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师在海滩上赤脚跳起古怪的舞步,外人眼里看似毫无规律,实际上阴阳师正按传统的镇魂仪式做出取悦神灵的神话段子,一场普通人看不懂的演出。
多个木架的火盘上点起了冓火,照亮了仪式场地。除了正在表演舞蹈的阴阳师,他的随行乐师正演奏着配合舞蹈节奏的祭神音乐。
七岛长老列席在参礼者前排,按照传统,女姓不得列席,科拿在冰冻岛继续指挥救援的工作,而阿渡和科巴则被请到贵宾席上。来者为客,客为宾,尤其是政府官员,这是乡民固有传统观念。
科巴是个直性子,得知邀请马上就答应下来,倒是阿渡没这心思,要不是希巴要求的话他决不卦宴。
阿渡坐在七岛村长们的身旁,那乡事代表自是倍感光荣,毕竟坐在身旁的是关都四天王之首,而心不在焉的阿渡正是想事情想得入神。
在冻爆洞窟遗址处找到的样本已经由快龙运回纯白镇去,交由大木研究所化验,预料在明天能收到第一个快速化验结果。科拿和他也决定对发生化学品储存罐秘而不宣,也没有告诉希巴怕他泄露秘密,以免造成哄动。
到底是谁能把一座火成岩的山体一夜间破坏成这样?其破坏性媲美一次活跃的火山爆发,然而,破坏的痕迹明显是由外力造成的,难道是炸药?那爆炸当量也太大了,而且,现场没有烧焦或是爆炸残留的痕迹。
难道真的正如传说中的神灵出现了吗?现今科学昌明,发生如此灾祸岂可用神话传说作为报告?阿渡心里并不服气,内心坚定要调查到答案方休。
他喝了口酒,是平常甚少喝的和式清酒。酒很甜,且腻,是廉价的一般清酒,让阿渡很不习惯。与红酒不一样,红酒喝后会由酸味让流经的喉咙畅通过来,廉价清酒却是把喉间黏住了。但是他不在意,他只想让思绪放松过来。
「酒有点甜。」希巴毫不客气说。
「对不起,我们穷地方,没什么好酒。」坐在希巴旁边的那名老人装作苦笑说:「联盟对七岛渔民的经济援助不多,我们的阿斯卡纳遗迹又没有开放到旅游业市场…」
希巴把酒碗放回面前的餐几上,刻意轻抛发出声音。
「既然是乡亲的邀请,我不会嫌弃这些酒的。调查工作会很快完成,请各位放心。」
虽然希巴是个老实人,他可不至于傻的。刚才的话题持续下去的话,肯定会被要求向石英联盟提出增加资助,他就马上把话题终止了。
转眼望向阿渡,阿渡一边倒酒自饮,一边目不转睛望向地面,小菜却不曾动过,肯定是在深思调查的事情。毕竟多年共事,希巴不比科拿少了解阿渡。
希巴刻意倒酒到阿渡酒碗中,装作若无其事说:「渡天王,此酒可喝得惯?」
阿渡回过神来,他并没听到希巴说什么:「什么?」
「这清酒,可喝得惯吗?」
「还好。」心不在焉的阿渡又随口喝上一点。
「明天,我们再到七岛附近海域调查,如何都要证实不是虚无缥缈的神灵做的。」
听到希巴否定神灵的说话,村老们骤然色变,甚至带点愤怒。一直说话不多的阿渡也知道希巴不该说出这样的话,毕竟自己身在一个祭典当中。
「希巴先生,神灵听到你的说话,肯定会愤怒的。」其中一名村老说。
「要是这样,衪就知道话是我说的,也该是找我。将灾难带到世上,却不表示为何要惩罚大家,神灵会是这样不讲道理吗?」希巴反驳说。
「希巴先生,你怎可一再说出亵渎神灵的话?」
「不,我没有亵渎,我是感到了疑惑。」希巴毫不顾虑说:「你们觉得自己触怒神灵,有没有感觉自己做错了什么让神灵生气?」
祭祀的舞蹈没有停下,音乐没有休止,庄严的祭祀中,后排的群众是不敢作声的,前排的村老们也不敢回答这问题。乡民们只了解自己是触怒了神灵,不明白自己是怎么触怒的。
在祭祀会场中说自己不知道怎么触怒了神灵,那就等于告诉神灵,自己不知道错误的地方。也就是说,没有向神灵表示悔意,这可是一再触怒神灵的举动。
只求生活安稳而祭祀神灵,从不了解神灵为何发怒,大概是绝大部分像七岛般的迷信社会常见之事。
目见气氛强硬,阿渡终于也说了句话:「也许神灵就是要大家理解自身的罪过,希巴说的话,相信神明是不会怪罪的。」
眼见阿渡也说出对神灵不敬的说话,愤怒的村老大骂:「凡人岂可妄自判断神灵的旨意?」
阿渡站立起来,他感到实在无法继续呆在这里:「神灵不是傻瓜,不会因为你跳个舞就将你的罪行当作没事发生。不理解自身罪行就作出致歉,还能保证同样的错误不再犯吗?」
说罢,阿渡转身就走,离开沙滩步回正在搜救伤者的废墟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