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更深露重,人们都渐入梦乡,茗巫怎么也睡不着,在床上像烙饼一样翻来覆去,一把掀开丝软绵被,穿着白色的里衣,拿着木梳对着铜镜缓缓梳着披散下来柔顺墨黑的长发。
初春的月光轻柔地洒在秀发上,披洒上一层淡柔的银光,少女面容皎白透着健康的粉红,清凉水润的双眼眨着调皮的光,忽闪忽闪的长睫毛像蝴蝶的一双翅膀,轻扬的秀眉,娇嫩的朱唇,微翘的鼻。
茗巫看着铜镜里不同平日的活力明媚,此刻有些轻柔地自己,不仅咧开嘴笑。这一笑不要紧,却打破了难得的温顺,茗巫轻哼一声,起身披上一件缎衣推开门走到院中。
无风的夜里,静谧的湖水倒映着清亮的婵娟,蛐蛐儿一声一声地鸣叫,像是催眠曲,湖边的柳叶如美人的腰肢,一切安宁温好。
茗巫翘着二郎腿斜卧在湖心亭里的软藤上,望着平静轻起波澜的湖面。
“哎,哥哥果真比不过潇王爷。”茗巫小声默叹。突然感觉头顶一阵痛,揉着头咬牙切齿地转过身。
“三更半夜不睡觉,还敢来偷袭我!我就知你嫉妒爹疼我比你多,明天我就找爹告你个大状!”
“三更半夜你怎的穿个白衣游逛像个女鬼似的,还敢在背后讲我坏话。”
没错,来着正是茗巫唯一的亲哥,茗曜。
茗曜身着淡蓝玉袍,金丝线镶边,衣上纹绣着精美的图案,腰挂上等羊脂润透的玉佩,没有完全扎起的黑发散落着飘逸的气息,玩世俊逸。
“哼,你不偷听怎知我说的什么。不过,我今日在街上见到潇亲王了!”茗巫得意地扬着脸看向茗耀,“果真如大家说的那样,不对,比大家说的更多了些其他的感觉,不仅人长得俊朗,连声音都是那样的好听,那样的相貌绝对比你更英俊,哥哥,你真该像爹说的,与潇王爷多学学。”说完脑门上又挨了一下。
“你又欺负我!这次我决不饶你,看掌!”说罢茗巫张牙舞爪地扑过去。茗曜轻巧地闪开。
不一会茗巫便累得倒在软藤上。
“你这三脚猫的功夫也敢在哥哥我面前显摆。”茗曜身轻如燕脚尖轻点地面斜坐在围栏上,哗地一下打开古香折扇,极尽潇洒肆意。
“这围栏可不结实啊,上次卫小公子就是从你这个位置掉下去的,哥哥你可要当心呀,不要掉下去喂鱼~这鱼呐~也想改善伙食啊!”
看着茗巫幸灾乐祸地笑,茗曜撇了她一眼缓摇着折扇轻开口,“卫小公子少年才俊,却不知怎的竟然看上你,几乎每日来家中,你竟嫌其烦,于某日晌午偷将他推入湖中,本想捉弄于他,不料他竟不会游泳,只得你亲自去救,哎,何必呢。可怜那卫家小公子自此便躲你如豺狼。这亭子爹可是因你喜欢花了大价钱修建的,爹果真偏心。”说罢茗曜故意唉声叹气长吁短叹。
茗巫狠狠地白了茗曜一眼,话语从鼻腔里哼出来,“这才初春我的哥哥,你也不嫌冷,拿把折扇装酸儒文人。”
茗曜轻笑着摇了摇头,哗一下折回折扇,不理会。“夜里太清凉,怎穿的这么少就出来,回去吧。”说罢从围栏上跃下一把拉起茗巫,两人慢慢走回茗巫房里。
“如果明日没事,就带你出去玩。”
“真的?好呀好呀!”茗巫终于不用呆在屋子里读书绣花。
茗曜走后,屋里又恢复宁静。茗巫钻进被窝只露个脑袋,睁着眼睛,脑子里又想起下午在街上看到的潇亲王。
银白底深蓝边面料华贵却甚为低调的衣袍,虽是坐着带着淡然温和地笑,但整个人周身散发出来的威严气息让人不敢逾越,久经沙场的将军饶是如此吧。
只是,茗巫在心里微叹了口气。
只是没人发现,那双一直带着笑的眼睛,在放下车帘垂眸的一瞬间闪现出冰冷刺骨,如腊月冰霜。只一瞬,或许比一瞬更一刹那,让茗巫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那一双暗黑幽深,像似无底洞的眸,印在茗巫的脑海里,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