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还未亮,赵策等人便忙着料理大哥的丧事,但因为时间紧迫也未能好好布置。随后,赵策带着一帮愿意与他同去的人离开村寨。由于村寨中妇孺较多,而且他们大多不愿离开故地,所以跟着赵策离开的也不过都是些无家可归的残兵。
只不过,赵赫的死讯也没有被刻意隐瞒,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芴芬国的守边大将军宇文台那里。之前赵赫他们哥仨公然与那姜国的朝廷作对确实有他们芴芬国的兵力支援,可是现在人家朝廷都派大军来镇压了,这搞不好就是要玩火上身啊!不行,得去和三公子禀明情况。
宇文台打定主意后便返身回了主帅营。此时天刚亮,可是营帐中的油灯却已经亮了许久了。
“三公子,”宇文台单手行了个宫廷礼,“又是这么早起来啊?”
闻言,榻上的白袍少年搁下手中的书简,“将军不也是么?”
宇文台口中的这位三公子正是芴芬国国君的三儿子水无意,也是国君最宠爱的皇子,当年大皇子突生一场大病而迁居郊外的行宫养病时甚至有流言称这是国君想让三皇子取而代之的意思。如今想来虽然可笑,但是经过这段时日的相处,宇文台觉得这位三公子确实有才华,不仅如此这位公子还勤奋刻苦,每天天不亮就会起来读书。更重要的是宇文台能从他身上看出一种为人国君的气概,虽然现阶段仍显生涩,但假以时日必能成大器!这比那个大皇子可要靠谱多了!这也许就是国君此次秘密差遣三皇子来他军中历练的原因吧!宇文台如是想着。
至于什么“三公子姓水而不姓何,所以不能继承大统”的说法,宇文台嗤之以鼻。芴芬国有这么一个传统,只有国君选中嫡长皇子才能被冠以何这个姓,表示他将来要继承大统,其余的皇子只能随母姓。但是,在宇文台看来能不能继承大统并不是因为姓什么,而是有能者居之,况且之前又不是没有这样的先例,大不了取得王位后把姓氏改过来就是了。
“宇文将军这是在走什么神?”水无意支肘撑着下颔,偏头看着宇文台。
宇文台被这一句话拉回现实,他自知失礼,忙欠身道:“禀公子,您还记得我们之前支援过的那个姜国边镇吗?他们的首领赵赫,前几天突然病发身亡了!”
“嗯?”水无意拧眉,“什么病?之前赵赫来的时候不是好好好地么?”
“这个,末将也不是很清楚,等过几日赵赫的弟弟来了我再仔细问过。不过眼下……”宇文台顿了顿,他在想要怎样措辞比较好。
“什么?”水无意抬起头,“是不是姜国那边派兵来了?放心,他们的边防重兵皆在西北,而且我们西南这边由于地形的缘故易守难攻,他们那个年轻皇帝还没有天真到以为派个几万来士兵就可以攻破我们边城防守的地步!”
这踌躇满满的语气令宇文台一时语塞,他在心中默默感慨:这多少还是有些少年轻狂啊!但是该提醒的话宇文台还是要说到了的。
“公子莫要轻敌,姜国皇帝把西北守关的郑容将军给调来了,郑容将军的威名您是知晓的,而且这次随军的还有他们的丞相苏澈。这可都是厉害人物啊……”
听了这话水无意陷入沉思。那边一个是骁勇善战威名赫赫的大将军,即便说是目前三国之内的第一将军也不为过;而另一个是老谋深算并且年纪轻轻就当上丞相的人,水无意不知道自己在他面前耍花招玩计谋能成功的概率是多少。
良久水无意才叹道:“确实有些难办!估计是得打一场硬仗了!”
这么说还是要打?这仗打起来恐怕真没什么胜算还劳神费时的。宇文台默默在心里抱怨。
“哦对了,”水无意突然想起来什么,“宇文将军,上次送去赵赫那里的姑娘呢?”
“啊?”被这么一问宇文台愣了愣,他努力在脑海中搜索关于那个姑娘的情报,“咳,好像是,跑了?”
“跑了?”水无意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准确来说应该是被人救走了……”对于这个答案宇文台有些头疼。
“哼,罢了,”水无意一拂衣袖,起身穿上外袍,“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将军毕竟还是要以边防为重啊!”
说着水无意便离开了营帐。出了营帐他径直走向了一个满是士兵看守的军帐,两旁的士兵颔首行礼以示尊敬。
帐中的烛火昏暗,角落里跪伏这一个人,他的袍子上满是尘污和血渍。水无意也不再点灯,他轻车熟路地摸到那人边上。
“皇兄,三弟看你来了。”虽是用了尊称,可是声音里没有多少尊敬的意味。
那人没吭声,水无意接着说:“皇兄可是在怪弟弟我招待不周?呵,皇兄真是错怪我了,这军旅生活哪能不苦呢?怕是皇兄过惯了吃饭喝药都有人侍候跟随的日子了吧?哎呀我怎么忘了皇兄有病在身可是金贵得很呀!”
“咳、咳,哈哈哈……”那人明显气息不稳,“我身体是娇贵,着实承受不起三弟这每日二百军鞭的招待啊!”
“二百军鞭对不过眨眨眼的事。不过何似白,”水无意直呼那人名讳,然后伸过手去捏起那人的下巴,“你还不知道吧,你女人被我送到边境的山贼那儿去了,不过遇到战乱,现在也没了音讯……”
“你!咳咳咳咳咳……”何似白还没说什么突然又剧烈地咳了起来。
“你可是嫡皇长子啊大哥,不过放心吧,皇兄你喜欢什么我就帮你毁掉什么,这样你才能心无旁骛啊是不是?”黑暗中水无意勾着唇角,“不过到那个时候,皇兄怕是没什么福分来承国祚了,啧啧啧……”
何似白只觉得周身还未愈合的伤口火辣辣的,疼痛一直延伸到了心口……