也没明白过来,此时,初云的脸色已经冷下来。契丹,对于大多数宋人来说那是强抢豪夺的敌国,对她来说那是她的家,她和穆长弓的家。
“契丹人里也有好人,汉人里也有坏人,不可一概而论。”沉默中,穆长弓微微笑着,温和的声音悄然将尴尬化了去。
余大娘连连点头道:“是,是,恩公说得极是。”
三人又寒暄了一阵,初云无心听下去,一个人跑到刘老爹为她和穆长弓腾出的后院。西厢房掌着灯,屋内放着一张床、一个屏风、一张桌子和椅子,甚是简陋,初云嘴巴不禁又鼓了起来。正烦闷,屏风后隐隐传来咿咿呀呀之声,突然一声“啊哟”,阿福连同屏风一起倒在了地上。
“哈哈,真笨。”初云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他笑着。
阿福慢慢从屏风上爬起来,自觉窘迫,跟着初云嘿嘿傻笑了两声,“你——你怎么来了,屋子还没收拾好呢。”
“你叫?”初云忘了阿福的名字,想了半响,一下跳到他面前,“阿宝?”
“不是,阿福。”阿福老实答道。
初云打量了他一番,啧啧地摇了摇头,一脸同情道:“我猜你爹一定不喜欢你。”
“为什么?”
“不然怎么取了个狗的名字。”说完,初云又开始自顾乐呵呵大笑,这一笑阿福却不高兴起来,一脸认真道:“才不是呢,俺爹说这个名字好,长大了有福气,还能娶着漂亮媳妇儿。”
“是有福气,看你那身形就知道了。”
阿福挠了挠头,不知道名字怎么又跟身形联系起来,“你相信我,这个名字就是好,我家店名就取的阿福客栈。”
“那你家客栈有生意吗?”
“有,有,每天都会有五六个人来吃饭,我爹做的饭可好吃了。”说到刘老爹的厨艺,阿福更是信心满满。
“笨死了。”实在难得打理他一副傻劲儿,初云撒了手,落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